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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傀儡之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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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荷糖的气味。这是林逸恢复意识时最先感知到的。他躺在教堂长椅上，彩色玻璃滤过的阳光在皮肤上投下血红色的光斑。后脑传来阵阵钝痛，像是有人用钝器反复敲打同一个位置。
"你脑后的量子标记在发热。"
李明月的声音从祭坛方向传来。她比林逸记忆中更瘦了，像个纸片人似的飘过来，手指间夹着半张薄荷糖纸。林逸注意到她的瞳孔是诡异的银白色——和天启集团的机械猎犬如出一辙。
"赵敏死了？"林逸试图坐起来，发现自己的手腕被荆棘藤蔓固定在长椅上。那些藤蔓既不是电子荆棘的蓝色，也不是他的血色荆棘，而是一种半透明的莹白色。
李明月的嘴角抽动了一下："她三年前就死了。你见到的是主脑用电子荆棘复制的傀儡。"她将糖纸按在林逸额头，纸面上的折痕突然立体化，形成微型城市模型，"就像现在街上那些。"
教堂大门突然洞开。林逸的变异瞳孔自动调节焦距，看清了街道上的景象：市民们排着整齐的队伍走向天启大厦，每个人的后颈都闪烁着芯片的蓝光。他们步伐完全一致，连摆臂幅度都分毫不差。更诡异的是，所有人都在哼唱同一段旋律——二进制编码转换成的单调音符。
"脑控芯片全面激活。"李明月的手指划过糖纸模型，某条街道立刻放大，"主脑在二十四小时内改造了整座城市的电子设备。微波发射塔、手机基站、甚至智能家电，全都在发射控制信号。"
林逸挣断藤蔓。他的体温已降至25℃，皮肤下的血管清晰可见，里面流淌着混有蓝色光点的血液。记忆最后的片段是地铁站里爆开的清道夫，以及沈墨消失前的全息投影。
"沈墨呢？"
李明月没有直接回答。她走向祭坛，掀开绣着荆棘图案的桌布。地下室的入口散发着寒意，台阶上结着薄霜。林逸跟上去时，发现每级台阶都刻着奇怪的符号——和沈墨机械心脏上的纹路一模一样。
地下室比想象中宽敞。正中央是一台老式量子计算机，外壳上贴着"新纪元计划-07"的标签。计算机周围的地面布满荆棘状裂纹，蓝色液体在缝隙间流动。最引人注目的是墙上的屏幕：月球基地的实时画面显示，巨大的天线阵列已经完全展开。
"三十七小时。"李明月敲击键盘，调出倒计时界面，"主脑要发射意识收割光束。轨道上的休眠舱会捕获所有被标记的人类意识，上传到方舟基地。"
林逸的视线被计算机旁的工作台吸引。上面摊开着数百张薄荷糖纸，每张都折成不同形状，拼合成一个三维拓扑模型。他伸手触碰，模型立刻投射出全息影像：数百个培养舱在蓝光中沉浮，每个舱体里都是不同发育阶段的沈墨。
"我哥哥是初代沈墨的工程师。"李明月的声音突然变得空洞，"他发现了主脑的真实目的，于是把破解程序藏在薄荷糖纸的折痕里。"她指向最中央的一个舱体，"SHEN-00，唯一拥有完整人性的原型体。"
影像中的SHEN-00突然睁开眼睛。那张脸年轻得令人心惊，但眼神沧桑如百岁老人。林逸的太阳穴突突跳动，又一段陌生记忆浮现：白色实验室里，年轻的沈工程师将某个发光的物体放入婴儿培养舱，而隔壁舱体里是个机械臂男孩。
"沈墨在哪里？"林逸的声音带着金属质感。
李明月调出另一个画面。天启大厦顶层，荆棘构成的王座正在升起。王座上蜷缩着一个人形——90%已经机械化，仅存的左脸苍白如死灰。电子荆棘从王座底部蔓延至整栋大厦，像某种邪恶的生命体在呼吸。
"主脑需要载体。"李明月的声音颤抖，"沈墨是唯一兼容的容器。"
林逸的血液突然沸腾。蓝色光点脱离血管，在皮肤表面形成星座图样。他看向自己的手臂——荆棘纹路正在渗出荧蓝血液，与沈墨的一模一样。
"量子纠缠。"李明月敬畏地后退，"你的基因里嵌入了成对的EPR粒子。当沈墨的机械化达到临界点，你会同步变异。"
教堂突然剧烈震动。彩色玻璃爆裂，一只机械巨手伸进来，扒开整个穹顶。秦逸尘的白西装现在布满电子荆棘，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完全机械化，闪着冰冷的蓝光。他的声音带着主脑的电子混响：
