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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我的家族 ...
幸福,到底应该怎么理解这个词语呢?
汉语词典对这个词语有两种解释:一个是使人心情舒畅的境遇和生活,另一个是(生活、境遇)称心如意。两种均是较为抽象的表达,与自我感受强挂钩。
社会对幸福的定义是功成名就,金钱的价值是人人看得见的,认为是幸福的源泉的表现。我们不得不在此刻较为啰嗦地对幸福下一个定义——幸福,是任何人都能够拥有的一种感受,若幸福建立在金钱持有多少的基础上,那幸福不过是一种资本主义的副产品罢了。
无相不能在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的基础上分别理解到两个人此刻反应的缘故,贴近浚酉重复一遍问题:“所以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在说结果的事情。”浚酉托着脸回正身体,继续说,“我说,他以后会忘记你,所有人都一个样,你死以后另结新欢,我正打算诅咒他呢。”
无相没接话,看了会儿浚酉的侧脸,随后掉过脸看梁暮之。梁暮之眨眨眼睛,抿紧嘴唇,他要是再不站在梁暮之身边就会马上哭出来的表情。
无相拍了下浚酉的肩膀,有几分责怪的意思,接着在梁暮之耳边说:“二哥跟你说着玩的,你不要放在心上,我不让他诅咒你,我是要你以后爱别人的。”
梁暮之没言语,偏过脸偷偷抹擦掉眼泪,不是被诅咒的问题,是分离的问题。无相发觉了,牵住他的手晃荡,让他改了左手吃饭。
浚酉也发觉了慢腾腾说:“都说不让诅咒你啦,分离是注定的事情,何必哭呢?反正都在下面等你,你多赚些钱给山山多种些树,下辈子再见面。”
梁暮之擦净脸颊,闷闷地嗯一声。
无相轻踢浚酉的小腿,不想继续聊这个,转移话题说:“二哥,梁暮之要去做男三了呢,以后应该要变成大演员。”
浚酉顺着他往下说,当看不见无相在肢体动作上哄梁暮之:“什么男三?”
无相要了一份三文鱼给梁暮之,悄声说不要哭哭,吃点好吃的啦,然后再回答浚酉:“就是武打戏,很多人快意恩仇那种,二哥看过那种片子没?”
“电视没看过,真的倒是看过。”
无相问起真的是什么样的呀?电视的我也没看过太多。浚酉习惯似的用家乡话跟他说,被他提醒转换为普通话。他刚离开家的时候,还没有任何现代社会的雏形,封建古板,大多数人求生存。
有些学过些日子武的人有幻想,有抱负,爱打抱不平,爱行侠仗义,表面上似乎挽救生命主持公道,实际上是私刑泛滥。
行侠的人走了,吃不起饭的照旧吃不上饭,被伤被杀者的亲人自然要杀回来。有人被杀了两刀,捂着肚子走到他们店门口,想做交易,还没签订就死在桌边。
武侠是东方的魔法幻想,一味追求古韵反而不成,要融入现代的部分思想进去,才能真的站到艺术尖端。
无相对艺术似懂非懂,懂的部分不必说,道可道非常道「1」,他们互相知道对方已然懂得了。
“他演的角色用什么兵器?”浚酉穿过无相看着他若有所思的表情,话对着无相说,问的却是梁暮之。因此,梁暮之答:长枪。浚酉打量他的身体,嘁了一声,问他们吃好没?听到肯定的答复再叫人来结账,没继续说这个话题。梁暮之问无相:“他是什么意思?”
