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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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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像一把生锈的刀，剖开这座死城的喉咙。
黎陌蹲在废弃水塔的横梁上，狙击枪管缠着防反光的黑布。从这里能俯瞰整条中央大街——曾经最繁华的商业街，如今只剩下歪斜的广告牌和风化的白骨。一只血奴正在啃食尸体，腐烂的指节插在肋排间，发出令人牙酸的刮擦声。
耳麦里传来电流杂音：“队长，东南方三百米，两只普通种。”
“收到。”黎陌调整目镜焦距。十字准星锁住血奴眉心时，鼻尖传来若有若无的茉莉香——防毒面具滤芯浸过香精，这是猎血族标配。
据说嗅觉欺骗能干扰吸血鬼追踪，但黎陌总觉得，这是人类在末日里最后的矫情。
扣动扳机的瞬间，血奴的头颅瞬间炸成黑色血雾。特制银弹在月光下划出流星般的轨迹，第二只吸血鬼刚抬起头，胸口就多了个碗口大的洞。
“清理完毕。”黎陌卸下弹壳。滚烫的铜壳坠入黑暗，在二十层楼下的水泥地上敲出清脆的响。
猎血族，是二十年前在幸存防空洞中组建的一支猎杀吸血鬼的庞大组织。
黎陌站在生锈的铁门前，觉得刚刚那个位置不错，可以标记为一个狙击地。
他收了枪支，六英尺三寸的身躯裹着钢筋般的肌肉，银灰色战术风衣的领口竖立着包裹人类脆弱的脖颈，食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那悬吊着的一块老旧怀表，表盖刻防空洞经纬度，经年累月浸透硝烟与血渍，表盖已经有了轻微的松动。
“太好了队长，咱们撤退吧！”耳麦里再次传来那道清脆响亮的男音。
“嗯。”他的脸大部分被隐藏在面具之下，侧脸的轮廓像被军刀削过，那道眉骨到下颌的浅淡疤痕，把本该温润的东方面相割裂成两半。他半抬眼睑，声音极其冷淡：“撤退吧。”
二十年，此时外面的世界早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可没变的是，这里仍然是一片废墟，毫无生机。
黎陌，猎血族07队队长，从十五岁加入组织，到目前已经猎杀吸血鬼十五年，是首长手下最亲近得力的成员之一，性格沉默寡言，杀伐果断，眼中只有对吸血鬼的憎恶。
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心甘情愿的加入猎血族，为什么每次猎杀吸血鬼时那么毫无人性，他埋藏在心底二十年的秘密，从未有人知晓。他要替阿冽报仇。
当他收拾好东西准备撤离，下到七楼时，原本平静的大楼异变陡生。
通风管道突然爆裂，铁皮碎片如刀雨纷飞。黎陌被这突袭掀翻，立刻拉响警报侧身滚进承重柱阴影，可左肩还是被碎片划开三道血口，他眉头蹙了起来。
甜腥味在空气中炸开，耳边响起高跟鞋敲击地面的脆响。
“哎呀呀，小野猫受伤了？”
声音是从四面八方传来的。黎陌心头一颤，抽出腰间的匕首，冷汗顺着脊椎往下淌。会说话的吸血鬼至少是贵族级别，而他们小队今晚接到的情报明明是清理普通种。因此他并没有带什么高级武器，唯一刚刚射杀过的枪被他卸了弹夹收了起来。
就在他准备将子弹重新上膛，手刚触碰到的一瞬间，月光突然暗了一瞬。
黎陌眼前一黑，当再次看见亮光时，黑色蕾丝袖口扫过他的眼前，尖头高跟鞋踩住脚下的塑料碎屑。
贵族吸血鬼歪着头，卷发像融化的黄金铺在裸露的肩头，长的十分美丽动人。她颈间的珍珠项链沾着血，每颗珍珠都刻着人脸。而她的脚就距离他不到一公分。
黎陌瞳孔骤缩，这女人居然可以闪现到自己的面前！
“让我猜猜……”吸血鬼仰头看他时，裙摆开裂处露出森白腿骨，“你是猎血族哪一位小猫咪呢？”