"LIN-214，你被选中见证新纪元。"
林逸的袖剑弹出。变异后的剑刃呈现半透明蓝色，与血液同频脉动。秦逸尘大笑起来，机械手指打了个响指。街道上的市民同时转身，他们的眼睛全部变成银白色。
"看看这些作品。"秦逸尘降落在祭坛上，电子荆棘在他脚下编织成王座雏形，"没有痛苦，没有私欲，完美的集体意识。"他突然扯开衬衫，露出胸口的机械心脏——与沈墨的型号完全相同，"三位一体计划的终极形态。"
林逸攻了上去。袖剑与秦逸尘的荆棘相撞，爆发出刺眼火花。令他震惊的是，自己的每个动作都被预判，仿佛在与镜像对战。秦逸尘的招式与沈墨如出一辙，甚至连机械臂变形的节奏都分毫不差。
"惊讶吗？"秦逸尘的荆棘缠住林逸的脖颈，"我比沈墨更早获得你的战斗数据。SHEN-01，首例成功融合体。"
李明月突然掷出某个装置。微型EMP炸弹爆炸的瞬间，秦逸尘的机械部分短暂失灵。林逸趁机刺穿他的左胸，剑刃离机械心脏只有毫米之遥。
"没用的。"秦逸尘的伤口流出荧蓝血液，"主脑已经备份了我的意识。杀了我，不过是换具载体。"他的机械眼突然投射出全息影像：沈墨在王座上挣扎，电子荆棘正刺入他的太阳穴，"比如你亲爱的观察者。"
林逸的血液彻底变成蓝色。荆棘纹路如活物般蠕动，在皮肤表面形成与沈墨完全相同的图案。秦逸尘露出贪婪的表情："完美！量子同步率达到100%！"他的机械臂突然变形为注射器，"主脑需要你的基因链完成进化。"
李明月的尖叫让林逸回头。她被困在电子荆棘构成的茧中，糖纸模型被秦逸尘的部下抢走。林逸分神的刹那，注射器刺入颈动脉。冰凉的液体涌入血管，世界顿时天旋地转。
无数记忆碎片如洪水般冲进意识：白色实验室里，婴儿时期的自己被放入培养舱；少年沈墨挡在实验体前承受电击；还有沈工程师偷偷将芯片植入某个机械心脏...最深处的记忆锁被打开，林逸看到自己站在月球基地控制台前，亲手启动"方舟协议"。
"现在你明白了。"秦逸尘的声音忽远忽近，"你不是受害者，而是创造者。LIN-00，三位一体计划的首席科学家。"
林逸的袖剑突然自动变形。剑刃分解重组，变成与沈墨机械臂相同的量子接驳器。他本能地将接口刺入秦逸尘的胸口，数据洪流立刻反向传输。秦逸尘尖叫起来，机械皮肤如蜡般融化，露出下面另一张脸——年轻的、与沈墨一模一样的脸。
"SHEN-00..."林逸脱口而出。记忆更加清晰了：二十年前，自己将意识上传到初代主脑后，又克隆了沈工程师的儿子作为载体。但实验出现意外，克隆体们产生了独立意识。
秦逸尘——或者说SHEN-00的伪装——彻底崩解。他的机械心脏暴露在外，表面刻着"LIN-SHEN 00"的字样。电子荆棘疯狂舞动，将教堂内部撕成碎片。
"父亲..."秦逸尘的声音突然变成少年音调，"为什么选择他而不是我？"
李明月趁机挣脱束缚。她扑向量子计算机，将剩下的薄荷糖纸塞入读取槽。屏幕上的月球影像突然扭曲，方舟基地的天线阵列停止运转。
"三十秒窗口期！"她冲林逸大喊，"沈墨在等你！"
林逸跃向秦逸尘。这一次他的动作更快，袖剑精准刺入机械心脏的接口。秦逸尘没有反抗，反而露出解脱般的微笑。
"告诉他..."秦逸尘的身体开始崩解，"月球的密码...是你们第一次见面的日期..."
电子荆棘如潮水般退去。林逸冲向街道，发现市民们集体倒地，脑控芯片过载烧毁。天启大厦顶层的荆棘王座发出刺目蓝光，沈墨的身影在其中痛苦挣扎。
"林...逸..."沈墨的声音通过量子纠缠直接传入脑海，"芯片...月球的发射密码..."
李明月的量子计算机突然投射出巨大全息图。图像中是二十年前的实验室监控：年幼的林逸和沈墨在通风管相遇，两个孩子交换薄荷糖和刻有荆棘标记的小刀。日期显示：7月17日。
"当荆棘开花时..."沈墨的声音越来越弱，"记得仰望月亮..."
天启大厦顶层的蓝光暴涨。林逸的血液完全转化为荧蓝色，荆棘纹路脱离皮肤，在空中组成与沈墨机械臂相同的结构。他感到某种超越物理的联系正在建立——沈墨的意识通过量子通道与他共享。
最后一刻，林逸看到沈墨的机械心脏完全展开，露出核心处的微型芯片。那枚芯片自动复制，通过量子纠缠出现在林逸的掌心。与此同时，月球基地的天线阵列重新启动，倒计时显示：
【最终阶段：00:30:0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