无相挠挠他的脸颊说:“觉得你玩不转长枪的意思。”
梁暮之郁闷地轻踢一下地面,虽然他也知道自己确实玩不转,但就是不想在此时此刻被这样评价。
无相忽然拉住浚酉的手臂说:“二哥,你会使枪,教教他吧。”
浚酉看了眼梁暮之,然后凝视他道:“刚吃完饭运动会死翘翘。”
“走到那边的广场刚好要半小时,二哥教教我的梁暮之吧。”他把梁暮之拉到身前,恳切地看浚酉。
梁暮之仍有几分不忿和尴尬,不好意思地摸摸脸颊。浚酉望望他,又望了望无相,最终答应了。
他们散步到广场,许多人在广场消夜、跳舞、聊天。
广场外的道路两侧摆满小摊。他们找了处人少的空地,浚酉伸手转出长枪,看得梁暮之心惊肉跳,问浚酉哪里变出来的?他说命里带的,就这样递到梁暮之面前。梁暮之先是回头看了眼坐在花坛边的无相再接住黑枪,入手有下坠的感受。
浚酉偏脸问无相:“有没有教过他什么?”
无相说:“马步和低重心都做得很好,蛮有武学天赋的啦。”
浚酉立刻笑了,调整他握枪的手。前手握枪身,后手握枪尾,马步一定要低。在微弱的灯光下,虫豸飞舞,他们一个用心教,一个尽心学,几招基础招式下来,瞧上去倒是有模有样,不像个没学过武术的现代小孩。浚酉问他要不要跟我练一下看看。他点头了,无相一看浚酉摆出的架势便站起身,走近两步,错腿站立呼吸轻了几分。
“来了。”无相喊。
浚酉欺身上前,梁暮之没跟上,错失一枪之身,拖枪后退再前,因受惊吓而全力直刺被浚酉躲过,侧身以掌推枪,力气颇大,梁暮之拦枪不及,人已到身前,空手成拳从腰侧出。
此时,无相冲入一手拽动长枪,梁暮之被向左的力带动,双手被震开,瞬间撤出浚酉的攻击范围。他们缠斗,十招内浚酉拿回长枪,直枪,拖枪,挡拳皆保持在一枪之间未让无相突破此距离。
他们过招速度极快,伴随有拳枪相交的声音,不少人过来围观。无相怒目圆睁,几次抢枪无果,干脆贴住枪头滑近,避开回挑,迅速出腿踢去。
浚酉向后倒,枪已回到身边,只需向上直刺无相就能被刺穿身体。他没有,以枪身挑无相,给他向后空翻的力,随后直刺。
无相借力翻身,准确地踩住枪头。
有人叫好,他们没理。
浚酉双手撑住无相的体重,不让枪被踩断也尽量不伤到他。
浚酉仰视无相道:“怎么对哥哥用杀招?”
无相回:“是二哥先对从未习武之人下重手的。”
那一拳如果真的落到梁暮之身上,他即便不死,也至少需要修养半年以上才能正常生活。
浚酉服软道:“好吧,是哥哥错了,下来吧,别踩哥哥的枪了。”
无相哼声,用力剁枪头一脚才跳到地面,梁暮之这才找到上前的时机,翻开他的手掌,只有轻微发红,没有淤伤松了口气。
“好厉害呀山山,都看不清怎么打的。”真心夸赞的口吻,无相有些害羞地偏过身。
浚酉额额叫,对情侣的场合实在无力,拿枪头挑了挑无相裤脚说:“今天就到这里,我要回去了。”
他们同时讲二哥慢走。浚酉指了指无相,那眼神就是典故的一种,无相低头,直到他的气味消失才缓缓抬起头。
围观的人们散去,他们也手托手离开广场回家去,小声地和对方说着话。梁暮之想知道他怎么变出长枪的。无相也不是很懂,模模糊糊地告诉他是他们这一条血脉里极少数获得喜爱的一个,所以三山会给他怎样的力量,他也不知道,既然二哥说是命里带的,那就是命里带的。
他觉得这是个不错的时机,可以和梁暮之说说有关命运的事情,梁暮之看起来非常好奇他的家族。决定要说,就说出来。
梁暮之聚精会神地倾听,眼睛里倒映着这世上的种种。
他们的家族历史悠久,具体是哪一脉的后代他并不知道,只知道是从广北迁徙到三山的。那时候三山属于家族的一条支脉的私有财产,主家过来不知怎么的就在三山落根。
彼时家族因国家形势变动逐渐衰落,富有惯了的家族不能接受衰败,因此求仙问卜,好不容易得到仙人指点,走上改天换地的道路——修行。
家族中许多人尝试过修行,可是怎么都没有效用。
直到一代出生,一代并非刻意培育的畸形儿。一代的父母不知道他们之间有血缘关系,虽然那时候表亲结婚也并不是问题。生出畸形儿后只当是上天惩罚,对于森林的变化,他们观察到却未当一回事。
直到浚慈开始学习修行。她是个天资聪颖的孩子,法术在她身上根本是理所当然式的呈现,进一步发现了她出口成真的能力。所有人在这时候把目光放到浚慈的双胞胎弟弟,浚酉身上,如果她是出口成真,那你是什么?
