1、转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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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9号患者到1诊室就诊”
“医生！在哪挂号？”
“不是你挤什么呀，就你要看病我们不要的呀，怎么这么自私！”
医院里热火朝天，吵得人心烦。
沈相手紧紧握着报告单，眉头紧锁，脸阴沉得吓人，看到杨珍出来，赶忙收起单子，脸上堆起笑来：“奶奶，中午想吃什么，我去买。”
杨珍对上他的目光，淡然开口：“小相，我快死了，对吧。”
不是问句，倒像在陈述事实。
她拍着沈相的手，慢慢拿过报告单，沈相不忍，转过头去，最终还是松开了手。
杨珍出乎意料的很平静，拉着沈相出去吃饭，嘴里絮絮叨叨的，看上去很不在乎，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有多舍不得这人世间。
人是很贪婪的，她也不例外，她总是想多看一眼沈相，总是想关心他今天过得怎么样，总是想多陪他一会，可是现在，似乎做不到了，肺癌晚期，医生说最多一年时间，她只有一年时间了，在这世上六十载，她很开心，可唯二放心不下的只有沈相和那远在H市的糊涂儿子了。
窗外灯火通明，又是一个不眠夜。
第二天早上，沈相起床，压了压炸起的头发，习惯性地喊，“奶奶？你在哪呢？早上吃啥啊？”
无人回应。
“奶奶？”
绕家走了一圈，还是没找到人，沈相以为杨珍出去晨练了，便在餐桌旁坐下，还顺便拿了瓶牛奶喝。
把手机拿出来，本来想放首歌清醒一下，余光却瞥见一张黄色的纸，他走进一看，是一张便利贴，杨珍最常用的，上面还有着杨珍的字迹，偏行楷，下笔苍劲有力，张弛有度。
“小相啊，请原谅奶奶的不辞而别，我想去看看你爸，一个人要好好生活，火啊电啊什么的都要注意，好好学习，要对自己负责。
——杨珍”
沈相不可置信，立刻给杨珍打电话，连打好几个对方都是关机状态，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不久，他顶着毛躁的头发，眼底一片青黑，手上拽着行李箱和奶奶留下来的字条，头也不回的打车去高铁站。
不过一天，沈相就到了H市，他没带多少东西，不过是一些教辅和日常用品，他凭着记忆用导航搜索着沈世京给杨珍买的养老房。
敲门，传来一道陌生的女声：“请问您是？”
“杨女士不住在这吗？”沈相略有些讶异。
“噢，你是找杨老太太的啊，她搬走了，你是她的什么人？找她什么事？”
“我是她孙子，请问您知道她现在住在哪吗？”
“好像是郊外的一个小区吧，那儿挺安静的，”女人掏出手机，开始翻找，“喏，这个，你记一下吧。”把手机举到沈相面前。
沈相记完地址，道了声谢，转身离开。
他跑到路边，随手拦了辆出租车，跟司机讲完目的地，便关上手机，合上眼，头靠在窗边，感知风的流逝。
到了目的地，付完钱，沈相拿起东西直接冲下车，却没料到杨珍已在门外等候。
“奶奶，你……你咋在这？”
杨珍翻了个白眼，“这是我家。”
“不是，我是说您怎么知道我来的？”
她又翻了个白眼，“你是我带大的，你的小心思我怎么会不懂？”
“不过奶奶认真告诉你，暑假住两天就算了，等开学，就回去老老实实上课，听到没？学习那么好别为我这么一个糟老太婆耽误了。”
“奶奶我知道了，不过这不才十二号吗，还有一个多月呢，别现在就赶我走啊，对了，奶奶这么站着不累吗，快回屋快回屋，我给你揉肩。”沈相满口答应，心里却默默盘算着别的。
暑假转瞬即逝，这一个多月里沈相每天就是刷题和干家务，中间休息的时候会打两把游戏，然后继续刷。
开学前一个礼拜，杨珍便开始频繁地催促他回去，他每次都是嗯嗯啊啊地搪塞，直到开学前一天。
晚上，沈相罕见地没有泡在书房，他手拿着一张纸，半躺在椅子上，另一只手有意无意地点着桌子，直到杨珍回来，他才猛地坐直。
“奶奶……”他刚开口就被来人打断。
“我已经知道了。”杨珍没有看他，慢悠悠走到厨房，“那天晚上，你找他了吧。”
他，指的是沈世京。
那天半夜，沈相扒着门缝，等听到了杨珍均匀缓慢的呼吸声后，蹑手蹑脚地走出房子，跑到顶楼天台，点开了那个很久没有看过的号码，犹豫再三，还是下定决心，打了过去。
“喂？是小相嘛？”矫揉造作的女声故作无意。
“我找我爸。”沈相闭了闭眼，心里烦得很，不想理她。
“马上啊，你爸爸他在洗澡，”女人大声喊了一句，“世京，小相给你打电话，你快点啊！”
沈相懒得管，又过了一会，浑厚的声音终于响起，“什么事？”
“我要转学。”
“为什么？”
“你别管，这跟你没关系，不是你说欠我的吗，给你机会还，只看你自己愿不愿意。”
沉默良久，“好，你要去哪个学校？”
“H市一中。”
