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第 7 章 ...
-
“没有毛巾，等会儿餐巾纸将就一下。”陈池永把餐巾纸举起来晃了晃，随后放到水池边抽出一张。
因为洗脸的缘故，他的刘海全湿了，整个添了几分凌乱，给人几分亲切的感觉。
匆忙点头回应他，我避开视线，在狭窄的房间里四处寻找落脚点。
我看见他洗漱完朝我这边走，丢下毯子就站起来，跟他擦肩而过，陈池永把另一个牙刷递给我，“水挺冷的。”
我确实会被这种细枝末节的地方打动，尽管他只是如实相告一个规律不变的事实。
“你之前也住这吗？”我反问他。
“没有，我今天也是刚回来。”
水龙头打开，提前铺垫的心里准备显然不够，看着水流顺着下水道离开，我以最快的速度洗漱完毕。
洗脸的时候闭上眼睛，感觉自己站在冰天雪地里。
走回沙发的时候我怀疑自己的哆嗦过于明显，陈池永视线停在我身上有那么两三秒。
当然他也没有说什么，我坐上沙发的时候，为我盖上毯子。
他一直没盖，只是一味看手机，消息提示音不间断，我很好奇，生生克制自己的窥探欲。
“我去关灯。”
陈池永站起来往门边走，他背对着我。
这个人，上上下下，我找不到一点不够好的地方。所有的一些都那么恰到好处的适配他，真让人羡慕。
按下开关的前一瞬，陈池永回头看了我一眼，紧接着，除了窗外给的一点光亮，室内漆黑一片。
“能看得清吗，用不用给你打个光。”
神说要有光，于是便有了光。此刻我们在一片漆黑里共享一段呼吸。
“不用，能看清。”
他没说谎，精准摸索到沙发。
我听见物料之间的摩擦声音，各种各样的声音，互相错杂。
最惹人注意的，我们之间随着距离缩短产生变化的气流。
它压迫我不停呼吸，紧张到无法呼出气体。
“现在晚上没以前那么黑了。”
我有气无力开口：“嗯，因为光污染。”
陈池永在笑，很短的一声，我还以为是我听错了。
“怎么了？”这种惊讶巧妙吸引开我的注意力，我慢慢调整呼吸，试图放松下来。
“没事。”
“不早了，睡吧。”
这我哪睡得着。
随着眼睛慢慢适应，其实可以发现，如同陈池永所说的那样，又有于胡那边的光亮，没有刚开始关灯的伸手不见五指。
可是，在现在的情况之下，实在不算是一件好事。
因为我发现自己总想着去看陈池永。
我没有办法判定他究竟有没有睡着，担心跟他对视之后的沉默，担心要跟他聊点什么。
奇怪，明明我和他之间，更应该忐忑的那方是他才对。
在亏欠的前提下，依旧这么坦然，这对我来说实在是太难堪。
毯子的保温性能很好，我也没有乱动弹，身侧一个稳定的热能。
这样的情境让我感觉昏昏欲睡，又不情愿睡着，心里开始想许多事情。
把以前发生过的事情颠来倒去反刍，能够很好打消睡意。
“还不睡？”
就在我想的入神，陈池永突然开口了。
“啊？”
“没。”
我没想到会被陈池永抓个抓个正着，我闭着眼睛，这他是怎么看出来的？
“冷？”
“要不要把外套给你？”
我连忙睁开眼睛，拒绝他，“没有，不冷的。”
有的人的眼睛，你一看到就会觉得很难过，陈池永就是这样的人。
他把我把毯子捻好，隐藏在光影之间的关切外泄。
好像他真的特别在意我一样。
“早点休息，挺晚的了。”
他说完这句，又补充说：“有什么事告诉我。”
我从他的眼睛里仓促出逃，“这就睡了。”
眼睛闭着闭着，困意慢慢翻上来，我不清楚自己是什么睡着的，只是似乎一直在想，以后大概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难得黑夜如此短暂。
第二天我醒过来的时候，陈池永已经不在房间里，门关着，我没有立刻站起来，只是看着墙壁发呆。
等回过神看窗外的时候，发现陈池永的车也不见了。
这个时候我才开始有点慌乱，在发现大门紧闭，于胡也不在厢屋之后，剩下的就只有茫然。
在原地站了五分钟，才想起来看手机。
手机上有于胡给我的留言。
_（带奶奶去配药，你离开直接把门带上。）
很短的一则，兴许是陈池永发的，我这样想。
不过既然是于胡的账号，那就只可能是他。
过了这么多年了，人的语言习惯有变化也很正常。
我想了想，回复他，“好的。”
既然不需要我的帮忙，我也没必要留在这里。
早上打车比晚上方便，我把门带上，走出院子的时候也顺带把院门关上，走到路口去打车。
跟我预料的差不多，我走不到一半的路程就开始后悔了。坐在车上的时候没感觉，走在脚下才发现路这么远。
好容易快到路口，同事正好给我来电话，我这才想起来还有他这一号人。
“喂？”我重重喘了一口气。
“哟，早生活这么丰富啊。”他跟往常一样调侃我。
我眼下没有接他话茬的意思，“你怎么样，今天出发吗？”
“不啊，没犒劳我呢，你什么时候过来啊？”
体力活真的是一波接着一波。
“行。过来接我。”
说完我挂了电话，给他发了一个地址过去。
如果他过来接我的话，那我可以在他那洗个澡。
如果他不来接我的话，那我直接打车回去。
都不耽误。
我是没想到他居然真的为了体力活，特意绕远路过来，在树下看到他车牌号的时候，我吃了一惊。
当然更加吃惊的是，在红绿灯交汇路口，陈池永开着车从车右侧经过。
我跟于胡简单挥手，随后放任自己的视线到来来往往的车流上去。
配个药确实是挺快的。
等从同事的车下来，我一进房间就靠在沙发上，没心思跟他干活。
只是随意用手打发了他。
他原先有点不满，后面也愿意让我休息，还问我要不要把这个房间留给我。
我拒绝了他，谁有家不回，在外面花钱住宿的。
“你干脆躺床上睡一觉得了。”
他没有问我眼底清晰的黑眼圈，没有问具体的事情经过，我们不是那样的关系。
我翻了个身，拽着一个抱枕到身前，“脏。”
“都这个时候，还嫌弃。”
我懒得辩驳，下一秒就沉沉睡去。
半梦半醒间好像看清回程时候，在驾驶座的陈池永的表情。
他好像有点不高兴。
是因为工作上的事情吗？
我在混乱里晃晃自己的脑袋，决意不让自己继续胡思乱想下去。
快睡着吧。
睡着了，一切就都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