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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想吻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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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学楼后的银杏树开始泛黄时，林念的鼻炎又犯了。他趴在课桌上用纸巾折纸船，脚边的垃圾桶已经堆满白色小山。赵安从后门溜进来，校服兜里鼓鼓囊囊的，带进一阵秋风的凉意。
午后的生物实验室弥漫着苹果腐烂的甜腻。赵安偷换了两人实验搭档的名单，此刻正举着镊子戳培养皿里的青霉菌：“像不像你上周画的星云？”
林念调试显微镜的手一顿，抬头看见赵安歪着脑袋凑在目镜前，后颈的发茬被阳光镀了层金边。他突然想起昨夜在图书馆发现的秘密——那本《天体物理学基础》的借阅记录上，赵安的名字覆盖在他三年前的笔迹之上。
“别动。”赵安突然握住他手腕，指腹的茧子磨过脉搏，“这个载玻片要斜45度。”他的体温透过实验服传递过来，橡胶手套的触感冰凉，呼吸间却带着晨跑时买的豆浆味。
培养箱突然发出嗡鸣，惊得赵安打翻了染色剂。紫色液体在实验台蔓延，两人手忙脚乱地用纱布擦拭，指尖在慌乱中不断相碰。林念的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赵安却盯着他被染紫的指甲大笑：“像不像灭霸？”
校园歌手赛的海报贴满布告栏时，赵安报名了后勤组。他蹲在礼堂角落调试追光灯，工具箱里塞着用体温捂化的巧克力——林念低血糖时会偷偷舔的那种。
“往左点。”林念站在舞台中央当人体标尺，光圈笼罩着他单薄的身影。赵安的手突然抖了一下，光束滑过他浅青的校服下摆，那里有块不明显的褶皱——是昨夜林念父亲来校闹事时扯坏的。
“你爸他...”赵安脱口而出又紧急刹车，改口哼起荒腔走板的《特别的人》。林念的影子在幕布上摇晃，像片随时会被风吹散的银杏叶。
小卖部新进的暖手宝被抢购一空。赵安拆了旧充电宝自己改装，结果把电路板烧得焦黑。最后他索性把暖手袋塞进校服里，一路小跑送到林念桌上时，隔着布料都能感受到滚烫的温度。
“人体恒温37度，比电子产品可靠。”他得意地挑眉，耳尖被烫得发红。林念握着暖手袋，掌心渐渐沁出汗，分不清是热度还是心悸。
期中考试前的周末，两人被困在空荡荡的教室。赵安把复习资料剪成扑克牌，三角函数公式印在红桃Q背面。林念赢走他最后一颗薄荷糖时，夕阳正好透过窗户切割课桌，把赵安睫毛的影子投在导数题集上。
“赌个大的？”赵安突然用笔尖戳他手背，“下次月考谁分低，就答应对方一个要求。”
林念盯着他锁骨处随吞咽起伏的阴影：“比如？”
赵安的喉结又滚动一下：“比如...陪我去天文馆看猎户座。”
暮色漫进来，给少年的轮廓描上毛边。远处传来锁门大爷的吆喝，赵安的手还撑在林念的椅背上，形成个未完成的拥抱姿势。林念数着他校服第二颗纽扣的划痕——是上周帮他挡篮球时留下的——突然伸手拽住那片衣角。
“现在就去。”
末班公交摇晃得像醉汉。赵安把耳机分给林念一只，线控按钮上还沾着上周的泡面油渍。放到《特别的人》副歌部分时，他跟着哼唱跑调，膝盖随着节奏轻碰林念的腿。
天文馆的穹顶洒下人造星光时，林念发现赵安在偷偷发抖。他脱下围巾扔过去，织物上残留的中药香立刻裹住了少年。赵安低头嗅了嗅，突然说：“你身上总带着晒不干的雨季。”
投影仪切换星图的瞬间，赵安的手覆上林念的手背，牵引着指向虚拟银河：“那是你生日当天的星空。”他的拇指擦过林念的虎口，在猎户座光斑下，腕间的月牙疤泛着莹蓝的微光。
闭馆音乐响起时，林念的薄荷糖掉在地上。赵安弯腰去捡，后颈的医用胶布被暖气烘得卷边。林念鬼使神差地伸手触碰，指尖下的皮肤温热，血管随着呼吸轻轻跳动。