可是浚酉并不具备明显外化的能力。
因此生了第三个孩子,浚川,她可以遥视,大约是能够看见其他地点发生的事情。一代是充满奇幻色彩和悲剧的一代,浚慈死亡,家族荣光无望,浚酉被卖,浚川逃走。
族人们疯魔了,非要再造一代的辉煌,得到的只不过是一个又一个的畸形儿,他们说孩子才是未来,一定要有孩子。
这些孩子们一个个地早早死去,直到今天,直到无相这一代,第六代。
“我的能力是预知未来。”无相看着梁暮之的脸,比我的脸更神话的故事出现了,你要相信吗?如果你不相信,我也没办法。
梁暮之感到难以相信,但仍然愿意相信,挑拣比较轻松地角度插入话题:“所以你说我不能成为大演员不是算,而其实是预言吗?”
无相摇头道:“不,那是算,预言更残酷,如果那是预言我就怎么都帮不到你,你只能认命。”
“算”和预言是两个概念,算意味着可能会发生的事情,你可能很大概率不会成为大演员,你很大概率会在商业上大放异彩,很大概率意味着如果你为那百分之一的概率前进而又有人帮助你,你是有可能达成的。
而预言,是必须要且一定会发生的事情。预言是死刑的一种,和死本身的概念是等同的。
你一定会死,你一定不会成为大演员。这样的句式,就算死十个无相,你也只能接受失败。
“你帮了我?”梁暮之捉住重点,他就知道,那样的好运不会就这么浅显地掉到他身上。他从来是最最倒霉的那种人,怎么可能在出演了电影的基础上连续不断地得到如此多的机遇。
他原本不愿意相信世界上有如此像故事的桥段,可是他否认的同时脑袋里浮现凉凉的,浚酉拿出长枪的一幕以及他过分年轻的脸目。
这些并不是魔术或者谎言可以说明的。
梁暮之问:改换命运要付出什么呢?付出我的就好了,不要付出你的。病是因为我吗?
无相没答,打开门,一前一后拥堵在客厅,关上门发出嘭的声响。梁暮之重复了一遍,变成肯定句的口吻。无相摘掉眼镜,歪在沙发凝视梁暮之,想要答案的梁暮之,放柔声音想继续问他。
他抚摸梁暮之的脸,看见在他脸上的问题,知道是哀伤。
“我病不是因为你,是注定的生命的结果。我一开始就知道我什么时候会死了。所以不是为你而死,也不是因你而死。”
这句话从他口中说出却像是从别的地方飘来,以球形闪电的姿态梭入小房间。
“什么?什么?”梁暮之茫然地缓缓转动眼瞳,不知道该从什么角度来理解语言。
“今年六月我就十八岁了,十八岁是我五岁时预言的我的死期。”无相看见他的脸目大地震,一寸寸地开裂,坍塌,雨水冲刷着废墟的每一部分。
梁暮之看着他,短短的一句话无异于晴天霹雳。
六月就死,现在已经是三月,还有不到三个月的时间,那么短。他们相遇到现在还不到一年,就要分开吗?不是暂时分开而是永远分开?