银刃破空的刹那，黎陌作出攻击姿态。
匕首撞上指甲迸出火星。贵族吸血鬼咯咯笑着，五指如钢叉快速刺向他的咽喉：“你们首长没教过吗？伏击贵族需要至少三个编队才——”
“砰！”仅是片刻间，一道枪声打断了她的讥讽。
女人的指尖停在黎陌脖颈处的肌肤上，后脑勺顿然绽开蓝色血花，她顿了一下，难以置信地伸手摸了摸头发。猎血族特制的硝酸银在她头骨上烧出焦痕，却没能击穿。
“队长，快走！”一个穿着和黎陌同色战斗服的人手上举着一把手枪，警惕的盯着那个刚被他射伤的吸血鬼。
黎陌看见他手里的武器，微微松了口气，没想到他的队员竟会随身携带猎血枪。
“真疼啊……”吸血鬼冷冷笑了两声，收回自己即将刺破面前羔羊喉咙的指甲，抬手舔掉刚刚摸下来的银屑，眼睛又立刻暗了一瞬，像是在生气。
不到一秒，吸血鬼旋身扑向子弹来处，朝着那名队员攻击过去。
队员对着她连着开了好几枪，却被她极速躲过，一连好几发都空了，根本没能命中她丝毫，眼看着女人坚韧的指尖即将触碰到他，他一咬牙，转身直接跳进了身后的空洞中，躲过她的一击。
黎陌也迅速作出反应，趁机翻身跃出窗外。下坠途中从腰间甩出钩索缠住消防梯，整个人顺着绳锁快速的朝地面滑去。
他想抬头看一眼七楼的景象，却在抬头时看见了一个东西，顿时浑身血液凝固——五楼破碎的橱窗后，一道身影正静静注视着他。
那是个穿黑色长风衣的男人。月光为他镀上银边，却照不亮兜帽下的阴影。黎陌还没看清他的样貌，却见那人轻轻抬手，下一刻，原本牢固的钩索突然断裂。
没了绳索的支撑，黎陌整个人毫无防备的极速坠落，他在空中调整姿势，努力让自己摔的不那么残忍，“砰”一声落地时，脚下踩碎了某块头骨。
那为什么还会有一只吸血鬼？两只贵族吸血鬼，这怕是一场硬战。
“队长！”三名队员从街角冲出。
黎陌抬手示意他们止步。绳索断裂的时候他已经滑到了三楼，从三楼高的地方落下来不至于受伤，他神色冷静的对他们说：“我没事。”
可话落的瞬间，他那冷汗浸透的背肌微微战栗，不是恐惧，而是……那个黑影还站在橱窗后俯瞰着下面的一切，像等待猎物的夜枭。
“热成像显示有四个热源……不对，五个！”黎陌耳麦里炸出技术员颤抖的声音，“队长，你正上方！”
话落，黎陌迅速反应过来翻身滚开的瞬间，大理石地面被利爪撕出五道沟壑。先前中弹的女吸血鬼缓缓的从地上站起，身上刚被射穿的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游戏时间结束了。”她从嘴里吐出一截断指，那是刚刚开枪的那个队员的，“给你们看点好东西。”
黎陌和围上来的两人队员都僵在了原地，看着地上那混着唾液的断指，他的拳头死死的攥在一起。
可随着女人的话落，整条街的下水道井盖轰然同时炸飞。
血奴，成百只血奴，像蛆虫般从地底涌出。它们浑浊的眼球此刻泛着红光，显然是被面前这个贵族操控了。整支小队瞬间被冲散开来，惨叫与枪声撕破夜空。
“撤退！交替掩护！”黎陌知道他们好像中了吸血鬼的计，他们让几只血奴作为引诱，目的却是想厮杀他们猎血族的整支队伍。
黎陌边吼边往街尾移动，余光瞥见那个风衣身影仍伫立在橱窗前，仿佛这场屠杀与他无关。
女吸血鬼眼眶闪烁了一瞬，像是接受到了什么命令，霎时从喉咙里突然发出尖锐的啸叫。
这声啸叫如同有形声波一样触及到每只血奴，血奴身体怔愣了一下，随即齐刷刷转头，目光全锁定在了同一人身上。它们默契的放弃围剿的其他猎物，全潮水般的向黎陌涌去。
这是什么情况？！
“队长！”其他被成员高喊出声，看着这散开的血奴潮，手上还做着刚刚的防御姿态，不知道这是发生了什么，都在面面相觑。
黎陌眼看情况不对，接过一名成员扔过来的猎血枪，看着朝自己飞奔而来的血奴，容不得他去纠结原因，立刻起身朝后跑去。血奴见目标猎物跑了，全都兴奋的追了上去。