“别动。”赵安的嗓音沙哑得不像话。他维持着弯腰的姿势，任由林念的指尖在伤疤边缘游走，投影的星河在他们周身流转，像场永远不会停歇的宇宙季风。
回程的夜班车上，赵安靠着林念的肩沉睡。他的手机从兜里滑落，锁屏亮起的瞬间，林念看见自己的睡颜——是上周在教室午休时被偷拍的，睫毛在脸颊投下蝶翅般的阴影。
林念悄悄按下锁屏键，却在黑屏的瞬间看见倒影中的自己——嘴角上扬的弧度，与赵安画在糖纸上的笑脸一模一样。
图书馆的暖气片发出细微的嗡鸣，林念缩在角落的沙发里，膝盖上摊开的《天体物理学导论》已经半小时没翻页。赵安盘腿坐在地毯上，后背靠着他的小腿，正往笔记本上抄写星轨计算公式。
"这个参数不对。"林念突然俯身，下巴几乎搁在赵安肩上，手指点着纸页上的一行公式。他的呼吸扫过赵安耳后的绒毛，带着淡淡的薄荷糖气息。
赵安的笔尖顿住，喉结不明显地滚动了一下："哪里？"
"这里。"林念的指尖顺着公式滑下来，在纸上留下一道浅浅的压痕。赵安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拇指无意识地摩挲他突出的腕骨——这个动作比任何言语都更亲密。
暖气太足了。林念想抽回手，却发现赵安握得更紧了些。
食堂的番茄蛋汤咸得发苦。赵安把自己那碗推到林念面前，又往里面倒了半包白糖。
"你试试。"他用勺子搅了搅，金属勺磕在碗沿发出清脆的声响。
林念皱眉："黑暗料理。"
"就一口。"赵安舀起一勺递到他嘴边，眼睛里带着狡黠的光，"赌你不敢喝。"
林念瞪着他，最终还是低头含住了勺子。甜腻的滋味在舌尖炸开，他呛得咳嗽，赵安大笑着拍他的背，掌心温度透过毛衣传来，像是能灼伤皮肤。
"难喝死了。"林念抱怨，却看见赵安就着他用过的勺子，面不改色地喝完了剩下的汤。
体育课的自由活动时间，赵安躺在足球场边的草坪上假寐。林念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顺手把外套盖在他脸上挡阳光。
"装睡？"林念问。
赵安从外套底下伸出手，准确无误地抓住了林念的手腕："你怎么知道？"
"睫毛在抖。"
赵安突然掀开外套坐起来，两人之间的距离骤然缩短。林念能看清他瞳孔里的琥珀色纹路，还有鼻梁上被晒出的小雀斑。一片银杏叶飘下来，正好落在赵安的发间。
林念伸手去摘，赵安却突然凑近，鼻尖几乎碰到他的："你头发上也有。"
他们的呼吸交错在秋日的阳光里，带着相同的薄荷牙膏味道。
晚自习后的走廊空无一人。赵安把林念堵在储物柜前，手里晃着一把钥匙："天文台今晚开放。"
"门禁怎么办？"
"翻墙。"赵安咧嘴一笑，虎牙闪着光，"我踩过点了，保安十点半巡逻。"
夜风很凉，赵安的手却很热。他拉着林念穿过漆黑的操场，掌心微微出汗也不肯松开。天文台的铁梯生锈了，赵安先爬上去，然后伸手拉林念，力道大得几乎把他拽进怀里。
望远镜的金属部件冰凉刺骨。赵安站在林念身后，双手覆在他手上调整焦距，胸膛紧贴着他的后背。
"看到没？"赵安的嘴唇几乎碰到他的耳垂，"那是猎户座的马头星云。"
林念的呼吸在镜片上凝成白雾。他其实什么也没看清，只感觉到赵安的心跳透过相贴的背脊传来，又快又重。
回宿舍的路上飘起细雨。赵安把外套撑在两人头顶，布料很快被雨水浸透，沉甸甸地压下来。林念的刘海湿成一绺一绺，赵安伸手替他拨开，指尖在额头上多停留了一秒。
"冷吗？"赵安问。
林念摇头，却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喷嚏。下一秒，赵安的手臂环过他的肩膀，把他往怀里带了带。
"这样暖和。"赵安的声音在雨声中显得模糊。
林念僵了一瞬，最终放松下来，任由自己靠进那个怀抱。赵安的体温透过湿透的校服传来，带着令人安心的热度。
宿舍楼的门禁灯已经亮起。两人在拐角处停下，雨幕将世界隔绝在外。赵安的手还搭在林念肩上，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他的锁骨。
"明天..."赵安开口，又停住。
林念抬头看他，雨水顺着赵安的下颌线滑落，像是某种未说出口的告白。
