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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鸿门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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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都不知道，误会往往会在潮湿无人的角落慢慢发酵，直到它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这个时候，它改了个名字——谣言。
……
这天，刚下课，沈相准备刷会题，刚把习题册翻开，腿却猛然震动了起来。他下意识回头看了看，快步走出教室，来到走廊尽头，转头就上了天台。
掏出手机一看，来电显示“沈世京”，沈相本就晦暗的眼底又生出一抹嫌恶。
犹豫再三，还是接了，“喂……”正在想要不要称呼一下对方。
“晚上有个家宴，记得去，小赵会在门口接你。”说完就匆匆挂了电话。
听着手机发出的“嘟嘟”音，沈相不禁发笑，连司机都有个名字，自己这个亲生儿子却连句“喂”都没有。沈相垂头，自嘲似的笑了一下。
所谓家宴，就是家庭聚会，都说，人总是越缺乏什么，就越渴望什么。沈世京是个暴发户，自然最崇拜那些真正的“贵族世家”，连平时讲话都刻意模仿，不过即使这样，在沈相看来，就是一个可怜的跳梁小丑。
沈相应下来，完全是为了看看章心澜，自己所谓的继母是如何矫揉造作地在杨珍面前献殷勤，又是如何在他那糊涂的爹面前不动声色贬低自己并褒奖她那个儿子的。
一想到一群人在那儿自认为天衣无缝的谋划着自己的如意算盘，沈相就愈发憋不住笑意。
看了眼手机，时间不早了，沈相赶忙收起手机，往教室走去。
……
临近入冬，天黑的时间愈发提前了，前些日子下课还能看见一抹残存的晚霞，现在却只有孤单单一轮明月挂在黑压压的天空中央。
刚下课，一层楼几百号学生就一齐跑向食堂，场面简直可以用“壮观”来形容。
沈相单肩背着书包，犹豫了一下，用修长的食指把帽子勾起来，往头上随便一压，关了灯，走向校门。
一路上，急着去食堂吃饭的女生，一遇到沈相，大多都停了下来，眼睛就像是长在沈相身上一样，目光灼烧着沈相的每一个毛孔。
沈相被盯得发毛，压了压帽檐，快步走过，身后的声音不绝于耳。
“诶诶，那个帅哥是几班的，我怎么没见过？”
“你没见过的帅哥多了。”
“诡秘，三秒之内我要那个男生的全部资料！”
“你快看你快看！以后上学有盼头了！”
“好帅啊啊啊啊啊，几班的？”
……
沈相虽然因为长得帅，在以前的学校也备受欢迎，但从来没有在他面前“贴脸开大”的，沈相终于理解洛欢了，真不是他硬要装啊！
终于，到校门口了，看到司机小赵，“哎”了一声，逃跑似的，一溜烟钻上了车。
“小相啊，气喘吁吁地，干什么去啦？”小赵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刚刚目睹了半截事情发展经过的他此时还是按捺不住自己的八卦之心。
“咳……咳，那个赵叔，还要多久才到啊。”沈相尴尬极了，食指摸了摸鼻头，企图避开这个话题。
小赵笑了笑，还是决定不为难沈相，便顺着台阶下了，“还有半个小时，上一天课累了吧，靠着眯一会啊，到了我叫你。”
沈相也不扭捏，答应了一声，合上双眸。过了一会，后座便传来平稳的呼吸声。
小赵听见声音，知道他睡了，眼睛透过镜子，看着沈相。他忽然发现，沈相瘦了很多，眼下的青黑也暴露了他照顾奶奶还要兼顾学习的辛苦。
这孩子真是太辛苦了，小赵见过沈相妈妈，那是一个温文儒雅的女人，大方得体。