他不知为何那女吸血鬼会把所有目标都指向自己，他数着手中猎枪里的子弹，刚刚已经被打出去了三发，此时只剩七发，而他身上现有的武器也不多，七个弹夹袋两个空着，五个填满镀银穿.甲.弹。裤管扎进高帮作战靴，靴筒外侧焊着三寸长的反爪刃，可仅仅只有这些，根本不是那些血奴的对手。
他只能撑，撑到有人发射信号支援其他人过来。
血奴奔跑的速度极快，黎陌只能边跑边开枪射杀距离自己最近的几只血奴，可子弹实在太少，当他再次想开枪时却打成了空弹。
他一咬牙，环顾着四周，夜视仪上的红点不断闪烁，他转身起跳到一家婚纱店的二楼处，从窗户爬了进去，他庆幸这的窗户还能关闭，四周墙壁也都完好无损，至少能暂时隔绝外面排山倒海的血奴。
婚纱店内倒地的模特肢体扭曲着，泛黄的婚纱裹着骷髅。他踹翻展示柜堵住门，这才缓缓松了口气。
血奴不知从哪才能闯进去，一只叠着一只将整个婚纱楼都围得水泄不通，利爪在钢化玻璃上刮出刺耳鸣叫，从远处看活像一座尸塔。
黎陌喘着粗气，他从腰间掏出子弹刚要换上，想拿起耳麦和其他人联系的时候，后颈突然拂过一丝凉意。
手中的子弹没拿稳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黎陌猛地转身，反应迅速的抽出匕首，刺出的瞬间却被人捏住手腕。
黑色风衣掠过眼角，他被一股极大的力气重重按在镜墙上，无法挣脱。
是五楼的那个人！
黎陌心跳陡然加速，恐惧在这一刻没过大脑，他是怎么也没想到在这极短的时间里，这只吸血鬼居然会出现在了这里。
一只贵族吸血鬼的力量比外面那数百只血奴的力量更强大，他原本想着能在这里暂时躲一下，却不曾想掉到了更深的洞穴里。
他拿着空弹夹的手枪抵在吸血鬼的腰间，大气也不敢喘，挣扎着想挣脱出自己的手腕。
“呵……”一声轻笑传进黎陌的耳朵里，“自欺欺人吗？”
这声音及其冷淡却又充斥着蛊惑人心的语调。
黎陌见被识破，扔掉猎枪想拔出藏在腰间的震荡弹。这是他们每个人都会藏在身体里最深的武器，一旦拉开会产生巨大的能量去击退周身所有的生物，可同时带来的还有反弹自身的危害，所以他们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轻易去动。
但此刻黎陌别无选择。
可就在他手刚触碰上拉环时，吸血鬼顿然察觉到他的反应，细长的骨刃狠狠扎进了他的那只手腕中。红色血液迸发出来，疼痛顿然在全身炸开，黎陌手上失了力，面具下的面容瞬间扭曲，咬着牙发出一声细微的闷哼。
吸血鬼勾唇笑着，“怎么猎血族的人也会感到痛呢？”
黎陌狰狞着面孔，大力挣脱出被钳制着的那只手，匕首朝着对方刺去，却被吸血鬼躲了过去，匕首割破了他披风。
可就在兜帽滑落的瞬间，月光泼在那张脸上。
战术目镜的锁定框突然乱码——二十年的血海深仇，抵不过眼前人眼尾那颗朱砂痣的轻轻一颤。
苏冽的睫毛还是像童年时那样浓密卷翘，圆润的鼻尖微微皱起，恍如四岁那年被他抢走糖果时的委屈模样。可血色瞳孔边缘泛着碎金，唇角勾起的弧度像浸了毒药的蜜糖。
"这个刀法有点差啊。"吸血鬼歪了歪头，发丝扫过黎陌染血的喉结。婴儿肥未褪的脸颊陷出小涡，虎牙却已抵在他跳动的脉搏上。
黎陌的呼吸凝滞了。
这个姿势和他9岁生日那天，苏冽捧着偷来的奶油蛋糕摔进他怀里，鼻尖沾着奶油冲他傻笑如出一辙。可如今同样的梨涡里盛的不是甜腻奶油，是淬了冰的杀意。
"要往这儿刺才对。"苏冽抓着他的手将匕首抵住自己心口。
月光突然被乌云吞没，血色瞳孔在黑暗中亮如妖星。黎陌感觉腕骨被冰凉的手指摩挲，那枚童年时被他亲手系上的银铃，正在苏冽脚踝发出濒死般的碎响。
战术目镜突然警报大作，黎陌却透过裂纹看清对方锁骨下的旧疤，是那年在防空洞中小团子非要帮他试水温，被热锅沿烫出的月牙痕。
"你……"
刀刃当啷落地。苏冽突然贴近他的耳畔，温热的呼吸与二十年前如出一辙，可说出来的话却是冷成冰窟："你的血，好像很美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