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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送她离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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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六天。
天刚亮，张一昱便起身做好了早餐，匆匆忙忙赶去了公司。
张一昕醒来时，早已日上三竿。
“好冷......”她攥紧了被子，往里缩了缩，“真的好冷......”
躺了好一会儿她才起身刷牙洗脸。
吃完饭，她难得地把碗盘都收拾干净了。趁着这兴头正足，在家里转了两圈，想把其他的家务一块儿做了，可惜张一昱起床后连被子都叠好了，没有需要让她做的地方。
在沙发上呆呆地坐到了中午，家里安静得令人心慌。
本想去找胡诗萱玩儿，可一想到已近年关，她家里大概很忙，扫除，布置，购置年货......都能让人忙得焦头烂额。
家家户户皆是如此。
“空虚啊......”
一想到她若是离开，张一昱会何等寂寞，她就更说不出口了。
敲门声传来，张一昕慢悠悠地起身，开门。
是外卖。
张一昱上着班，还惦记着她，怕她趁着他不在吃泡面，每天中午都给她定了外卖，下午还会点上红茶烧烤披萨之类的食物，让她消磨时间。
“哥......我这颗心不安啊......好内疚......亏心啊......”
又坐了许久，张一昕终是坐不住了，孤魂野鬼似地到处游荡，这里瞧瞧，那里看看。
街上熙熙攘攘，只有张一昕形单影只。
她只看不买，怕价格太贵，给张一昱添了麻烦。
张一昕走到乐器行，盯着橱窗前的一架豪华钢琴便迈不动步子了。
若是从前，只要她张张嘴，母亲便会毫不犹豫买下，现在，都成了奢望。
这个价格是张一昱承受不起的，等她工作赚钱，省吃俭用也得花上几年才能买得到吧？
不能再想下去了......
“一昕......张一昕......”
一阵欢快的女声传来。
张一昕四处寻找声音的源头，从橱窗镜子的反光中发现了身后匆匆跑来的身影。
“诗萱，你怎么在这里？”没想到竟在街上遇到了。
“我跟爸妈出来办年货，正巧看见你了。”胡诗萱气喘吁吁，待稍稍缓过来，立即兴奋道，“我刚才看见你哥哥和一个女孩子在一起哦。”
“哦......”张一昕并未感到意外，“大概是公司的同事吧，我哥偶尔也会帮忙采购办公用品啦。”
“这样啊，我还以为是哥哥的女朋友呢，吓死我了。”
张一昕斜睨她一眼，“你吓什么？”
“说明我还有机会嘛，嘻嘻......”
“你不是喜欢我哥哥嘛？看到他跟别人在一起，不觉得生气或者难过吗？”
“不会啦，看到自己喜欢的人幸福快乐，也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啊。”
“哦......”她还真是个好姑娘，她越是如此，张一昕越是不忍伤害，让她不要再来家里的话，始终说不出口。
“一昕，你怎么了？看起来心情不是很好。”胡诗萱望了眼橱窗里的钢琴，疑惑道，“你在这儿看什么？”
“没什么，逛得累了，正好停在这儿。”
“真好啊，我也想和你逛逛，但是现在还没有时间，需要买的东西太多了。你呢？不回老家过年吗？”
“......这个还得考虑考虑。”再这么犹豫下去，恐怕回家的票也买不着了。
不过，买不着也好，以此为理由的话，母亲也没有异议了吧？
“啊？回家过年还要考虑啊？”
“萱萱，快走了......”