“行，我去找人办。”
听到这句话，沈相便挂断了电话。
长吸一口气，本来想回屋睡觉了，但突然发现自己早已睡不着觉，于是就下楼，找了个24小时便利店，随便买了点酒，在街边就喝了起来。
其实很苦，不好喝，沈相看了眼瓶子，更烦了，拿错酒了，原本想拿鸡尾酒尝尝味，谁成想一个没注意拿成啤酒了。
算了，将就喝吧。
沈相猛喝了一大口，顿时，苦涩但不辛辣的液体包裹住他的口腔，在里面横冲直撞。
长吁了一口气，把空酒瓶扔掉，又在下面转了几圈，才又小心翼翼地回家。
应该是酒精起到了麻痹作用，沈相一挨着床便沉沉睡去。
他不知道的是，杨珍睡眠非常浅，他出门时门的吱呀声把杨珍吵醒，那时，她心里便已经猜到了七八成。
“既来之则安之，好好学，”杨珍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这里教育资源和机会都不比B市，你心里有数，我就不讲了。回房间吧，饭好了叫你。”
沈相还是云里雾里，呆呆应下，转身回房间。
吃完饭洗漱完已是半夜，他把整理好的东西放在床边，躺上床，他没想到杨珍居然……居然未卜先知，还如此平静，他心里奇怪，但不得不承认他觉得这样蛮不错，但她是怎么知道的？沈世京？还是……
思绪就像乱麻，而自己则是许久未磨的钝刀，一下一下割着，却不起作用，他拿起床头的手机，放了一首助眠纯音乐，循环播放，在猛烈的攻势下，他已抵御不住睡意，睡了过去。
醒来，已是第二天清晨。
翻了个身看了眼手机，才五点半，合上眼睛却早已没了睡意，于是他轻手轻脚地爬起来，把被子随意叠了叠，换下深灰色睡衣，想了想，把前两天刚到的新校服整套换上，对着镜子照了照，藏蓝拼浅蓝的T恤衫倒是中规中矩，可是校服裤子却是哪看哪不顺眼，在衣柜里随便拿了条黑色工装裤，穿上顺眼多了。
这么久的“抉择”也才过了十分钟，沈相看时间还早，干脆打开台灯，霎时，暖黄色的光线立刻点亮桌面，他掏出一本题集，开始做各个地区试卷的压轴题。
不过做了四五题的样子，天已经大亮，他收起东西，单肩背起书包，走出房间。外面没有动静，杨珍应该是去晨练了，沈相见怪不怪，转身换鞋出门。
他是和班主任李沐杏一起进的班级。
“安静！”李沐杏大步流星走上讲台，“一个个无法无天了是吧！听不见上课铃吗？！”
“搞得好像你能听见下课铃一样。”下面有男生小声接话。
“卢华岩！滚后面站着去，就你长嘴了是吧！”李沐杏皱眉，清了清嗓子，“我来介绍一下，沈相，从B市二中转来的，以后跟我们就是一个整体了，沈相，你来自我介绍一下？”李沐杏偏头看向他。
“大家好，我叫沈相，大家多多关照。”沈相也不扭捏，大大方方地讲完这段话，看向台下，众人都在窃窃私语。
“哇塞这个小哥哥有点帅啊，跟洛欢好像！”
“扯，他俩都不是一个类型的OK？”
“我去他好高啊，比杏姐高了有一个头！”
“……”
李沐杏拍拍手，示意大家安静，“来沈相，看到后面那位没有？坐他前面的空位吧。”她指了指卢华岩身前，朝着那个方向扬了扬头。
沈相说了句“好”作回应，向前走去。
第一节就是李沐杏的课，讲课声音抑扬顿挫，听她的课简直是在享受。奈何，卢华岩那个大嘴巴闲不住：“唉唉，那个，沈相，你来！”
被打扰的沈相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请问卢同学，1厘米在你这属于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吗？”
卢华岩却丝毫不介意：“哥们，我就是一个人站着太无聊，找你说说话，我呢，江湖人称百事通，这个学校没有我不知道的事，有没有什么问题我能帮到你的尽管问！”
“你怎么样才能安静一点？”
“不好意思，此题无解。”
“你知道什么说什么吧，我刚转来有什么要注意的？”沈相此时也已无心听课。
“那可多了去，反正第一个肯定是教导主任，他幸亏教的是高三，不然啧啧啧……”卢华岩摇了摇头。
“他干啥了这么吓人？”沈相又往后退了退，把头侧了侧。
“侯主任，出了名的严啊！他抓早恋简直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我跟那个学委一起去抱书的时候，手不小心碰到她袖子了，他说我俩拉拉扯扯！”
说着，卢华岩悄悄瞄了一眼讲台，发现没人看他，直了直腰，挺起肚子，下巴内收，轻咳了两声：“诶！哪班的？男生女生拉拉扯扯成何体统！站那别动！”
一模仿完卢华岩又泄了气，吊儿郎当地站在那吐槽，不知不觉，十分钟过去，下课铃打响。
“沈相，出来一下。”李沐杏整了整书，看了他一眼，“来我办公室。”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转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