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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去往香港城的船票 ...

  •   那张船票,是通往香港城的。

      足够远,足够忘记一切不好的恐惧,让他们重新来过。

      “你说,那张船票上血迹斑斑。那你有没有想过…他已经……”陈荷怡在一旁开口,还是不敢把话说下去。

      我只要买一个心安,你的和我的,还有他的。

      她说。我和他约定好了,要重新过不一样的日子,他也憧憬香港城,我不能一直一个人待在那,我要带他一起去,即使他…至少得让他看我过得好。

      “好,萨宁未过门的妻子,我们会帮忙陪你找到你丈夫的。”

      委纱一瞬间泪蓄满,她强忍着,不想让泪落下来。

      这句话,她等了好久,四年的不相见能不能让爱久一点,还是会爱蹉跎在岁月里。

      算了,只要可以见到爱人一面,她也不怕。

      这四年,每一夜的噩梦里,尝尝传来噩耗,独独没有梦见他。

      “那好,你希望我们怎么做?你能想到他会常去哪些地方?”李蕴景看着信纸里的内容问。

      “我能想到的,只有家那边和香港城。”

      “家?”李蕴景抬起头看她,“如果回去你会怕吗?”

      “那条路太苦,可我一想到他为我这么苦,就不怕了。”

      陈荷怡的眉头蹙起,还是忍不住说:“安全也很重要,好不容易将你送出去,他难道希望你重返末路?很抱歉,我们不能将你的消息登报。”

      李蕴景沉思着,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荷怡说的没错,你的安全很重要,这也是对方希望的。大海捞针很难,但总要试试,我们先陪你去香港城找找吧。是他托朋友把你送上船的,那对方一定知道你的去处,说不定解决完麻烦就去找你了。”

      “我怕他……”

      “来都来了,心底失落多些还是欣喜多些也只有你一个人知道。为什么不试一试?”

      嘉澜庭,胡允栀和李蕴景的新家。

      玄关处,李蕴景拿着手里的信研究着,全然不知等着她的胡允栀。

      抬头看见他时,他的神色有些复杂,隐忍无奈到妥协,他双手交叉握着,淡淡开口:“今天怎么这么晚?”

      这么晚?

      李蕴景下意识去看时钟,九点四十分,确实比他平常回家时间晚。

      还来不及细想,又听到胡允栀开口,“你知不知道我有多…蕴景,下次要晚回来,能不能回个电话给我呢?”

      “哦。”她实在想不出应对的话,于是两个人就这样沉默着。

      “手里拿的什么?”胡允栀率先开口。

      “嗯?”李蕴景晃了晃信纸,“一个女孩儿的,说是想找个人。”

      “拿过来看看”他向她招手,“今天第一个求助人?”

      “是,第一个相信我们的人。”

      坐在餐桌前,李蕴景夹起排骨吃,含糊不清发问:“怎么了?胡允栀你脸色不大好。”

      “蕴景,这纸真是那个女孩儿的?”

      “对啊,今天拿给我的。”

      “只有你们两个人?还有谁看了这张信纸。”

      “没有了。”李蕴景拿着筷子的手一顿,说:“还有荷怡。”

      胡允栀的眉头皱得更深,李蕴景难得看他这副表情,心也一下沉入谷底。

      她忧心开口,“胡允栀,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胡允栀叹了一口气说:“我不瞒你,这张信纸上的图腾案印是香港城那边一个黑色团伙的,这是江…呃,没事。你不要插手了,这可能是个陷阱,别往里跳,别让我担心。”

      “胡允栀!”李蕴景抬眸看他,“那个女孩也不大,我们打算去香港城,至少这个我不想让。我们会很注意的,暗处我们不去,尽量在白天行动。那个女孩儿才刚二十出头,我不想做个出尔反尔的人。”

      “李蕴景!我也清清楚楚告诉你,你的安全是我的安定,是我心里筑基里灌得铅。别总这样想一出是一出。”

      “胡允栀,谁要你管?你以为我是心甘情愿的吗?!”李蕴景脱口而出的话刺痛他,轮椅越过她,只飘起他轻声的叹息。

      再然后是轻声房间关门的声音,一顿不欢而散的饭冷了。两个人第一次的赌气,是谁也不让谁,明明两个人的心都不硬,偏生软不下这一次。

      第二天,李蕴景打算偷偷溜走,即将走到玄关处时被叫住。

      “站住,怎么不在家里吃早餐再走?”