不远处传来呼喊声，胡诗萱回头喊了一声“来啦”，一脸无奈：“抱歉，一昕，我妈妈催我了，我先去买东西，过年你要是不回家，我们就约着一起玩吧。”
“嗯。”张一昕正有此意。
胡诗萱一路小跑而去，与她的父母站在一起，三人说说笑笑，气氛融洽。胡诗萱突然回过身，冲着张一昕笑着挥了挥手，三人的身影远了。
张一昕呆立许久，望着他们幸福的背影，想着自己残破凌乱的家，禁不住长叹。她继续游魂野鬼似地乱转，直到下午五点才回了家。
刚进家门，就见到了正在沙发上悠闲喝水的张一昱，让她大吃一惊。
“一昕，你回来了。”这丫头回来得正好，否则，他就得出去找她了。
“哥，你今天不加班啊？怎么回来这么早？”
他还穿着西装，显然回来不久。
“嗯，请了半天假。”张一昱起身给她提来了行李箱，“呵呵......哥给你买了个新的行李箱，这个大一些，能装很多东西，你快收拾衣服，哥带你去机场。因为不知道你想带什么衣服，所以没帮你准备衣服呢。”
不过，那边应该还有不少她的衣服吧？什么都不带也无所谓。
母亲大概也会给她买新衣服。
张一昱又拍着一个大箱子，笑得极为开心，“快看，哥买了满满一箱子的特产让你带回去。到时就说是你自己买的，可别用我名义啊。”
“哥，你在说什么啊？”她竟一句都没听懂。
“你不是都跟那边说好了，要回去过年的吗？”
张一昱将她领进房间里，不住催促。
“快收拾东西吧，机票我都买好了，今晚八点的飞机，你得快点儿了。取机票，过安检，都得需要时间呢，要提前过去才行。”
“你都知道了......”张一昕低头不语，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般，“对不起，哥，是妈妈前几天突然来找我，说希望我一定要回去过年。那时候你正好出差去了，而且你......”
“我明白。”张一昱打断了她的话。
对他来说，无论是什么理由，都无所谓。
“那，哥，你跟我一起回去好不好？我们就待一天，吃个饭就回来，好不好？”
张一昱抱着她轻声安抚，“没事，你就好好在那边多待几天吧，哥一个人习惯了。你来之前，哥都是一个人过年的，别担心，哥很好......你知道的，我是不会去的。”
“哥......”张一昕霎时红了眼，几秒钟便哭成了泪人，“哥，我真的觉得很对不起你......”
“你在说什么傻话啊？你只是回家过年而已，怎么会对不起我？”
“因、因为，我一直说要跟哥永远在一起，却总是抛下你一个人。过年还......”
“这算什么理由啊？哥是那么不近人情的人吗？”
她推开张一昱，擦去了眼泪，“算了，我不走了，我要和我哥一起过年。”
“别傻了，你又没错。”张一昱将她推到衣柜前，提醒她快些收拾，“哥买这机票很贵呢，退了要收好多手续费的，你要浪费钱啊？”
“哥是在心疼钱吗？”分明是在心疼她啊。
女儿想念母亲了，他怎么能不让她回家？
“那你就不心疼哥辛辛苦苦赚的钱？”
“......”她没赚过一分钱，却也是知道他的辛苦的，“我当然也心疼哥啊。”
“那就快点收拾，你再啰嗦，可就得坐火车回去了。路途遥远，赶上春运，会很累的。”
“嗯......”
坐上前往机场的车，两人再无话。
张一昱为她取了票，办好了行李托运，静静等待登机时间。
“哥，你真的不跟我一起回去吗？妈妈说很久没见到你了，很想见个面。还有，弟弟也已经上了初一，可他连你的面都没见过......”
