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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婚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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订婚宴定在十月初七,陈铭这个准新郎端着酒杯,满脸红晕,穿着价格不菲的西装,挽着花容月貌的楼家小姐,任谁不说一声郎才女貌。
周围人花团锦簇的,一时间竟然花了眼,陈铭整个人漂浮空中,忽然被一只强有力的大手给拽了下去。
“嗯,我扶他去休息室。”
一阵天旋地转,陈铭没发觉自己吐了别人一身,反而乐呵呵地凑近,轻浮地吹着气。
空气中弥漫着酒臭,陈铭瘫在沙发上被人灌了一点水,终于是清醒过来,睁大眼睛看着面前正脱衣服的赵南锦。
他背对着自己,长发挽成丸子,上半身的西装被他丢垃圾一般扔过去,露出帖服的白色打底,转过来的时候,眼神还是一如既往的淡薄,不过嘴角向下,足以体现这人不快的情绪。
陈铭倒是想自己可算是祸害对了人,见人要走过来,他双眼一眯,哼哼唧唧地要水。
身影一晃,换进来一个穿着淡粉色裙子的女人,巴掌脸,嘴巴小巧红润,大眼睛忽闪忽闪,唯一美中不足的莫过于那个拔地而起的鼻子,倘若长在男人脸上是硬朗,那长在女子脸上便是突兀了。
陈铭看清来人就直起身子,却又被她给推回去,说:“你在这休息吧,等酒醒再出来。”
对上她含情脉脉的眸子,陈铭却说:“那可不行,让你一个人去面对那群牛鬼蛇神,要是让亲家看到了,觉得我没用,不把他们的宝贵女儿嫁给我可怎么办?”
楼梦勤咧嘴一笑,不轻不重地打了一拳,看样子很是娇痴。
陈铭半楼着她的腰,出门就看见听墙头的赵南锦,他又换了一件衣服,眼神扫荡一下两人,说:“姑姑和姑父在主会场等着。”
也不知道两人在休息室的打情骂俏被听进去了多少,陈铭脸皮厚看不出什么,楼梦勤脸上却是红成高粱,下巴几乎要戳进胸口。
她的这个表哥,两个月前听说楼陈家联姻,便飞过来要“掌眼”。
原话的确是这么说的,只不过没这么直白,楼梦勤自从生下就是掌中宝,过了二十岁硬是一点苦都没吃,不仅是楼父楼母,连同赵家的小子,摘星星还是月亮,就是一句话的事儿。现如今捧在手心的鸟儿要飞,虽说千万个不愿意,但终究阻挡不住天要下雨娘要嫁人。
两老也是艰难接受女儿要嫁人的事实,在婚宴上看对壁人成对,合家欢乐的场景,也不由地欣慰,楼父更是拉着他的女婿叙长叙短,说着说着,老泪纵横,可劲拍着陈铭要他对自己女儿好云云。要不是说铁汉柔情,谁管你是时代枭雄还是平头百姓,都是要滴一滴泪洒一洒血。
陈铭打个哈欠送走了这场闹剧,擦擦眼角欲泣的泪花,屋外清冷,树影凄凉,心底却无端生出火来,这奇怪的情绪一直看到不远处的人,才噗呲一下,灭了。
那人宽肩窄腰,虽然留着长头发却没有一丝女气,直鼻薄唇,微微仰着头露出喉结处的纹身,嘴里吊儿郎当叼着烟,眼睛无意地往他这飘。
“赵先生等人呢?”
陈铭露出招牌笑容,他的眉弓高,眼窝深,桃花眼弯起,眼角微微下垂,卧蚕饱满圆润,看上去毫无攻击性,甚至带了些深情。
陈铭一开始对他实在好奇的紧,两人的第一次见,却无端生出一些熟悉感。
两人唇枪舌战,你一嘴表妹夫我一嘴表舅子,叫的亲切扯得离奇,从市场经济聊到历史文化,转个弯又聊到自家商业,你来我往的,谁都不甘下风。
真是古有人指桑骂槐,今有赵南锦笑里藏刀,句句诛心。陈铭不甘示弱,一招以退为进,拿捏的炉火纯青。一圈下来,两人唇焦口燥,相约来日“再战”。
但谁也没想到,这个来日,来的如此之快。
耳边响起酒杯碰撞的声音,周围的音乐震破耳膜,一张张疯狂又稚嫩的面庞被炫彩的灯光映射得五颜六色,隐秘的角落里潜藏着爱欲的热情与骚动。
“喂!南锦?”
金步轩拿酒杯碰了碰他的腰,那里传来金属碰撞的声音,见人要醒,他一脸微笑凑过去,伏耳说:“猜猜,我看见谁了?”
“滚开,嘴臭。”赵南锦坐起来,扭着脖子打个哈欠,被黑色纹身覆盖的喉结上下滚动,“几点了?”
