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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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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季大名季毓,目前是一名摄影自由职业者,方煜是在蔺之文课上认识他的。
虽然两人都不是蔺之文的学生,但要说两人是怎么认识的,那还真和蔺之文少不了干系。
大学那会儿,方煜自己没课的时候总爱去找蔺之文,碰上对方有课的时候就混进班级里滥竽充数。他就安安静静坐在那,手边放着速写本,偶尔勾勾画画,也不会打扰到班级里的学生,至于会不会让蔺之文分心,那就要看某教授的专业素养了。
他从没有刻意在那些学生面前暴露过自己和蔺之文的关系,那些学生就以为他是单纯来蹭课的。
毕竟颜值高度在线、人格魅力丰富的蔺老师几乎每年全都要上一次校内论坛榜首。
那季毓为什么也会出现在蔺之文班级里呢?那是因为他家蔺教授提口就夸的专业课课代表林安康是季毓从高中时期就在一起的男朋友,是个内敛、纯粹的男孩子。
和方煜这种家里长辈养出来的纯粹不同,林安康的纯粹更多源自于那座淳朴、厚实的小县城。
方煜是学美术的,季毓是学摄影的,两个名字里又都有“yu”,说得煽情点,那是在蔺之文课上一见如故,虽然一段友情的开头并不总是那么煽情就是。
“同学你也是来陪课的?”
当时方煜正埋头在速写本上勾勒他家教授上课时的模样呢,等反应过来有人在和自己说话的时候只听到“陪客”俩字,顿时有点懵。
他不就是来混个课吗,怎么就成了“陪客”的了?
后来季毓也意识到了自己那句话里的歧义,大方地笑了下:“嗨,我的意思是,陪对象来上课的。”
这时方煜脑子也转过来了,跟着笑了下摆摆手说“没事”。
季毓是那种典型的阳光男孩,爱笑,方煜的人生信条里:笑起来眼睛里都透着笑意的人一般都来者是善。
何况听他的意思,人对象是蔺之文的学生,都是来陪对象的,也算是一种缘分。
林安康每次上课喜欢坐前排,从小到大、甚至在师生关系没那么紧密的大学里都是那种老师很喜欢的学生。
而季毓呢,他虽然乐得陪男朋友上课,但实在没勇气陪着一起坐在前排,于是两个蹲守后排、时不时能碰上面的家属一来二去地就这么成为了朋友。
而蔺之文和院里那些资深教师、威严教授不同,他不是那种一板一眼给学生上课的老师。相反,他上课风趣且生动,又带着大学生会羡慕的成熟感,平时也不和学生们拘着教师的身份,和林安康这个课代表的关系也更多的是亦师亦友。
后来的事情就更巧了,林安康在本校读研究生的时候被导师分配给蔺之文做班助,时间一长,两人也处成了朋友的关系。
周末,两人睡到九点多起床,一番收拾之后一看手机都将近十点了。
蔺之文将中午吃火锅要用的锅找出来洗干净,方煜把肉类提前从冰箱冷冻里拿出来解冻,然后两个人窝在厨房一起准备配菜。
快十一点的时候,门铃响了。
“你去开门,这里我来。”蔺之文接过方煜手里正在清洗的娃娃菜,下巴往门口的方向抬了抬,后者擦干手快走几步去开门。
方煜先是看了眼猫眼,然后一手扒着门框,一手推开门,扬着笑脸迎接门外的两人:“阿季,安康。”
季毓人还没进来,先朝他怀里扔了本影集,不重,但方煜还是下意识身体往后仰了仰。
“这什么?”
“之前拍的照片,阿季挑了一些,做了后期,送给你们当礼物。”林安康回答。
方煜随手翻了翻,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这么客气?”
季毓换好鞋,手臂环过林安康的背部,垂落在他胸前,微微弯腰贴着男朋友的耳边说:“我们家林老师说这是礼貌。”
“蔺之文他们朝我撒狗粮!”方煜反手一盆狗粮撒回去。
都是朋友,不讲究什么主人动手、客人享受的道理,两人跟着走到厨房,喊了声“之文哥”,自觉揽了活干。
人来齐了,蔺之文点火先把火锅底料炒一下,林安康去处理还剩下一点没弄好的配菜,季毓和方煜装盘摆盘上碗筷。
方煜想起刚进门那会儿季毓喊林安康林老师,“安康你工作确定下来啦?”
林安康本科就是在平芜大学读的,研究生保送了本校。
平芜大学是国内知名高校,按理说,从这样一座学府以研究生学历毕业后的林安康可以说是前途大好,但他却在同门申博、留学、或者进研究院的大潮流中选择了去考高中的教师编制。
倒不是说教师编制不好,只是这样一份稳定的工作是绝大多数男孩子毕业后不会率先选择的职业,更何况他是理科生。
他研究生时期的导师不止一次叹说林安康这样性格的学生不做学术可惜了,再不济留校当个大学老师那待遇也绝对比一个高中老师要来得好。但他就是很坚定地选择了去当一名高中教师。其他人不理解他为什么这么做,但季毓知道,方煜这些好友也知道。
他略显羞涩地笑了笑:“嗯,等九月开学的时候正式入职。”
“恭喜恭喜!”
