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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可以做小三 ...

  •   谭谢顶着张溅血的泪脸搂着无相拍照。这部戏彻底杀青了,他的下一个工作在明天,今天晚上就要从洱市离开。他没跟无相说明,无相像是有感应,难得没有守着破摊和巫镇裕,主动到谭谢的剧组来看他最后一场戏,看工作人员和他合照,送花,脸颊搁在膝盖,无所波动的表情。
      谭谢怕他看完就悄悄溜走,合照完先过来捉他,紧搂着他的腰整理好发型让助理拍照。无相端正地直视镜头,他上镜,拍照不大爱笑,习惯性抿嘴,张大眼睛。谭谢拿血脸蹭他的脸,他叫了声,往旁边躲,谭谢差点没搂稳,双手紧抱住他:
      “干吗?我就挨一下你就躲成这样,根本不公平,巫镇裕挨你,你就从来不躲。”
      他说有血不要。谭谢知道不是血的问题,问题是不要。不要和谭谢贴脸的不要。谭谢有点失落,有点愤怒,立起身伤心片刻,立即勇猛地拿脸贴无相。
      无相只躲了两下便随便他贴脸,看在他杀青的份上,看在缘分将尽的份上。
      “其实我挺喜欢你的,你现在就要走我舍不得你。”他忽然说。他的脸颊沾着点点血迹,眼神真而语言真。
      谭谢的诸多复杂情绪纷纷下马,痴痴地盯着无相。
      “我也很舍不得你——我可以买手机给你吗?靠你们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有好日子过?巫镇裕才刚开始,你又不做演员。”
      “不可以。没有道理让你买给我。”
      无相拨他的表,看到指针行走,露出些微笑。助理抓拍下来,从此以后谭谢到哪里都带着这张相片,当作是护身符样的随身物品。
      “要是巫镇裕说买给你呢?”他问。
      “他买给我可以。”
      “为什么他可以我不可以。”
      无相被问住了,歪着脸思考,眨眼的速度变缓慢,谭谢数他的睫毛,知道自己想要这个答案。
      “可能是因为,我知道如果他要买给我的话,他会希望从前没人给我买过。可能是这样,简单来说,我就是不想让他不开心。”
      “你只在乎巫镇裕,我怎么样不在你的考虑范围之内。”
      “不是的,我也在乎别的。”
      彻底陷入沉默,环境音自然介入他们之间,拆解安装好的机器,清点收拢服装道具,人们大叫的声音,需要帮助的声音,质疑和犹豫的声音尤其广大,像是话剧落幕时观众们,演员们分别从两种不同方向而相融的通道离开时有人拉响了礼炮的环境。
      他想,别的里面应该没有我,喜欢的成分应该足够少。相片无相拍得蛮不情不愿。情感里要么认同被拒绝,要么因为抗拒而做出侵犯他人的动作。他猛地捧住无相的脸,亲在他的嘴角。
      无相发出短促的鸟叫声,从谭谢怀里飞出去,怒目瞪视谭谢。为什么愤怒,他不知道,但他知道他不想要这个。
      “对不起。”谭谢意识到做了错事,后悔这样做,想要时光倒流,可是没有倒流的时机了。后退的是他们之间的关系,和无相警惕的表情。
      谭谢不断波动,搓着双手,要说话解释,两手架着无措出风的形相,舌齿打架。
      无相嘘他,搓着手臂往旁走了几步,使劲擦脸,恶声恶气地说谭谢不讲礼貌,真讨厌。不准随便亲我。说完拿食指指他好几次,叫谭谢必须发誓再也不随便亲他,违背了就去死才肯挨过去。
      谭谢真的伸出三指对天发誓,如果再不经过别人同意亲别人就去死。掷地有声。无相离他近些,没完全翻篇,心里很介意地踢谭谢的鞋。
      谭谢闷闷地说我看见巫镇裕亲你了,他就亲得,我就亲不得。谁不知道是他做错事,他知道,仍然会委屈。事事有个更亲密的来做比较,别说朋友,就是亲兄弟也要吵架。
      先认识你就这么了不起,就什么都可以,慢一步就什么都没有。
