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漩涡 ...
-
沈相揣着手机，来到楼顶。
眼见四下无人，他掏出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赫然三个大字：沈世京。
心中闪过一阵烦闷，深吸一口气，还是选择接通：“什么事？”
“来新学校还适应吗？”对面似乎叹了口气，“一中分班都是高一下就确定好了的，要是一个转学生一来就分到重点班没办法服众，所以只能把你放在平行班。”
“我知道了，没事挂了吧。”
“等会，有事，妈妈……”顿了一下 想了想，还是改口，“她想请你吃个饭，跟你道个歉。”
“道歉？跟我道什么歉，死的又不是我，”沈相冷笑，“让她去我妈坟前道啊。”
“小相，你别这么说……”
“你装什么老好人？各自过好彼此的日子不好吗？非给自己找不痛快，那么多年不闻不问，现在也没必要再装了。”
“沈相！你别忘了你现在的生活是谁给你的！我既然能给，自然也能收回！”沈世京恼羞成怒。
“你的意思是，我现在要痛哭流涕地跪在你脚边对你感恩戴德？抱歉，我做不到，我最讨厌别人威胁我，你最好现在就把我经济来源切断，你放一万个心，我就算饿死都不会来烦你。”
“还有，之前说的三件事也没必要了，从现在开始，我们两清！”沈相愈发上头，语气越来越冲。
“你！”沈世京被气得一时语塞，“好！从今天开始我不会再给你一毛钱生活费！晚上你来也得来，不来也得来！奶奶已经被你章阿姨接过来了，你看着办！”
“我……”
电话那头传过来一阵嘟嘟声，把他的话硬生生塞了回去。
沈相怒极反笑，简直无法理解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恬不知耻的人。
有些事情是不能弥补的。
死者已故，对生者再好也没用。
属于她的黎明再也不会到来了。
课间铃声就要结束，沈相来不及散掉坏情绪，匆匆装起手机，深吸一口气，向楼下跑。
来到操场，广播体操前奏已经响起。
沈相站到队尾，很快就卡上了节奏，这才发觉头疼得快要爆炸。
他遏制不住自己的思绪，无法控制地想起了很多幼时的事。
……
“你对得起我吗？！沈世京！你抬头！你看着我，沈世京，你看着我！”女人歇斯底里的声音让这座大厦倾了又倾。
“我陪你从籍籍无名到现在管理有八十多人的小公司，我给你当秘书又当贤内助，十三年啊沈世京！人生能有多少个十三年？！我问你，啊！”
“你在外面乱搞，可不可以不让我知道？”女人濒临崩溃，声音颤抖，近乎哀求，“那是我们的婚房啊沈世京！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把她带过去……为什么啊，我哪里做得让你不称心如意了？我求求你，告诉……”她彻底哽咽，说不出来话。
而一切的罪魁祸首沈世京和章心澜站在一旁，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仿佛在看马戏团的杂技表演。
越来越多的人在门口围观，章心澜见状，假意上去扶她，“太太，你真的误会了，我只是沈总的秘书，我是那天晚上房子到期没地方住，沈总才可怜我，让我进去……”
“滚！我们的事轮不到你来插嘴！”女人恶狠狠地拍开章心澜的手。
“闹够了没有？赶紧回家。”男人终于开口，没有一丝多余的解释。
地上的那人愣住了，她慢慢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爱了十三年的男人，她好像想了很多，良久，她自嘲似的笑了笑，好像刚发觉自己有多狼狈，擦了擦眼泪，释怀地冲沈世京笑了一下，拿起包，把乖乖坐在前台的沈相带走了，没有再多说一句话。
路上，沈相看着窗外，没有说话。他其实什么都看到了，他从未见过母亲失态过，这是第一次，他有很多问题想问，最终还是选择咽了下去，他闭上眼，不愿再想。
当晚，女人恢复好一贯的冷静姿态，好像白天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她找律师起草好离婚协议，签了字，放在桌上，一走了之。
她不知道的是，那天晚上，不止她一个人没睡觉。
小小的沈相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把自己裹在被子里，悄悄地哭，不敢发出声音，他觉得天好黑好黑，他好害怕啊，会不会以后都是这么黑的天啊，没人告诉他。哭着哭着，他就睡着了。
