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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晚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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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相逃似的，抓起衣服跑出饭店。
萧条的风吹得沈相打了个冷颤，无意识地张开了嘴，冷风灌进嘴里，牙刺痛了一瞬，而后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沈相就这样在风中漫无目的地走着，他不想回家，他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家了，那个地方对他来说，只是一个可以落脚的出租屋。
他就这么晃着晃着，走进了一个公园，感应到有人过来，黄色的灯光立即在脚下亮起，步步生花在此刻具象化。
沈相心中淤堵的气稍微散了一点。
渐渐的，他想起来了一些小时候的事。
……
“你对得起我吗？！沈世京！你抬头！你看着我，沈世京，你看着我！”女人歇斯底里的声音让这座大厦倾了又倾。
“我陪你从籍籍无名到现在管理有八十多人的小公司，我给你当秘书又当贤内助，十三年啊沈世京！人生能有多少个十三年？！我问你，啊！”
“你在外面乱搞，可不可以不让我知道？”女人濒临崩溃，声音颤抖，近乎哀求，“那是我们的婚房啊沈世京！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把她带过去……为什么啊，我哪里做得让你不称心如意了？我求求你，告诉……”她彻底哽咽，说不出来话。
而一切的罪魁祸首沈世京和章心澜站在一旁，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就是像在看马戏团的杂技表演一样。
越来越多的人在门口围观，章心澜见状，假意上去扶她，“太太，你真的误会了，我只是沈总的秘书，我是那天晚上房子到期没地方住，沈总才可怜我，让我进去……”
“滚！我们的事轮不到你来插嘴！”女人恶狠狠地拍开章心澜的手。
“闹够了没有？赶紧回家。”男人开口，没有一丝多余的解释。
地上的那人愣住了，她慢慢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爱了十三年的男人，她好像想了很多，良久，她自嘲似的笑了笑，好像刚发觉自己有多狼狈，擦了擦眼泪，释怀的冲沈世京笑了一下，拿起包，把乖乖坐在前台的沈相带走了，没有再多说一句话。
路上，沈相看着窗外，没有说话。他其实什么都看到了，他从未见过母亲失态过，这是第一次，他有很多问题想问，最终还是选择咽了下去，他闭上眼，不愿再想
当晚，女人恢复好一贯的冷静姿态，好像白天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她找律师起草好离婚协议，放在桌上，一走了之。
她不知道的是，那天晚上，不止她一个人没睡觉。
小小的沈相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把自己裹在被子里，悄悄地哭，不敢发出声音，他觉得天好黑好黑，他好害怕啊，会不会以后都是这么黑的天啊，没人告诉他。哭着哭着，他就睡着了。
第二天，他找遍了家里，没有半点妈妈的痕迹，就好像妈妈从来没有出现在他的生命中一样。
晚上，杨珍来了，她什么都没说，收拾好沈相的衣物，牵着他走了。沈相也很识相，什么都没问，只是默默地跟着杨珍走。
那年，沈相刚七岁。
不知不觉，路也走到了尽头，沈相叹了口气，抬头仰望天。嗯，今天的夜还是很黑，不过，他已经不需要人陪了。
随便进了一家24小时便利店，让店员泡了桶面，他静静地坐在座位上等着，一如当年。
沈相不喜欢一个人吃饭，每当杨珍不在家时，他就会开着电视当背景音，他尤其喜欢家庭剧，虽然剧情弱智了一点，不过开着它，就好像他也在画面中，没那么孤单。
三分钟很短，短到沈相不知道找什么片子来填补自己内心的亏空。