最终他们什么也没说，只是肩并肩走进宿舍楼，湿漉漉的鞋底在地板上留下一串水痕。但林念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就像赵安转身时，指尖若有似无地擦过他的手背，像是一个隐秘的约定。
医务室的窗帘被风吹得鼓起，像一张不安分的帆。林念躺在靠窗的病床上，手背插着点滴针，看药水一滴一滴落下。赵安坐在床边的小凳上削苹果，果皮连成长长的一条螺旋，垂到地上盘成圈。
"38.2度。"赵安用额头贴上林念的前额，动作自然得像是做过千百遍，"比昨晚降了点儿。"他的呼吸带着淡淡的薄荷糖味，混着苹果的清香。
林念别过脸，却藏不住发红的耳尖："传染给你算了。"
"已经传染了。"赵安吸了吸鼻子，声音瓮声瓮气的。他削下一小块苹果递到林念嘴边，"补充维生素。"
苹果的甜脆在齿间迸开，汁水顺着嘴角滑下。赵安的拇指及时蹭过他的下颌，指腹的温度比发烧的林念还要烫。
午后的宿舍安静得能听见水管里的流水声。赵安盘腿坐在林念床上翻漫画，时不时打个喷嚏。林念裹着被子看他，注意到他左耳的耳垂上有颗小痣，平时被头发遮着看不真切。
"你漫画拿反了。"林念提醒。
赵安慌乱地把书正过来，耳尖红得像是要滴血。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在他睫毛下投出细密的阴影。林念突然伸手，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睫毛。
"干嘛？"赵安僵住。
"有灰。"林念撒谎，指尖还残留着睫毛扫过的微痒。
赵安眨眨眼，突然凑近："我看看你的。"他的鼻尖几乎贴上林念的，呼吸交错间带着退烧药的苦味。林念能数清他瞳孔里的金色斑点，像是浓缩的阳光。
宿舍门突然被推开，室友抱着篮球闯进来。两人触电般分开，赵安手里的漫画书"啪"地掉在地上。
小卖部的关东煮冒着热气。赵安把最后一颗鱼丸夹给林念，竹签在纸杯边缘刮出细响。
"你爸昨晚又打电话了？"赵安问得小心翼翼。
林念盯着汤里漂浮的葱花："嗯。"
赵安的手在桌下悄悄碰了碰他的膝盖，又迅速缩回。这个简单的触碰却比任何语言都更有力量，像是在说：我在这里。
晚自习的教室只有他们两个人。赵安趴在桌上画素描，铅笔在纸上沙沙作响。林念假装看书，余光却瞥见纸上逐渐成型的轮廓——是自己的侧脸。
"给我看看。"
赵安慌忙合上素描本："还没画完。"
"就一眼。"
拉扯间素描本掉在地上，纸页散开。林念看见不止一张——每页都是他。他低头看书的模样，他趴在课桌上小憩的模样，他在操场跑步时发梢飞扬的模样。最早的一张标注着开学第二周的日期。
空气凝固了。赵安的耳朵红得像是要烧起来，喉结上下滚动却说不出话。林念弯腰捡起素描本，指尖擦过纸页上自己的笑脸，突然发现每幅画的角落都藏着颗小小的星星。
"为什么画我？"林念问，声音比想象中更轻。
赵安抓了抓头发，校服领口歪斜着露出锁骨："因为......"他的目光落在林念的唇上，又迅速移开，"你好看。"
回宿舍的路上飘起细雨。赵安把素描本护在外套下，另一只手撑着伞。林念走得很近，两人的肩膀时不时相碰。
"冷吗？"赵安问，伞往林念那边倾斜。
林念摇头，却打了个喷嚏。下一秒，赵安的手臂环过他的肩膀，把他往自己这边带了带。
"这样暖和。"赵安的声音有些抖，不知是因为冷还是别的什么。
林念没有躲开。雨水在伞面上敲打出细密的节奏，像是加速的心跳。他悄悄把手指勾进赵安的衣角，感受到对方瞬间绷紧的肌肉。
宿舍楼前的路灯下，雨丝像是金色的细线。赵安突然停下脚步，转身面对林念。雨伞遮住了他们的上半身，在灯光下投出暧昧的剪影。
"林念，我......"
宿管的哨声打断了他。赵安懊恼地抓了抓头发，最终只是把伞塞进林念手里："明天见。"
林念站在雨里，看着赵安跑进宿舍楼的背影，手里还残留着伞柄上的温度。他翻开素描本的最后一页，发现是今天下午自己睡觉时的速写，旁边写着一行小字：
"想吻你，在每一个你熟睡的午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