那时的沈相还没有上高中，十四五岁的年纪，正是叛逆期，可少年脸上全然没有一丝不耐烦的神情，高高兴兴地喊着：“赵叔！这儿！”
沈母就这样在后面默默地看着，嘴角不自觉上扬透出笑意，等到小赵将车开过来，沈相急切但不用力地拉着沈母，拉开后座的车门，稚嫩的手掌挡着门，直到沈母坐上车，他才轻轻地关上门，自己坐到前面。
那个时候，沈相还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少年，可现在，他不仅要保持住自己的成绩，他还要忙着和章心澜勾心斗角，要忙着照顾奶奶，还要为了自己的生计发愁。
这些都不应该是这样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该操心的。
小赵叹了口气，发现自己只是一个司机，他只能感叹，却什么都做不了。
小人物是没有话语权的。
他转头，压下心中的那阵心疼，认真开车。
……
“小相，小相！到了”小赵轻轻摇醒沈相。
刚从睡梦中惊醒的人迷迷糊糊“嗯”了一声，解开安全带，下车之前还不忘说一句，“赵叔再见，路上注意安全！”
沈相在萧瑟的风中逐渐清醒过来，已经十一月末了，沈相紧了紧衣服，把脖子缩了进去，鼻尖冻的泛红。
推开包厢门，章心澜殷勤地给杨珍倒水的情景便冲击到了沈相。
“奶奶，您喝这杂牌的茶叶能行吗，要我说，这种连白开水都比不上。”沈相凭借186.3的身高优势，大跨步走过去，不动声色地换了个杯子，给杨珍倒上水。
杨珍笑了笑，看透了沈相的小心思，顺着台阶下，“嗯，说得不错，比起差劲的茶叶，白开水何尝不是更好的选择？”
章心澜好歹是读过书的，面子上有些挂不住，轻咳了两声，“小相，来了啊。”
“嗯。”沈相略微颔首，面上一瞬间的不耐烦也被扼制住，这么多长辈在，按沈相从小受过的教育，他不会干出什么出格的事的。
“舅爷爷，姑奶奶，小叔，小姑，表姐好，学校拖堂，来的有些迟，大家见谅。”声音从杨珍身后传来，它的主人快步走到座位上，拿起酒杯，倒上水，“各位抱歉，明天还有课，我以水代酒，祝各位长辈福寿绵长。”说完，一饮而尽。
“哈哈哈，小相别这么拘谨啊，家庭聚会家庭聚会，放轻松哈哈哈。”
沈相跟着笑了笑，不置可否。
三，二，一。沈相在心里默数。
“诶呦，章和生这孩子就是太随意了，”章心澜的声音准时响起，“看到长辈跟见到朋友似的，一点不客气，大家见谅啊，见谅。”
说完，又假意戳戳章和生的头，“和生啊，你要向沈哥哥学习，听到没有。”
“好啦好啦，这样的小孩才讨人喜欢，我们小和生才十岁，别老是训他。”有长辈来打圆场。
沈相在心里冷哼。
“哎呀，我就是看小相这么优秀，和生除了孝顺，真没的好了！”
“欸，你别说，这年头，孝顺就是最好的品质了！多少孩子，父母拼了命地供他，到最后，还不是个白眼狼！”
“……”
唇枪舌剑，刀刀架在沈相颈侧。明嘲暗讽，像一只无形的网，包裹住他，越来越紧，让他无法呼吸，只能溺毙其中。
“沈相这孩子，就是太独立了，不过他也不让我操心，”沈世京开口，俨然一个好父亲模样。“他奶奶身体不好，他都高二了，愣是一个字不说，照顾她这么久。”
沈相心里顿觉不好。
“刚好，今天人齐，小相啊，这段时间你辛苦了，以后奶奶就让你……你章阿姨照顾。”
沈相终于明白这场饭局的意义，根本不是章心澜作妖，他们想让沈相众叛亲离！
杨珍笑呵呵地，似是默许。
沈相嘴皮动了动，想说的话还是被咽了下去。
“好……那就麻烦你了。”他强颜欢笑，朝着章心澜的方向，点头示意。
“哎呀有什么麻烦的，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章心澜嘴上这么说，看向沈相的眼神却满是攻击性。
大家互相恭维着彼此，每个人都真真假假地笑着，只有沈相，冷汗似雨般流下，再也待不下去，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