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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荆棘同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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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有薄荷糖的气味。
林逸在意识混沌中看见一双小手，正颤抖着拆开皱巴巴的糖纸。铁锈味的空气刺痛鼻腔，通风管传来规律的嗡鸣声。这是记忆——他确切地知道——但又不属于自己的记忆。
"吃下去会好受些。"通风管滤网后面有双发光的眼睛，机械手指从缝隙递来一颗绿色糖果，"他们今天给你注射的是神经生长因子，副作用是短期记忆混乱。"
年幼的自己蜷缩在实验室角落，白大褂下露出青紫的针孔。通风管里的男孩大约八九岁，右臂是完全的机械构造，关节处闪烁着蓝色指示灯。
"为什么你不需要打针？"童稚的声音问道，手指捏着那颗已经有些融化的薄荷糖。
机械臂男孩沉默片刻，指示灯频率加快。"他们给我换零件就够了。"他突然压低声音，"昨天我听见沈博士说，要把我们分开。"
"不要！"小小的林逸猛地站起来，撞翻了输液架。警报声响起，红光透过百叶窗在地面切割出条纹。
通风管里的男孩迅速递下一把小刀。"交换标记。"他的机械手指在自己后颈比划，"这样就算分开也能认出彼此。"
刀刃划破皮肤的疼痛如此真实。林逸看着两个孩子在彼此颈后刻下荆棘图案，血珠顺着脊椎滴落。机械臂男孩的血是荧蓝色的......
"呼吸！该死的！"
现实像一桶冰水浇下来。林逸剧烈咳嗽，肺里排出带着电子荆棘残渣的污血。赵敏警监的脸在模糊视野中逐渐清晰，她左眼戴着医用扫描仪，镜片显示林逸的生命体征正在危险区间波动。
"你从EMP爆炸中心被冲进下水道。"赵敏用□□划开林逸浸血的衬衫，露出胸口的电子荆棘烧伤，"算你命大，那些克隆体突然全部瘫痪了。"
地下室弥漫着霉味和消毒水的气息。林逸摸到身下的防水布，旁边堆满枪械零件和医疗废料。这是赵敏的"安全屋"——警局黑名单上的非法医疗点。
"沈墨呢？"林逸的声音嘶哑得不像人类。记忆碎片还在脑内翻腾，那个机械臂男孩的面容与现在的沈墨逐渐重叠。
赵敏的扫描仪发出警告音。"先担心你自己。"她举起注射器，针头泛着诡异的绿光，"纳米子弹残渣和你血液里的量子标记正在发生反应。再不用抑制剂，你会变成一颗人形炸弹。"
林逸抓住她的手腕。注射器里的液体不是药剂，而是某种微型机械集群，在玻璃管中形成蜂巢结构。"这是天启集团的东西。"
"从你那个小男友的机械臂里提取的。"赵敏突然压低声音，"EMP爆发时，他的身体像信号发射塔一样释放出加密数据流。"她指向角落的监控屏幕，"我追踪到信号终点——月球背面有个不属于任何国家注册的建筑物。"
屏幕上的模糊图像让林逸太阳穴突跳。环形山中央矗立着纯白结构，外形如同三片交错的羽翼。这正是沈墨给他的芯片投射的星图坐标。
"方舟基地。"赵敏调出另一组数据，"二十年前'新纪元'计划的产物，理论上应该已经废弃了。"她的扫描仪突然发出尖锐警报，"该死，你的体温正在跌破30℃！"
剧痛如潮水般袭来。林逸看见自己的血管在皮肤下泛出蓝光，纳米机械正在血液中自我复制。赵敏咒骂着翻找药剂，却打翻了整个托盘。
地下室的铁门突然扭曲变形。某种巨大力量从外部撞击金属，门框周围的混凝土簌簌掉落。赵敏瞬间拔出手枪，钨芯□□上膛声清脆冰冷。
"三秒。"她将注射器塞进林逸手里，"后门密码是我警号倒序。"
第二次撞击让门轴螺栓崩飞。林逸在剧痛中看清了门缝渗入的蓝色雾气——是电子荆棘的孢子形态。赵敏连开三枪，子弹在雾气中烧灼出短暂通道。
"走！"她拽起林逸推向后方通风管，自己却被突然刺入的荆棘缠住脚踝。林逸看见她的小腿皮肤瞬间碳化，露出机械骨骼——这位"警监"早就是半机械改造人。
通风管直径太小，林逸不得不卸下肩关节才挤进去。爬行中他听到身后传来血肉撕裂声和赵敏最后的通讯："目标存活，启动B7协议...是的，确认量子纠缠效应..."