蔺之文好歹年长了他们几岁,关心的问题也比他们俩实在点:“打算当个授课老师还是班主任?”
“这个我到还没想过,看学校那边怎么安排。”他抿了一口饮料,笑着开口:“不过哪有我这样刚毕业就带班主任的。”
其实,他也没把握一进学校就当班主任,用季毓的话来说就是:现在高中生可皮了,我怕你反过来被他们调戏。
这是他最开始和季毓说自己想当老师时季毓的下意识反应,林安康被他说得耳廓一红,瞪了他一眼,自然是软绵无力,季毓当下就搂着人笑了。
但后来见识过了林安康对付孩子那一招,他也就不担心了。
蔺之文从清汤里捞了肉放进方煜碗里,示意他别盯着辣锅里的。
方煜是个人菜瘾大的,明明吃不了辣,但就是惦记那一口味道,一顿火锅吃下来,能从一开始一直“嘶哈-嘶哈”抽着气到结束。
“从高一带起当个班主任的可能性不是没有,而且你这么优秀。”
和蔺之文一比,方煜就想得表面多了,他吸了吸鼻子,又灌了口饮料,问了当初季毓问过的问题:“安康你脾气这么好当班主任会不会被学生欺负啊。”
问过类似问题并已经体验过正解的季毓一听乐了,笑着开口:“那你是没见过他上一个家教学生被调教得多服帖。”
“是吗?给我说说。”
……
说说笑笑一顿饭吃完了,几人简单收拾了下餐桌,剩下的交给洗碗机。方煜找出飞行棋,招呼三人往地毯上坐。
茶几移了位,四个人,三个人均年龄25+,一个30+,盘腿围坐在一起玩飞行棋,倒也别是一番风景。
骰子一次次落下,客厅里时不时传来懊恼或是惊喜的声音。
前几年还在上大学的时候,有一次校内采访问过方煜这样一个问题:你会觉得见朋友是吸氧气吗?
方煜当时的回复是:“我从来没见过这种问法,但我一直会想和朋友见面,哪怕只是共处在同一空间安静地做自己的事。”
朋友在他这里,是仅次于爱人、最亲的亲人之外的存在。
网络上不是有句话说朋友是自己亲自挑选的家人吗,他觉得说得很对。
——
送走朋友,方煜给蔺之文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把人按在沙发上,然后跟着躺下往他怀里钻。
蔺之文瞧他这副黏糊劲就知道这人有话要说,便一手枕在脑后,一手搭在他腰上,问:“怎么了?”
方煜感慨:“感觉你们都有自己稳定的职业。”
蔺之文反问:“你现在不也很好吗?做着自己喜欢的事,还有收入。”
方煜有点纠结道:“是很好,但是往远了想,我总不能一直靠网络接稿赚钱吧?”
蔺之文突然问:“今天改走深沉风了?”
方煜抬起头捶了他一下:“哪有!”
被锤被凶的人笑开来。
“宝贝,”蔺之文揉了揉胸前那颗脑袋,说:“你说的以后还有很久。”
“而且你不是一直说想办自己的画展吗?你有在一步一步规划好自己的路,细微的努力或许不明显,但积水成渊的道理不用我多说你也懂。”
“有人选择安稳,有人选择拼搏,但那究其根本都是个人选择。就算是走同一条路,每个人的目之所及也是各有差异的。”
“你不需要为了很久以后的事而陷入自我烦恼。况且,”身下的胸膛微微颤动,是蔺之文轻笑了一声,嗓音一转:“方小画家的人生信条不是‘享受当下’吗?”
“再说句不靠谱的,你有我呢。你害怕的事我会替你提前想好,你感到忐忑的路我会牵着你走。”
方煜趴在他胸口不说话,像是在思考。
“所以,不用怕,也不要陷入自我怀疑,”蔺之文双手捧起胸前那颗脑袋,和他对视,落下最后一句,“你很优秀,真的。”
文化专业双料第一进校、四年稳居院系排名榜首、国奖省奖各种综合奖项拿到手软的人哪里会不优秀?
他只是,走了一条在多数人看来不稳定但方煜自己却很喜欢的路。
而他家的小画家又很容易多愁善感。
那眼神坚定而充满力量,方煜抿了抿嘴唇,再度埋首下去,两只胳膊往上够到他脖子,揽住。
鼻子酸酸的。
真的。
他永远会为蔺之文的年上成熟心动,他会平息自己所有的焦虑、不让自己陷入内耗,会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和他说“方煜你很优秀”,会陪着他走过十八岁之后的一个又一个分岔口。
“哎呦这谁家的小男朋友啊,这么拧巴?我在这开导你半天,你就这么对我啊?”
方煜用额头轻轻撞他的胸骨,“蔺之文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