他干脆放下手机，揭开泡面的盖子，热气立刻扑到他的眼睛上，他没有闭眼，任由气体弥漫，包裹住他的眼睛。
悄然，一滴清泪顺着内眼角滑下。
他囫囵吞枣似的吃完整盒泡面。
不好吃，太咸了。
明天会更好吗？应该吧。
没舍得走，又在公园里待了一会，吹了会风。
深思熟虑之后，他犹犹豫豫地点开手机通讯录，动了动手指，点开了那个人。
“喂……小秦姐？”
“来吧，店里有人。”
电话接通的一瞬间，两人同时开口。
“嗯好。”沈相松了口气，挂断电话，随便扫了个看上去干净点的共享单车，带上头盔就走。
十分钟，沈相就赶到了“店里”，里面的灯光暖洋洋的，与冷清的街边形成强烈的反差，割裂感十足。
沈相走进去，身上带来的寒气让店里面的猫猫狗狗打了个冷颤。
“来了？”被称为“小秦姐”的那人开口。
她正娴熟地梳着一只小猫的毛，小猫时不时发出叫声，惬意地仰头拱着她的手。
她假意躲开，灯光闪到她胸前的铭牌上，“秦尤许”三个字熠熠生辉。
“喏，小夏在那呢，养得白白胖胖的，我就说嘛，我这个半专业养的肯定比你这个没经验的好。”
“他们有的人要买，我都不干，要摸我都不给。”
沈相一转头，发现沈夏有一个单独的窝，旁边的名牌上用娟秀的字体写着：沈夏。一看就是出自秦尤许之手。
“姐……我可以把他带回去吗？”
秦尤许本来正和机关枪一样吐槽，听到这句话，突然愣住了，“咋了？发生什么了？别嫌姐唠叨，你现在这个节骨眼，能有时间吗？”
“……没啥，就是每天太无聊了，真到后面我没精力了再给你送过来呗，真的是，你不是老说人生的包容度特别大吗，这么一点事别告诉我包容不下，一天天唠叨死了。”其实沈相自己也没发觉，他似乎蛮喜欢能有人在他耳边唠叨的。
秦尤许几不可闻地点了点头，似乎想到了什么。
“得得得，活祖宗！说不过你！你想带就带吧，我一会给你写点注意事项，你记得看。”秦尤许翻了个白眼，转过身去，不再看来人。
在这个小小的宠物店磋磨了两个小时，沈相才依依不舍地准备走。
“我说大少爷，我这寒舍居然能让您屈尊两个小时？幸甚至哉啊，大少爷要不要看看现在几点？”秦尤许点点手表，“来，看看，一点半！老娘好不容易把作息调好，居然被你这混小子给掰回去了？！”秦尤许崩溃地质问沈相。
“闭嘴，吵死了，请你吃烧烤。”
“得令！大少爷走着。”
在露天的小摊，两个人相顾无言。
冷色的小灯照在秦尤许的脸上，睫毛拖出长长的影子，沈相突然记起，秦尤许下个月，才正正好好到二十三岁。
“那个……”
“不会说话可以不用说的，”秦尤许似看穿了他的心思，“他死了。”
沈相点了点头，有一搭没一搭地摸着怀里的猫，缄默。
羊肉串上来，两人各有各的心事，才吃了五串就叫停了，沈相买单，打趣道，“好不容易宰我一顿，就吃这么点啊，太亏了吧。”
“滚你的，信不信我再要一百串喂狗？”
“……”
后来两人一起拼了个车，一路上，车上三人一猫，没有一个发出声音。
车里安静的出奇。
该死的安静。
到了秦尤许家楼下，她才依依不舍地松开了抱着小夏的手。
“小夏被你绑架这么久，终于能喘口气了。”
“沈相你真的是欠抽。”秦尤许翻了个白眼，转身离去，懒得看他。
沈相看着秦尤许家里灯亮了才离去。
又回归静谧。
沈相手攥紧了秦尤许写给他的纸条，好像生怕纸条长腿跑了一样。司机透过镜子瞄了几眼沈相，觉得他真的是奇怪极了，也没说什么，头转过去，安心开着自己的车。
“到了，三十八，扫这。”
“转了。”
刚抱着小夏站起来，沈相就腿一软，不得不说，秦尤许确实是个不错的“铲屎官”，小夏这么难养的性子都能被她喂沉，这点沈相必须得承认她把小夏养得很好。
到了楼下，发现电梯坏了。
呵，天无绝人之路，绝起来真没路。
抱着小夏，一口气爬了二十二楼，沈相是真的有些吃不消了，最近为了照顾杨珍，沈相一直没心思夜跑，现在也是时候提上日程了，沈相想着。
到了家，沈相把怀里的祖宗往下一放，走了两步顺势往沙发上一躺，开了瓶汽水，打开电视。
一个人也没什么不好。
躺了一会，发现自己心里老是空落落的，这样不行，得给自己找点事干。
于是大少爷纡尊降贵地、勉为其难地、跌跌撞撞地开始给小夏做个窝。
……
半个小时后，大少爷望着地上的一堆破烂，“算了，今天还是跟我睡一起吧。”
小夏一扭头，特别高贵的跳上了他的床，倒头就睡，没有分给沈相哪怕一个眼神。
沈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