“快十一点了,哥,我真佩服你,在这里睡了三个多小时。”金步轩整理滚落的衣服说,“你干嘛不在家睡?”忽然想起他家的事,他尴尬地抽抽嘴角,心想着自己脑子被酒精麻痹得彻底。
赵南锦瞥他一眼,剑眉下一双瑞凤眼有些困倦地眯着,他摸摸自己耳垂上黑色耳钉,有些不羁地笑着说:“你干嘛不在家睡呢?”
金步轩听这语气一下松了气,“哎”一声,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近被我爸强迫在公司做事,白天一点自由都没有!夜晚当然要来放松放松啦。”
周围声音大了许多,赵南锦从口袋里拿着烟要往外走,被金步轩叫住了:“听到我说的没有?我看见陈铭了!好久没见过他……”赵南锦停下,嘬着烟示意他继续说。
金步轩搓着手,表情猥琐:“我在那看见他了,和一个男的去了厕所,唔……大概去了十多分钟。”
这个时候这个场景在厕所干什么显而易见,赵南锦举着手机,大步走向厕所,没有丝毫犹豫地一脚踹开。
里面四只眼睛齐齐看过来,预料中的场景没有出现,赵南锦也不尴尬,叼起烟问:“有火吗?”
孤男寡男,没鬼锁什么门。赵南锦面上的不善与烦躁丝毫不掩,陈铭他一边靠近一边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点燃后说:“赵先生也在这玩?”
赵南锦深深吸一口,撇过头吐出烟雾,冷冷地瞥一眼他身边的人问:“你朋友?”
“我的实习生,来小阳,给赵老板问好。”
那个叫小阳的很乖巧走过来,顺毛下一双眼睛却灰扑扑的,仿佛被吸了精气一般,有气无力地喊了一声。陈铭笑着踢开他,说:“这不最近医院忙,好不容易得空了带他出来松口气。”
赵南锦这一副捉奸的架势的确把他吓一跳,但陈铭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拉小阳进厕所是为了语重心长地开导,锁门也是为了不想被乱七八糟的人打扰,谁知道自己反而成为那不三不四的了。
陈铭又看了一眼后面偷偷摸摸做贼的金步轩,笑眯眯地说:“哟,金少也在这啊。”
“喝一杯?”赵南锦掐了烟,说。
陈铭笑着摆摆手:“不了,已经很晚了,我要送他回去。”
赵南锦微微点点头,侧身让他们离开了。
远离那些红尘,陈铭觉得自己呼吸都顺畅了许多,不由分说地把小阳塞进出租车。小阳看起来既疑惑又好奇,一双呆萌的熊猫眼眨呀眨,陈铭警告地看他一眼,吩咐司机把他送回家。
酒吧门口,暧昧的灯光遥射着,有人进有人出,角落里蹲着一团乱糟糟的人,陈铭视线一转就看见站在外面歪头看自己的赵南锦,今个穿的随意,眼睛也懒散地半眯着,都说人靠衣装马靠鞍,脱下那层西装皮,果然不是什么好货。陈铭礼貌性地微笑,的亏这是个清吧,要不然真的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不过——这个表舅子这么就咬上他不放?
“怎么,还有下一场?”赵南锦看着手表,“的确还早。”他边说边掏出钱包,侧身几步。
差不多也快十一点了,陈铭拿着手机随意翻一翻:“有研究表示,熬夜会导致肾功能的下降,我看你面色苍白,黑眼圈明显,劝你为了下半辈子的幸福着想,还是少玩一点。”
赵南锦把一些零钱放进那个肮脏的空碗里,轻笑:“多谢提醒。”
陈铭忽然又笑了一下,道:“你可真是善良。”
赵南锦仿佛没听出他的嘲讽,微笑说:“谢谢。”
陈铭走了两步突然回头:“那你有没有想过,那个人可能不是乞丐,而是伺机在那里,去抢喝醉之人的财物呢?”
“那倒是没想到。”赵南锦耸耸肩膀,表情轻松,“但我还是相信,他只是一个腿脚不便的可怜人。”
真是有着执迷不悟的搞笑。陈铭心想。他回到家洗个热水澡,临睡前和楼梦勤通电话,耳边都是未婚妻的轻声呢喃,陈铭突然问:“你表哥是哪里人?”
"之前好像住在定州,现在在美国搞那个什么研究,我都好几年没见过他了...怎么啦,突然这样问...是不是我哥他为难你了?"
陈铭翻个身,说:“没有,只是之前没听你提起过他,有些好奇。”
“哎呀,放宽心,我哥这人就是性子奇怪了些,待人都是极好的,自从认识他,从没见他发一次火。”
陈铭来了兴致:“那你哥这么好的人,就没结婚没女朋友?”
“哎呦,你可别提这件事,他不婚主义,至于女朋友...在去英国前我倒是碰见过几次,最后全都分了,对此我爸妈还挺着急,这次回来他们还说要给他介绍女朋友。”
“不婚主义......”陈铭失笑,转移了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