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往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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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君彦是在上高中的第一天和陆皓认识的。
新生到班里报道，青春期的少年对周围的人和事物总是充满探索欲，几个男生凑在一起互相介绍之后就能自然而然地聊起来。
那时候陆皓比现在阳光开朗的多，韩君彦记得那天他前脚刚到教室，陆皓后脚拿着篮球背着包进来，额头上带着运动发带，跟另外两同学有说有笑。
陆皓走把篮球扔到教室后面，找了个侧面稍微靠后的位置坐下，恰好就在他旁边，主动和他打招呼：“我叫陆皓，你叫什么？”
他回：“韩君彦。”
“名字挺好听。”陆皓说完转身往后面几个同学的方向凑了凑，自然的开口问：“聊什么呢？”
“聊初中都是哪个学校的。”一个同学回答。
“奥，我实验过来的。”陆皓自报家门，又拍了拍韩君彦的肩膀问他：“你呢？”
韩君彦自然侧身，一起加入他们的话题：“附中。”
就着这个话题，几个人凑在一起聊起天来，他们聊完学校聊中考试题，又聊到暑假都干了什么，氛围十分活跃。
以至于班主任是什么时候来的都不知道，直到他在讲台上故意咳了两声提醒大家，所有人才安静下来，找了临时座位坐下。
重新排座位的时候他还是和韩君彦分到一起，然后他们就坐了三年同桌没换过。
高中学业紧张，学校对仪容仪表管理严格，不让男生留过耳的头发，陆皓也从来不听，偏偏每次考试成绩名列前茅，老师也不好要求他太多，像这样学习好又不死板，长得又帅，喜欢打篮球、练搏击的男生，在一堆人里总是能让人主动向他靠近的人，在班里人缘是很好的。
韩君彦见过他朝气蓬勃的样子，也见过他意志消沉的样子。
高二那年陆皓家突生变故，他哥陆明牺牲了，陆皓一直觉得是自己的过失导致陆明在执行任务时暴露身份，所以才被犯罪分子杀害的。
那时候陆皓一周都没去学校，韩君彦周末去他家里看他，陆皓妈妈拿备用钥匙开了门，他看见陆皓蓬头垢面，身上还穿着校服，眼睛肿的像核桃，因为这几天都没怎么吃饭而面容消瘦。
陆皓父母本就因为大儿子走了伤心，陆皓又把自己锁在房间不愿意出门，二老急坏了，主动求助韩君彦，希望他能帮忙开导陆皓。
韩君彦只问了陆皓一句话：“难道你不想揪出凶手，问清楚到底那天发生了什么吗？”
陆皓没回应，韩君彦就在旁边陪着他坐到天黑，站起身时腿脚都麻木了，走的时候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我先走了，下周学校见。”
陆皓还是没回应，但是周一的时候韩君彦在学校看见了他。
自那以后，陆皓像是变了个人，虽然学习一点儿没落下，但却很少再参加学校的各类活动，对同学们也不再那么热情，课间经常一个人消失，或者发呆。
好在他没完全将自己封闭起来，关系好的几个人还是维持住了，班里同学隐约知道他家的事情，也不敢多问。
后来韩君彦发现他开始抽烟了，课间消失的时候总是带着烟味回来的，于是问他课间躲去哪里了，他只说去洗手间了，韩君彦在走廊等过他几次，才知道他是去走廊另一侧的洗手间了。
陆皓这样的状态持续到高三上半学期，高考誓师大会结束没几天，陆皓剃了干净的短发，学习也更努力了，甚至在繁忙的高三时期把跆拳道和搏击又捡了起来，据他观察，发现陆皓课间也不去抽烟了，经常和同学探讨难题，只是偶尔会看着窗外发呆。
有天韩君彦课间在外面放风，刚回到座位上，陆皓从窗外的蓝天收回目光，问他：“你想考哪个学校？”
“好歹得全国前十名校努努力吧，具体什么专业还没想好，要再看看。”韩君彦反问，“你呢？”
“考警校。”
“厉害，你这是要子承父业啊。”韩君彦说。
“你说的对，我应该抓到凶手。”过去一年了，陆皓现在才说出自己的想法。