她说的这个“弟弟”，是同母异父的弟弟，对他来说，算不得家人。
初一，十三岁的年纪，不正是他决定不再见母亲的那年生的吗？
那时他同往年一般，被父亲带去了咖啡馆，等待着偶尔才能见上一回的母亲，直到太阳落山，林孝昕都没有出现。
张一昱知道，自己已经被母亲舍弃了。
她有了新的家庭，新的生活。
此后他断了所有念想，再也不见她，不念她，不联系她，直到离开父亲的家独自生活，终于与过去彻底断了个干净。
“嗯，你就回去好好玩几天吧，不用管哥，哥一个人习惯了。”从前张一昕没跟他住时，他便是一个人这么过来的。
上班，加班，在电脑前敲敲打打，时间便一天一天地过去了。
“哥......”她清楚张一昱和父母之间不是没有情，只是许久未见，感情淡了，也就没有期待了。
“她若真的想见我，早几年就该来找我了，现在说要见我，呵呵......骗谁呢？”
他脸上挂着浅浅的笑，但张一昕明白，这笑容，一点都不真实。
张一昱是有过一段抗争和叛逆期的，可那段叛逆期在知道不会有人在乎之时，他就早早地将它结束了，并且强迫自己时时带着那副微笑。
让他都误以为，自己真的是那么和善温柔的一个人。
一旦习惯入了骨子里，假的也就成了真的。
“妈妈她也是怕......怕哥不愿意见她，所以才没来......”
张一昕越说越小声，这个理由，大概连她自己都没能说服。
“即便哥不回妈那里，爸爸那边，为什么也不回去呢？”
一提起这个，张一昱的脸色霎时变得刷白，微笑的表情瞬间收回去了。
“一昕，我不想提这个，你快点进候机室吧。”
“哥，你先告诉我为什么啊？是不是爸爸娶的那个女人对你不好？她......虐待你了？”张一昕轻声问道。
虽然两人是同样的境遇，却是不同的结果。
张一昕同父母关系还算可以，并没有闹得不可开交。
只是也没有像从前那般亲密了。
“没有。”张一昱回答得很快，面无表情，“一昕，哥没有受过任何不平等的待遇。只是......与他们再没有任何感情了，仅此而已。”
他轻轻拍了拍张一昕的脑袋，还是戴着那副微笑面具，“你快进候机室吧。”
张一昱才起身，张一昕立即攥紧了他的手，不让他离开。
“哥，你要抛下我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就不回去了，我们就像从前一样，一起过年，好不好？”
去年就是两人一起过的，今年也不知怎么回事，母亲林孝昕突然说想他们了，想让他们回家过年，她拗不过，心一软，也就同意了。
“又不是生离死别，这么夸张做什么？”
张一昱弯下腰，与她相对。
“这话应该是哥说才对！一昕，一定要回来啊，不要抛下哥，哥会一直在这里等你回来。哥努力赚钱，就是为了让我们老张家的猪崽子过上好日子啊。要是连你都走了，哥都不知道为什么而活。”
“哥......”这话把张一昕惹哭了，她捂着脸哭个没完，把这场面渲染得更加凄惨。
“够了，别煽情！哥还没死呢。”
张一昱在身上摸索了一阵，拿出了一个小盒子，塞到她手里。
“差点忘了，这是送你的新年礼物。本来想除夕的晚上送给你的，还好，今天带上了。”是他前些日子特意请求何书婴帮忙挑选的。
今日与她出门采购时，恰好路过店子，于是取了来。
张一昕打开看了看，是条银链子，吊坠是一颗圆润的心，刻着“一昕一昱”四个字。
看来，是定做的。
“对不起啦，哥，我都没有给你准备礼物。”
“没关系，你过得开心，就是最好的礼物了。”时候真的不早了，张一昱将她拉起，推进了安检的队伍里，“快去吧，一昕，新年快乐，要给哥发视频报平安啊。”
“等等啦......哥，你给我买了回来的票没有啊？”她依依不舍地在排队的人流中不住回头。
“买好了，初六的票。”
“啊？那不是得待十天啊？太久了啦！”
“呵呵......要过得开心啊。”张一昱同她挥手道别。
“哥，我会送你新年礼物的，一定会哦。”
“好。”
张一昱独自回了家，在沙发上躺了许久，许久。
最近几天，生活大概会简单许多，因为，不用趁着夜色洗衣服拖地，收拾屋子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