“不要,无相,不要,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梁暮之抱紧他,眼泪浸湿他的皮肤,让他也想哭了,伏在梁暮之的发间掉泪。不是为死亡,而是为梁暮之的痛苦与哀恸。
“你一直很勇敢,很会生活。不要害怕,我们不是约好会坚持到最后一刻吗?还没发生的事情到底会不会发生我们谁也不清楚,别哭,别哭。”
无相看见被他藏在床底的木盒和装蛇牙的糖果盒,那些都是二哥给他,他又给梁暮之的。梁暮之抬不起头,因为他压住他。他想说不相信你这么健康,老天还要收你走。可是老天要收谁走,再健康又能怎样?
大把大把莫名其妙死去的人,坐在家里什么也没做仍然死。
更何况无相病了,病得很重。
“山山,不要放弃我们的家,我会接受一切条件,我什么都愿意做。”他痛苦不堪地哀求道。
“梁暮之。”无相掬起他的脸,他们对视,两张泪脸,“我一定会坚持到最后一刻的,明白吗?所以不要怕,我不会放弃你,我可以许诺永远永远爱你,不是这一辈子的事情,是永远。”
“不是这个问题,是不要死。我不是非要爱不可的,我只要你健康幸福。”
“我现在就很幸福,不要哭了。”无相吻他。无相很快乐。无相许诺转世一定再找到梁暮之,爱梁暮之,伟大友谊很好,伟大友谊之下的爱情也好,血脉亲人更好,任何身份都爱梁暮之。所以不要再哭了,继续生活吧。梁暮之哭的话,我在哪里都一定很痛。
梁暮之闭上双眼。梁暮之感受到太多语言的锋利了。自勇敢面对祖母死亡,勇敢面对父母离婚,勇敢逃脱父亲的家庭之后,勇敢面对即将到来的分别,永远分别。这世界待梁暮之一点都不好。
他们直到凌晨才精疲力尽地睡去,蓝色的梁暮之逐渐染成浅绿色。无相没有睡着,躺卧在他身边,拿发梢搔他的脸颊,听他的呼吸,仍然像在哭似的。
对于死,无论他怎么说,都像是辩解。
想跟他说,夏天过去了,秋天就来了,然而然而。
天光了,生活的闹钟滴滴作响,他们习惯性地起床,一个在厕所洗漱,一个在厨房蒸早饭,齐齐地坐在圆桌旁吃饭时对视有种不可说的荒诞感。昨夜像是一场充满铅墨气味的梦境,但肿痛的双眼又在提醒着我们,那是真实发生过的现实。
梁暮之带着感伤的心情和他走到分别的路口,他们几乎每天都在这里分开,那时候没想过,分别的威力如此大。拉着手,面对面站着。
梁暮之一撇嘴,无相就知道他要哭,立刻捂住他的眼睛说:“不要再哭了,给我的眼泪已经够多了。”
梁暮之擦脸,努力重振旗鼓:“你跟我讲那么残忍的事情居然还不允许我哭,你怎么这么霸道。”
无相解释道:“你一直哭的话会缺水的,眼睛也会很难过,之后还要上镜。”
梁暮之只笑了一秒钟,接着继续在他手心里哭,基于要把他的手心变成海峡的决心。
无相哄他好一会儿,他抬起脸,拿袖口擦眼泪。此时才能看出来他们都只是刚踏入社会的幼子,离成熟还很远,很远却已经在风雨之中。无相从他衣兜里找出手帕帮他擦,温柔的语言扑洒在他湿漉漉的脸颊。
不要怕梁暮之,人是在这个世界反复死亡反复出生的生物,我会尽我所能地陪伴你,找寻你。不要频繁地哭,如果一定要,哭完之后要变开心。
他们用力拥抱对方,然后分别,笔直地走向无可逃避的生活。他回头看了一眼无相,和以前没差别,挑树荫走,轻盈得像不知道确定的死。
梁暮之在内心虔诚地祈祷:不要发生那种预言,让无相错一次就好,就一次。
1《道德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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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我的家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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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vb:愿嘟嘟不要哭哭 本文番外4篇,长评或其他霸王票之类的另算 读者朋友们,晚上好。 由于本人写作习惯为初稿,一修、二修、三修,因此,将要在2026年 1月 1 号开始二修。 给读者朋友们造成的不便,请见谅。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