管道的尽头是污水处理厂旧址。林逸跌入浑浊的水池，伤口接触脏水立刻引发触电般的痉挛。月光下，他看见自己的倒影正在发生可怕变化——瞳孔变成两道细缝，像极了沈墨的金属眼睛。
"找到你了。"
声音从头顶传来。秦逸尘站在十米高的钢架上，白西装一尘不染。他的金丝眼镜反射着月光，右手握着一把造型怪异的手枪，枪管形如荆棘缠绕。
林逸本能地翻滚躲避。秦逸尘的子弹击中水面却没有溅起水花，而是瞬间将直径两米内的液体结晶化。更多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包围而来，战术靴踩碎玻璃的声响精确如同钟表齿轮。
"真令人感动。"秦逸尘轻盈地跃下钢架，落脚点连灰尘都没有惊动，"为了救观察者，你居然激活了休眠十年的基因锁。"他突然扯开衬衫领口，露出锁骨下方的荆棘纹路——与林逸的一模一样，"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主脑现在能直接定位你的每一个脑电波。"
林逸的袖剑弹出时发现自己动作比平时快了三倍。秦逸尘似乎早有预料，侧头避开的瞬间反手一枪。结晶子弹擦过林逸耳际，将后方铁栅栏变成冰雕般的结构。
"我们共享同一套神经反射模式。"秦逸尘的瞳孔也开始变形，成为与林逸相同的竖瞳，"SHEN系列有37个克隆体，但只有我完美融合了你们的特质。"他突然贴近林逸耳边，"想知道沈墨为什么对你特别吗？因为他的机械心脏是用你的干细胞培育的。"
林逸的攻势突然停滞。这个距离能看到秦逸尘虹膜里的细微结构——那不是机械义眼，而是生物组织与纳米机械的混合体。某种遥远的记忆开始苏醒：白色实验室里，穿防护服的研究员正将某个跳动的东西放入机械胸腔...
包围圈缩小到五米半径。十二名全机械化的猎杀者举起武器，它们的装甲表面浮动着与沈墨机械臂相同的蜂巢纹路。秦逸尘退到安全距离，荆棘手枪变形为某种注射器。
"主脑想活捉你。"他举起注射器，里面是沸腾的银色液体，"这是沈墨的神经液样本，能让你安静下来。"
猎杀者同时开火。林逸感到数十根微针扎入后背，释放出麻痹性纳米机器人。他单膝跪地，视线开始模糊。奇怪的是，恐惧感完全缺席，取而代之的是某种冰冷的计算本能——他的大脑正在自动分析每个敌人的弱点。
"别反抗了。"秦逸尘的声音忽远忽近，"三位一体计划需要原始样本的基因序列，但不需要你的意识存在。沈墨本该在第一次接触时就提取——"
爆炸声撕裂夜空。一道蓝光从污水处理厂顶棚贯入，精确命中秦逸尘手中的注射器。银色液体在空气中汽化，形成诡异的雾状结构。
林逸抬头看见月光中有个人形轮廓——沈墨悬浮在十米高空，背后展开六片由电子荆棘构成的翅膀。他的身体现在70%已经机械化，仅剩的半边人脸苍白如死灰。
"目标锁定：SHEN-01。"沈墨的声音带着双重电子回声，"执行清理协议。"
电子荆棘如暴雨般倾泻而下。秦逸尘惊愕地后退，他的机械化猎杀者在蓝光中接连爆裂。林逸感到扎入体内的微针被某种力量牵引，纷纷倒飞出去，在空气中形成银色溪流汇向沈墨。
"你疯了？！"秦逸尘的白西装被荆棘撕开，露出胸口镶嵌的机械心脏——与沈墨的型号完全相同，"主脑会重置你一百次！"
沈墨降落在林逸面前，荆棘翅膀形成防护罩。他的机械手指轻触林逸胸口的伤口，蓝色电弧在两人之间跳跃。"记起我了吗？"仅存的人类眼睛流下一行血泪，"通风管里的..."
记忆碎片轰然拼合。林逸抓住沈墨的手腕，两人的血——红的和蓝的——在接触面形成双螺旋。秦逸尘突然发出不似人类的尖啸，他的机械心脏开始过载运转。
"不！你们不能——"秦逸尘的皮肤下出现游走的凸起，像有无数虫子在爬行，"主脑已经启动方舟协议！月球的发射井——"
沈墨的荆棘刺入秦逸尘的心脏接口。数据流如洪水般涌入，他的机械眼投射出全息影像：月球基地正在展开巨大的天线阵列，而地球轨道上漂浮着数以千计的休眠舱。
"三十七小时。"沈墨转向林逸，机械声带发出失真的人声，"主脑要收割所有携带量子标记的生命体。"
秦逸尘的身体突然剧烈抽搐。他的机械心脏爆裂开来，释放出黑色电子荆棘。这些荆棘不像沈墨的那样呈现金属质感，而是如同活物般蠕动。
"快走！"沈墨推开林逸，自己的机械臂开始分解成防御形态，"他被主脑远程控制了！"
黑色荆棘如潮水般涌来。沈墨的电子荆棘与之相撞，爆发出刺眼的火花。林逸看到两种荆棘在互相吞噬、进化，很快整个空间充满了金属撕裂的尖啸。
"芯片..."沈墨的人类半边脸开始渗血，"去老城区...地下教堂...找李明..."
黑色荆棘突破了防线。一根特别粗壮的刺藤贯穿沈墨的胸腔，机械零件和生物组织碎片四溅。林逸本能地扑上去，伤口渗出的血洒在两种荆棘上——奇迹发生了。
红蓝交织的荧光爆发开来。所有荆棘同时开花，花瓣是由光构成的DNA链。在炫目的光芒中，林逸看到两个全息投影：幼年的自己和沈墨正在白色实验室里握手，而成年版的他们站在月球基地前，背后是展开的方舟。
秦逸尘——或者说被主脑控制的躯壳——发出非人的怒吼。黑色荆棘在荧光中枯萎碳化。沈墨用最后的力气将林逸推向出口，他的机械心脏现在完全暴露在外，表面刻着一行小字："当荆棘开花时，记得仰望月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