      唉。无相好无奈地跟谭谢招手,他们复原了最初的距离。无相右手搭上他肩膀,俯身在他耳边说:我也亲你一下,你不要多想了行不行?说完见谭谢没有反应,亲吻他的脸颊,清晰的嘴唇碰撞音。
      谭谢捂着被亲的位置,傻傻地看无相捻掉沾到的血浆碎,喃喃自语似的说:“要不,你跟我走吧?不做演员做助理也好的。”
      无相摇头,想都不想,直接说不行,我跟巫镇裕约好在一块儿。心说虽然不是特别正式的约定,但他们都认可这个约定的。不论以后是什么境况,好坏不论,均要在一起。
      谭谢安静片刻,低头笑,如精心制作的树蛙标本。
      “好吧,谢谢你。等你买手机之后一定要给我挂电话过来,还记得我的号码吗?”谭谢一面说一面找纸笔打算重新再给他写一份。
      无相说记得啊,背给谭谢听。谭谢刹住手脚,穿过无相看见巫镇裕冷肃的脸目。巫镇裕还穿着剧组发放的衣服,显然是趁着休息的空档跑来,找谁就不知道了,或许是听说他杀青过来的,或许是来找无相的,不知道来多久,看到多少。
      看到多少谭谢都没所谓了,反正讲到底他在无相心里根本就是不够分量的,巫镇裕有什么不爽的地方,自然有人去哄。
      “无相。”他望过来,询问的表情,谭谢指指巫镇裕,他回头望去,谭谢继续说,“要是你俩掰了,别把我忘记了,跟着你的话我做小三都可以,你要什么我都买给你。”
      有关小三的内容是玩笑,被巫镇裕清楚地听见。无相来不及问“小三”是什么三,就叫巫镇裕捉住手臂拉走。谭谢哼了声,跟助理跑去卸妆。
      谭谢不害怕和巫镇裕打架,能打一架才好嘞,怕的是看见无相帮巫镇裕,自己觉得心碎。
      他们回到纸摊周围,剧组喊准备能够听见又不会被太阳晒到的位置。巫镇裕给他买了阳伞,他嫌麻烦,常常打给纸摊。巫镇裕讲过他两次,他听过就忘,特别有自己的脾气,跟巫镇裕说他能打伞,其他也能打伞。后来巫镇裕才发现,无相不是打给纸摊,是打给所有被太阳烤出肉香的动物。他把伞放在那边,就有昆虫动物过来避暑。俨然是动物界的避暑山庄。
      巫镇裕因此不再讲他不好好打伞。
      “你刚刚为什么亲谭谢啊?”开始讲谭谢。
      “他说我只亲你不公平,他想很多。”
      “我也会想很多。”
      无相咀嚼这句话,品尝语言的真意,猜想是巫镇裕不喜欢他亲别人。人与人之间就是如此复杂,有了A就不能给B和A一样的待遇和态度,要有变化,要特别。如果全部给一样的,那大家就都不喜欢你了,觉得你对他不真心。无相还不能完全领会这种复杂,于是对巫镇裕说我以后不亲他了,看巫镇裕还未完全放松便补充道,别人也不亲。
      八点半左右,他们从横店回去的路上逛进了手机店,类似的玻璃展柜,差不多的手机外形和有些胖的女营业员,欢迎光临说得像机器发出的变调怪声。
      无相问巫镇裕要买手机吗?有点贵诶。营业员听见了马上介绍起功能机,询问巫镇裕预算是多少。巫镇裕没说话,她自顾自地介绍一款滑盖手机,说是现在学生们里面最流行的款式,昨天还有个小女孩过来专门买这款,拿在手里感受下,价格也很便宜。
      巫镇裕拿给无相看,无相露出比捉虫子还为难的表情,很茫然地捧着。营业员笑笑地给他们讲解功能,接打电话,拍照,看小说,发短信,听音乐等等。她每说一个功能,巫镇裕便小幅度地点下头。他心里面也打鼓,等她说完才问价格,听到价钱马上决定要买,装出不太满意不太喜欢的样子。
      无相看见了比营业员信得快,贴着他的后背悄声说算了吧?营业员听见了,表露为难的同时说看你们也是学生,便宜二十块,再送个挂件,看要不要得?
      巫镇裕哎呀一声,说好吧。付钱时让无相过来选颜色和挂件,他选得认真,蓝色的外壳,绿色小树挂件。
      出了店面,巫镇裕把手机给他,他将双手背在身手,不肯接,觉得这个小机器给他奇怪的感觉,或许不是小机器给他的感受而是巫镇裕?