“嗯？我平时劝你也不听，现在自己想通了？”
真稀奇，韩君彦觉得他一定是又经历了什么才变成拼命三郎的，实在没忍住问他：“你到底怎么想通的？”
陆皓说：“有个同学，鼓励我挺多的，让我明白人应该活得坦荡些，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我不想让我哥死的不明不白。”
“哎，还得喜欢的人说的有用是吧？！我之前也这么劝你的，你咋不听？”
韩君彦断定他肯定是有喜欢的人了！但是很奇怪，他从来没见过陆皓跟哪个女生走的近啊。
他接着问：“我见过吗，‘有个人’是指谁？咱们班的，还是其他班的，还是学妹？”
陆皓从书上抬起头来，说：“不在咱们学校。”
韩君彦再继续追问，陆皓却怎么也不肯说了，于是他从桌子的一摞书里翻出课本，一边说：“一棍子打不出个屁来，爱说不说。”
实际上他可太好奇了，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让陆皓重回正轨的，而且这么久他都没发现，仔细想想按照陆皓的变化，至少高二放暑假前就已经开始了吧！
他虽然好奇，但是也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说到底陆皓变的更好他喜闻乐见，没必要刨根问底，时间到了自然能见到陆皓的对象！
高考成绩出来的时候韩君彦很是满意自己的分数，得知陆皓的分数还说他的梦想稳了，闭眼读公安大学，陆皓却沉默了。
陆皓原本想当刑警，最后却读的是交警专业，是因为他爸说什么也不让他干这行，搬出来他妈，还有他哥。他妈在旁边声泪俱下，哭诉自己就他这么一个孩子了，不能再学这么危险的专业。
陆皓试过跟家里据理力争，但是他妈为了这事绝食晕过去送到医院，陆皓在诊室门口看见他爸两鬓已斑白，最终还是松了口，只说自己一定要学警察相关的，双方才达成一致，让陆皓学了交警。
填完志愿之后，陆皓就开始偶尔叫韩君彦去酒吧蹲点，韩君彦心里对陆皓喜欢的人好奇，趁机怂恿：“你跟喜欢的人表白了吗？这高考也结束了，志愿也报了，我怎么看你一点儿动静都没得？”
陆皓冷冷的说：“联系不到了。”
“分手了？”
“没在一起过，他不知道。”陆皓表情越发冷了。
韩君彦大为震惊，也就是说自己的好哥们儿这一年搞的暗恋？这合理吗！
所以这么多年，韩君彦一直以为陆皓爱而不得，甚至可能是网恋，从来没想过这个人是自己学校的，而且还是弋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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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君彦和陆皓从洗手间出来，回到位置上心如擂鼓，忍不住看弋锐，心说：我陆哥还是太超前了。这么多年瞒着我，早告诉我让陈双给你俩牵线搭桥了，活该单身这么多年。
怪不得那时候说什么“人要活得坦荡”，敢情是当年被弋锐的事情震撼了？
所以陆皓是因为这个事情喜欢上弋锐的，会不会有点太草率了？还一整就是这么多年。
韩君彦心里冒出无数个问题想问，奈何现在没机会问。很急！
“到你了，赶紧猜啊。”陈双看韩君彦半天不说话，推了推旁边的人。
“10点”韩君彦随便猜了个数字。
“别想有的没的，继续玩，有机会再说。”陆皓知道他在想什么，刚才回来就总往弋锐脸上看，陆皓看他这副样子心烦。
“好好好，来来来，继续。”韩君彦摇动手上的骰子，决定不想了，他俩的故事太复杂了。
然而韩君彦并不知道实际情况，陆皓当然不是仅仅因为弋锐拒不认错，公开出柜，觉得他坚持自我、勇于反抗，就喜欢上他的。
而是在他和冉谷宇的事情闹得人尽皆知之前，陆皓就已经喜欢上弋锐了。
从陆皓哥哥牺牲，他再回到学校上课之后，就经常去走廊另一侧的洗手间偷偷抽烟，九班十班挨着走廊另一侧，那边认识的人少，是个好地方。
他认识弋锐是因为有次在洗手间，碰到弋锐打人。
