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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论 人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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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天前,正是蒋谊在周家医院试药的那一天。
蒋谊在病房内照看陈盛,遇到周承查房,便试探着问了一句:“周医生,实在不好意思,你帮我这么多,还被我误会,别见怪。”顿了顿,蒋谊才接着说:“钱的事,我会想想办法。”
周承笑了笑,像只小狗:“没事,费用上不用担心,我会给院里打声招呼后面再付,这方面,我还是有点关系的。”
蒋谊也笑了笑:“嗯,那麻烦了。”
看来不是周承。
也对,这个人和他非亲非故,怎么会帮到这个地步?
但只有他知道自己试药缺钱。
除此之外……
周承在病历本上划了划了几个勾:“现在病情基本稳定了,明天早上就能转回209。”
蒋谊客气说了声谢谢,突然之间,脑子嗡的响了一下。
“蒋谊,我们谈笔交易。”
“一个缺钱到要糟蹋自己身体试药的人……”
“蒋先生,蒋先生,蒋谊!?”
蒋谊猛然回神,面前的周承,拿着病历本在他面前晃了晃。
“我刚刚问你两遍了,今天晚上回市区吗,你住哪,我送你?”
“哦不用了,周医生,我今天守病房,晚点再走。”蒋谊笑了笑,感觉头有点晕乎乎的。
“就这么信不过我?”周承一手拿病例本,穿白大褂,另一手随意地掂着跑车的钥匙,有一种靠谱又不靠谱的魅力。
“没有,想多陪陪她。”蒋谊实话实说:“今天有点吓到了。”
“那我也留下来,晚点再走。”周承说。
恰巧这时,小李护工从食堂打了饭回来,蒋谊接过饭盒,笑:“不好意思周医生,没买你的饭。”
周承被呛得吹胡子瞪眼,脸皮再厚也不能和人一起吃一碗饭。
蒋谊起身:“周医生,我送送你。”
蒋谊送周承下楼。
周承刚走几步,越想越气,回头想喊住蒋谊,说他偶尔脸皮厚一点也没关系。
结果蒋谊头也没回。
只留给他一个上楼梯的背影。
蒋谊送完周承以后,没有直接回病房,而是上了天台。
吉青的房子都是小高层,只有四五层楼高,天台宽阔至空旷,晒着疗养院换洗下来的床单和白大褂,在微风中悠扬着洁白。
八月夕晒如金。
热空气像烤面包一样烘着人的脸。
蒋谊靠在背阴的一面墙壁上,低头看着手机上的电话,心乱如麻。
蒋谊保持这个姿势,一直到天色渐暗,他才把电话拨出去
只响了两声,电话就被接通了,但对方没有说话。
蒋谊僵硬地把电话举在耳边,深呼吸了两下,才出声:“是我,蒋谊。”
对方还是没有说话。
蒋谊忍不住看了看手机屏幕,然后又放回耳朵边去:“是不是谢长行?”
对面的人呼吸好像停了一秒,才说:“嗯。”
听他的语气,很无语,又好似这通电话早在预料之中。
“吉青费用的事,谢谢。”蒋谊声音很低,传过去更低。
“然后呢?”对方问:“你想说什么?”
“我打过来是告诉你,钱我会还给你的。”蒋谊语速很快,生怕被抢白的样子:“就当你先借给我的,后面我慢慢还给你,你可以给我算利息。”
“没让你不还,不用特意强调。”
“是你放心,我一定还,我们是老同学了,利息可不可以……”
“蒋谊。”谢长行打断他:“你知道我要什么。”
蒋谊呼吸一滞,不再说话了。
“考虑得怎么样?”谢长行问得很简洁:“做不做?”
蒋谊愣住,重复着说:“钱我会还给你的。”
这句话刚完,电话就被挂断了。
蒋谊咽下还没说出口的话,懵了一下。
谢长行又是好几天没有出现。
蒋谊需要赚钱还债,日子并不好过。
一连转了好几个场子,但都是收效甚微的外快,试药这样的工作,谭姐再也不给他牵线搭桥了,想来是之前那通电话,得罪了她吧。
就在忙得没边的当口,蒋谊接到了一个电话。
来自刘正阳——蒋谊高中上学时的班长。
刘正阳说最近谢长行回国,他这个做班长的有意约上同学们聚一聚,正好给谢长行接接风,如今留在黎城的高中同学不多,要蒋谊一定给他个面子。
高中毕业后,蒋谊就没有和任何高中同学联系过。
这次聚会,蒋谊本来也应该拒绝,但是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他欠了谢长行一份巨大的人情……
同学聚会是安排在一家环境清幽的私房菜馆。
蒋谊到得最早,但去了一下洗手间,出来以后,刘正阳和同学们就陆陆续续都到了。
除去国外择业定居的,留在黎城及周边的同学还是有十几个,从事各行各业,从政、从商,也有做金融、建筑、艺术等等领域的。
大家同学一场,少年就情谊深笃,坐在一起,抛去社会附加的身份外壳,还是像坐在教室里一样。
蒋谊看着眼前寒暄,想这才应该是老同学见面的场景,而不是像他和谢长行一样,让人难以招架。
“蒋谊?”旁边的女同学刚和另一位交流完,转头看见坐在角落的蒋谊,有点难以置信:“真是蒋谊,稀客啊。”
蒋谊笑得有点尴尬。
这几年,蒋谊和任何高中同学都没有联系过,包括班长刘正阳。但前段时间,刚放暑假的时候,刘正阳带着四岁的孩子逛博物馆,逛到书画区,和蒋谊正巧遇上了,推脱不掉,才交换了新的联系方式。
对方打趣道:“以前聚会怎么没见你来,今天给谢长行接风,你就来了是吧?”
当年他追谢长行的事情,也算轰轰烈烈,没有藏着掖着,同学们还是知道一些。
蒋谊刚要说话,正巧包间门被推开了。
一瞬间,蒋谊察觉到有目光落到了自己身上。
看过去,是谢长行进门,他穿着西装,应该是刚从另一个生意的应酬场上下来。
这个人就像自带冰山气质一样,他一露面,全场都安静了几秒钟。
刘正阳赶忙站出来打圆场:“谢大忙人,终于来了,就等你了!”他点了点腕上的表:“迟到了两分钟,得自罚三杯。”
谢长行确实到得最晚,丝毫没有含糊,三杯白酒,眼睛也不眨就下去了。
看来是常喝的。
气氛重新热络起来。
聚餐位置是比着人数安排的,所有人都坐好了,也不知道是大家有意还是无心,只在蒋谊旁边空了一个位置,是个主客的位置。
谢长行泰然坐下。
蒋谊却如坐针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