      “为什么不拿着?”
      “我觉得很奇怪。”
      “哪里奇怪?”巫镇裕直直将手机塞进他的裤兜里,牵他手往前走,背挺得直,阴郁的脸隐藏在灯光的暗处,口吻仍然清且平静。
      “因为我们本来没有提过这件事,你是不是因为听到我跟谭谢说的话才决定要买?”
      “不是因为谭谢说的话,而是我本来就该买给你。”巫镇裕想起谭谢说“什么都买给你”就觉得牙齿痒,还要做小三,够排面做小三,做不做死人呐?要得到他买?他边个啊?
      无相望进他的情绪迷宫,叹了好大口气,那我们一起用吧,回去我给谭谢联系,你教我好不好?巫镇裕想了想,答应了。回家后两个人趴在床上研究手机,在这个座机和公用电话亭还未取消的时代,手机新得让人茫然。
      他看着谭谢回复的简讯——“这么快就买了?巫镇裕果然是个小气鬼!”——结合巫镇裕的表情笑倒。巫镇裕扑上来挠他痒痒,发出格叽格叽的拟声词。
      无相笑得眼泪滚出来,断断续续地向小芭求救,说要让小芭来打巫镇裕。让它来,不过鱼有没有胳肢窝?他们不知道,跑到鱼缸前观察小芭,没得出结果,拉拉扯扯地回到床上讲睡前故事。
      一个山野精怪的故事。那天,小黄正在卧室里午睡,窗帘拉得很紧,半梦半醒间,她感觉到一个人躺进她的怀里,那人通体漆黑,她挣扎着想要醒过来,却没有办法。梦境连续不断。那个人咬她,她疼得厉害却没办法醒来。忽然,她床边的书柜倒塌下来,书本砸到床上。
      听到这里,无相稍微支起身,不动声色地望向门口,没有下颌,鼻洞凹陷,穿一件灰色连衣裙的女人现在小客厅里,距离他们不到二十米的距离。巫镇裕没有发觉,继续讲着故事,快要睡着了。无相无声说:滚出去。
      巫镇裕的声音越来越低:小黄被吓醒了,心跳得好快,她下了床,蹲在地上捡书。这个书架是她上个月才新买的,照理说,质量不会这么差才对。她把所有书捡到床上,忽然闻到猫尿的味道,可是她们家没有养猫啊。
      女鬼走到床边,无相翻起眼凝视她,无情的眼:最后警告你一次,滚、出、去。她没懂,无相将食指无名指交叠,其余三指弯折,看似随意的一甩女鬼便消失不见。
      小黄检查倒塌的书架,最上面的一层竟然断裂了,看起来像是被踢断似的。她抬起头听见近在咫尺的猫叫声。绵长的猫叫声突兀地响起,巫镇裕停止讲故事,疑惑地问无相:
      “刚刚是有猫在叫吗?”
      无相拿脸颊蹭他的脑袋回:“没有啊,巫镇裕被自己的故事吓到了吗?”
      “我才不会被鬼故事吓到,是不是你故意学猫叫吓我啊?”
      巫镇裕翻身看他,竟然看见天花板上有片不规则的黑色污渍,离床越来越近似的,有丝丝缕缕的视觉效果,好似是头发。
      巫镇裕猛地抱紧无相,翻身起床,赤脚跑到大门口,另外一只手抄起小芭的鱼缸,再往床那边看,什么也没有了。巫镇裕长出一口气,额上泌出冷汗。
      无相耙梳他的头发,明知故问:“怎么突然跑?”
      “眼花看到怪东西了。”巫镇裕小心地放下鱼缸,重新走回床边,“今晚先不讲故事,下次再给你讲完。”
      无相没有吵着要听完,安静伏在巫镇裕背上,祖母绿的眼睛在夜里散发微弱明确的光芒。直到天光,闹钟响起,他才合着眼睛缓缓坐起身。巫镇裕在他旁边搓脸,似乎昨晚没睡好。
      他问今天吃面条好不好?无相说好啊,我给你做。先巫镇裕一步到厨房,撕了半片面条包装纸,拿小刀扎破小拇指写咒文。趁巫镇裕洗漱的功夫塞进他的背包里。
      他要再去一趟长湖学院,这些缠人的女鬼,个个是不达目的不罢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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