第二天，他找遍了家里，没有半点妈妈的痕迹，就好像妈妈从来没有出现在他的生命中一样。
晚上，杨珍来了，她什么都没说，收拾好沈相的衣物，牵着他走了。沈相也很识相，什么都没问，只是默默地跟着杨珍走。
那年，沈相刚七岁。
沈相头痛得愈发严重，他用力按了按太阳穴，攥紧了拳头，大口呼吸，可还是喘不过气，他好像被卷入了漩涡，快要溺毙，彻底坚持不住，他向后倒了下去。
周围呼喊声不绝于耳，恍惚间，黑暗中，好像走出了一个人影，把他拉入了另一个地方。
好亮，好刺眼。
这是哪儿？沈相尝试伸出手，却发现他看不到自己。
他有些慌，看向四周，窗外景色如流水，稍纵即逝，他好像……在谢落双的车上。
谢落双在下着雨的高速上奔驰着，前路事故频发，疾驰的车子不得不停下，被堵在车流中。
车载音乐声音越来越大，谢落双不耐烦地关掉，耳鸣越来越严重，抿了口水，强压下恶心。
手机此刻不合时宜地响起，谢落双看都没看，直接接起。
“你又犯什么病？远走高飞？你装什么，不就想要钱吗，我告诉你，离婚证还没领，咱俩还是所谓的夫妻，明天早上你最好在公司门口等我，给那些员工澄清，我的名声要是被你个贱货搞臭了，我逮不着你我还逮不着你儿子？你等着的。”沈世京恶狠狠开口，仿佛在跟世界上最恨的人对话。
“沈世京你要脸吗？那不是你儿子？是你跟那个小三背叛我在先，我不会让你们好过的。”说完便想挂断电话，谁知对面竟又传出一个女声：“夫人您别这样，别因为我伤了您和沈总的和气。”
娇滴滴的声音简直令人作呕，谢落双没再犹豫，直接挂断了电话。
车子重新启动，谢落双平稳地向前开。
突然，“轰”的一声，车子不受控制地乱冲，谢落双踩死刹车，头还是狠狠砸到左侧玻璃上，霎那间，鲜血迸发出来，溅到了沈相“身上”。
他好像感受到了炽热的鲜血在灼烧他的皮肤。
他想去查看，但是无能为力，他只能看着谢落双的气息被一点点吞噬。
渐渐的，警笛声响起，可是没用了，她死了。
旁边动静越来越大，盖过警笛，逐渐变换成其他声音。
他渐渐从漩涡中脱离，恢复意识。
“诶诶，他醒了！沈相醒了！”
“瞎激动啥，人家是中暑，又不是出啥大事了。”
沈相在一片叫嚷声中缓缓睁开眼睛，周围都是模糊一片，唯有声音清楚地传入他的耳朵。
卢华岩最先发现沈相睁眼：“我靠，沈相醒了！”
李沐杏闻言，先是惊喜，后才不轻不重地打了卢华岩一下。
“沈相醒了啊，你说你，那么高的一大小伙，怎么说中暑就中暑呢？感觉怎么样？要回家吗？”李沐杏关切地问。
眼前光景终于清晰，沈相坐起来，摆了摆手：“老师我没事，不用回家。”
“那行，你先回教室歇着吧，有事来找我。”李沐杏没再坚持，“卢华岩，你把沈相带回去，他要是还不舒服立马来找我。”
“得嘞杏姐！”卢华岩一口应下，把沈相带出医务室。
“都散了都散了！”李沐杏见状发话。
大家一哄而散，校医室重归宁静。
“不是哥们，你那么高，看着也结实得很啊，咋说倒就倒？”卢华岩问出心中不解。
“不知道，最近天气变化太快，应该是我脱衣服脱早了吧。”沈相面不改色地搪塞。
“也是，现在天气太无常了，那你这几天记得多穿点，看样子，你给杏姐搞得挺紧张。”卢华岩没有注意，顺着他的话继续往下说。
趁着卢华岩一人自言自语，沈相不动声色地把自己的胳膊从卢华岩肩膀上慢慢抽离，这次卢华岩反应倒是快：“唉唉唉你别动啊，好好搭着！你要是在我这儿倒了老班要抽我的。”
沈相没办法，只能认命，把手重新搭回去，任凭周围异样的眼光打量自己，偏偏卢华岩是个自恋的主，看着女生们的注意力全在他俩中间，不由得开始得意：“我就说嘛，哥的魅力就是大，随便晃一圈大家就都注意到我了，之前……”
“可去你的吧，瞪大你的钛合金狗眼，看看人家看的是谁，”学委江琴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两人后面，“人家看的是沈相，你就是沾了人沈相的光，沈相还没说话呢你插什么嘴啊？”
卢华岩翻了个白眼：“是是是，人家看的是沈相，那跟你江大学委有什么关系啊，拜托，现在不是上课时间，并且杏姐让我扶沈相同学回教室，沈相同学不舒服，你大嘴巴吵来吵去小心给人再吵倒咯！赶紧走赶紧走！”说着就要赶人。
“你！”江琴气得不行，正欲开口骂人。
“跟江琴当然有关系，你们几个都过来。”身后突然传来一道严肃而又低沉的男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