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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论 年少 ...

  •   谢长行是这场聚会的主角,开门见山的,大家便你一言我一语地谈起他那些上财经杂志的新能源项目。
      谢长行不善交际,但也应答了几轮。
      蒋谊绷直了背听。
      好在饭桌上的大家是故交,有数不尽的话题,除了近况,席间还谈起些年少时的趣事,话题落在别人的身上时,蒋谊便得以安静地低头吃几口菜。
      “唉蒋谊,你现在怎么话变少了?以前上学,可没见你少叽叽咕咕地惹谢长行。”
      刚吃没两口,话题很快转到蒋谊这里。
      大家讨论到这个事情,都有深刻记忆。
      蒋谊微笑遮过去,假装低头吃菜。
      “我记得好像以前你和谢长行,你们就是同桌吧?”对方继续笑问。
      蒋谊还是假装吃菜。
      “怎么了这是,怎么变了个人似的。”对方见蒋谊不答,便转向另一个当事人:“我没记错吧,谢长行?”
      蒋谊的余光中,谢长行点了点头:“三年。”
      “什么?”对方对这个数字感到突然。
      “我们做了三年的同桌。”谢长行解释说。
      蒋谊闻言,筷子轻轻顿住。
      这一顿,蒋谊的手肘正好碰到了旁边谢长行的胳膊。就像读书的时候,两个人的手不小心就会挨到一起。
      都是熟悉彼此脾性的老同学,大家看出蒋谊和谢长行之间微妙的尴尬,就把话题转向了别处。
      刘正阳端起酒杯,感叹时间不饶人,上次像这样坐在一起,好像还在教室里上课一样,一晃眼,就这么多年过去了。
      蒋谊握紧筷子,抬头看刘正阳,他还是一副擅于主持大局的样子,但却是八年前,更年轻气盛、朝气蓬勃的样子。
      蒋谊转头去看谢长行,对方居然成了一个穿着干净校服的少年、低头看书的模样。
      时光洪流雪片似的纷纷冲刷而来,在蒋谊难以置信的目光里,周围的光、影、风、声飞速变换。
      一瞬间,好像一切都回到了八年前。
      那时候,蒋谊和谢长行都还年轻,他们就是两个少年的人。
      一个是可爱造作的少年,另一个是人生只有冷静状态的少年。
      “谢长行,你能不能别看书了,看看我设计的手串嘛,我以后要当珠宝设计师的!”秋天落叶的刷刷声里,十七八岁的蒋谊,拿着一张画稿兴冲冲地朝旁边说。
      但坐在他身边的谢长行,连眉毛都没有抬一下。
      蒋谊等了一会儿,没有回应,便自顾自往谢长行身上靠,撒娇似的说:“哎呀,你就看一眼嘛,我放假吃石榴时有的灵感……”
      画稿被怼到谢长行面前,挡住了谢长行的书,他嫌弃地拨开时扫到一眼画稿:一串看不出什么来的珠珠串串。
      明明谢长行一句话都没回,蒋谊却像被他看的那一眼鼓励到了,接着絮絮叨叨:“我已经让家里阿姨买好珠子了,下午她给我送过来,社团活动时间就做这个手串,我做好以后送给你好不好?”
      蒋谊整个人半栽在谢长行身上,椅子也微微倾斜着。
      谢长行没有答话,沉默地把蒋谊从他身上推开扶正,又沉默地起身。
      “谢长行,好不好嘛?”蒋谊紧跟着追出去。
      走在前头的谢长行,似乎被烦得受不了了,终于出声说了两个字:“别吵。”
      “为什么不让我吵?”蒋谊像听不懂他的话一样,睁大眼睛,一路小跑地跟上谢长行,微微喘气地连珠炮:“你不喜欢这个设计吗?还是觉得这个石榴籽儿的颜色不好?你喜欢什么,我可以改的?”
      少年时的谢长行眉眼很冷淡:“先做出来再说。”
      “真的,我做出来你可一定要收!我会成功的,谢长行!”蒋谊备受鼓励,甚至想跳舞。
      但是事实上,初次尝试珠宝设计并不简单。画图和实操是两回事,最后蒋谊那个在社团活动时间做出来的手串,完全不是想象中的石榴果实的样子,那些珠子都被攒在一坨,甚至看不出是一个手串。
      蒋谊看着手里一圈儿糊涂东西,拿不出手。拆开重新尝试了几次,进步甚微,便不自觉产生了想要放弃的念头。
      半途而废,是蒋谊少年时最大的毛病。
      他那时是被娇贵养大,过着挑挑拣拣的快乐生活,不知人间疾苦。在想成为珠宝设计师之前,蒋谊想过做画家,再之前是作家、钢琴家,他甚至还玩儿过一段时间胶片摄影,置办了昂贵的相机,但没玩几次,设备就给随手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
      涉猎广泛,但都浅尝辄止,是蒋谊的通病。
      连续做出来的好几串石榴手串都是丑丑的,蒋谊自觉无趣,又因为答应了谢长行,不得不咬牙坚持。蒋谊让阿姨采买的都是漂亮的仿真宝石,所以他前两串试验品虽然串得稀烂,还是有人想要,于是他便顺手送给前后桌的同学。
      第二天上学,他正把一个手串抛给前桌的班长,就撞上谢长行走进教室。
      蒋谊看见谢长行,赶紧起身,奔过去:“谢长行,你来啦!”
      谢长行没有理他,从课桌上拿起校服外套径直往外走,早上到校后,他通常是要去练网球。
      “谢长行,怎么大清早一来,你就不理人嘛?”蒋谊跟在他身后,有些委屈地念叨着:“你知不知道,为了你,我昨天晚上可是十二点才上床睡觉的。”
      面前移动的背影突然停住,蒋谊是埋头在走路,没有警觉,便一下子撞了上去。少年宽阔坚硬的背脊,把他脑袋撞得有点疼。
      “没有睡一张床,我怎么知道。”那时候,谢长行很难得才会对蒋谊说一个长句。
      蒋谊对他这句话始料未及,但又无法怎么向他证明自己确实睡得很晚,愣半天硬是没秃噜出一个字。等反应过来,谢长行已经走远了十几步。
      “谢长行,你的手链是我昨天晚上做得最好的,在你校服外套里,不要弄丢了。”
      教学楼的走廊里,蒋谊朝谢长行轻轻地喊了一声,毫无疑问,和往常一样没有回应。蒋谊不确定他听到没有,本来还想跟上去再说两句,但又想谢长行一大早来就被自己烦,可能是真有点生气了,就没再瞎叫唤了。
      他没想到,那时背过身的少年,摸到了校服口袋里的东西,嘴角偷偷地跑出来一个很轻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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