陆皓走进洗手间，正对面看到弋锐正抓着一个比他还高的男生衣领，把对方按在墙上。那个时候弋锐比现在矮半头，没见的这些年他倒是长高了许多。
弋锐指着那人，恶狠狠地对他说：“再让我看见你欺负人，见一次打一次。”
“关你屁事。”对方想拉开他的胳膊，拉不动，只能还嘴。
“你打得过我就尽管来。”弋锐说。
对方沉默了几秒钟，说：“你松手。”
弋锐松了手，对方不敢发作，瞪了他一眼转头走了，他回过头看见陆皓已经挪到了最里面，站在哪里点了一根烟，弋锐笑着问：“同学，借个火。”
陆皓把打火机递过去，他又说：“再借个烟。”
弋锐自然卷的头发翘起来，黑白分明的眼眸笑着，露出一颗虎牙，两人默默无言，陆皓先抽完一支烟，准备走的时候，弋锐主动说了句：“bye bye。”
陆皓淡淡回复：“bye bye。”
去的次数多了，陆皓才知道弋锐是九班的，经常能在走廊上看见他，有时候路过他们班，他侧过头去看，能看到弋锐在班里跟别人打闹，两人在洗手间遇到的时候还能点头打个招呼。
后来有段时间陆皓很少在洗手间碰到他，本来想找个机会主动跟弋锐说话认识一下。
所以有天他下了晚自习就去了九班门口，看到弋锐还在做题，一时间觉得自己有点太冲动了，突然过来找弋锐，要怎么开口呢？实在太尴尬了。
陆皓想想还是先作罢，下次再找个机会正式认识一下吧，比如喊他去打篮球凑人头什么的。
他就近去了趟洗手间，出来的时候楼里已经安静了，只剩走廊灯光下两个人影。他看见弋锐抬头吻了冉谷宇的额头，冉谷宇的名字他是后来知道的。
被弋锐和冉谷宇发现后，他没敢再看他们，快速走到最近的楼道口下楼了，也不知道弋锐认出他了没。
那天晚上陆皓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一夜没睡着，想弋锐的眼睛，想他的头发，想他找自己借烟借火时的表情和语气，想在楼道偶遇时笑着仰一下头打招呼的样子，想弋锐亲冉谷宇额头时手将他刘海拨开的手，还想初见时单薄的他将比他高大的人按在墙上的样子。
天蒙蒙亮的时候，陆皓想明白了，他喜欢弋锐，他将胳膊搭在眼睛上，长长呼出一口气。
自那之后他不敢再去走廊另一侧，陆皓彼时害怕看见弋锐，他不确定自己这样对不对，上课总是走神发呆。
一个月之后，弋锐和冉谷宇的事情就在学校传开了，弋锐父母和冉谷宇妈妈找到学校来对峙，他在教室旁边的洗手间抽烟被班主任抓到了领去高三教务处训话，看到弋锐站在他父母旁边。
冉谷宇妈妈说着难听的话，要求学校处分弋锐。
弋锐说：“首先，我俩道德上没有问题；其次，我们没影响学习；最后，家长老师反对，如果是因为高中生禁止早恋，我可以道歉。但是我并不认为我和冉谷宇有病，我坦坦荡荡没伤害任何人。如果你觉得自己孩子是异类，该看病的是你。”
班主任沈顷在陆皓耳边不知道念些什么，陆皓一句没听清，只知道点头，注意力全被弋锐吸引走了。
冉谷宇妈妈听完弋锐的话就要上去动手，被教务主任和班主任一起拦下来。
气得她在教务处大喊：“你个小东西，你说谁有病，你才有病。要不是你勾引我儿子，教坏他，他怎么可能这样！”
沈顷见这两家的事儿闹得凶，让陆皓先回去，后面陆皓就不知道了，那天他在走廊看见弋锐和他父母昂首挺胸从教务处走出来，下楼穿过操场消失在学校门口。
那也是他最后一次在学校见弋锐，第二天他就听韩君彦说，两家父母都说让孩子转学，但是弋锐父母在教务处批评了学校的教学理念和不分青红皂白的处理方式，不让孩子受这个委屈。
弋锐还说自己没做错，行得端做得正，不后悔自己的行为。
陆皓记得在办公室看见的弋锐坚定的眼神，他甚至觉得弋锐一身正气，差点忘了第一次见弋锐的时候他也是在见义勇为。
那几天他反复思考，才下定决心要好好学习，不能再消沉下去，想亲手抓到凶手。接着最后一个学期，陆皓狠心当了一把卷王，不仅戒了烟，还把搏击和跆拳道捡回来继续训练。
此外，他还去九班打听了弋锐家开的餐厅，只是没再遇到过弋锐。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