      吃早餐?昨天他们吵得那样凶,谁都不肯退,她怎么可能在家里吃早餐?

      李蕴景想着,还是转过头来说,问怎么了。

      “过来坐吧,”胡允栀径直来到餐桌子前,“就算要出去,也跟我告个别。”

      李蕴景将提在半空的鞋放下,穿好走了过去,“我以为…你……”

      “以为我?什么呢?”

      胡允栀仰头看她,蕴景你不是很知道拿捏我吗?

      话没说出口,心也沉默着。

      “如果要去香港城,那你给我带一条新的毯子过来吧,盖腿的。”

      他的手指节分明,隔着薄毯轻轻摩挲着大腿。

      依旧是麻木的,上天总是会开玩笑。

      在他是肆意妄为的傲气时段没有遇上心仪的女人,在他最失意卑怯时仅凭着最后一丝自尊使了手段得到了心爱的女人。

      可有什么用?再有思想再有高水准的境界也会因为一条伤腿处处碰壁。

      从不怎么会爱人到不敢怎么爱人,他总是走不好这条路。

      人生26年第一个这么失意的地方,他开局即落败。

      胡允栀的台阶早已铺垫好,李蕴景微微一愣,轻声答到,好。

      一声落地,一锤定音,和好的征兆钟表响起。

      尖山号,三十一号。

      登上轮船,海风徐徐,李蕴景的发丝胡乱吹起,几缕尾发轻轻摩挲她的脸,她的脸被海风吹得微红,白皙里透着红,她就静静站在甲板上看海。

      一声粗厚轰鸣声,这所有些年久的邮轮离港,三天两夜的海上之旅启航。

      靠港的野芦苇丛里,一辆黑色轿车停在那里,后座里的男人没有说话,烟雾缭绕的狭窄空间里看不清他的脸。

      “老大,嫂子也在上面。我们...我们还动手吗?”

      “保证她的安全,一切照旧。”

      “那,胡少那边......”

      “不要紧,别动他的人就好,我会摆平他的。”江申掐灭烟的手一顿,“告诉船上的藏好脸,别让她看到你们的脸。”

      “您放心,绝不暴露。”

      江申大阔双臂搭在后座的靠背上,头往后仰去,“回吧。”

      “回吧。今天天气不太好,风也大。”陈荷怡讲一条毛毯披在李蕴景身上,夹着栀子花香的馥郁瞬间包裹起她,她侧脸过去说:“刚好醒醒神。”

      陈荷怡凑过来,对她笑:“蕴景姐,你不对哦,和允栀哥吵架了?”

      “没有,就是担心自己能不能找得到萨宁,我也怕她会受不了。”李蕴景隔着人群眺望那个眉眼犹豫的少女。

      陈荷怡顺着她的眼看过去,按住她的手,“委纱是个坚强的小女孩儿,她能跋涉千里来找到你,最坏的结果她肯定也想好了。小女生总是这样的,一提起爱就有赴火海的准备。”

      “嗯,她是根坚韧的竹,风雨吹不倒她,即使养分少只要能活得下去,她就会一直往上爬。”

      李蕴景突然转头看她,认真的一字一句开口:“荷怡,你也要。”

      陈荷怡怔住,腥咸味的海风呼啸从她耳边灌满,冷风夹杂水汽沾湿她的衣料,寒气让她全身颤栗,本能想要往李蕴景温温的怀里钻。

      人如果落入深渊的蓝海,只要十五度的温就能撑下去,因为有期许才会走得远。

      这一刻,陈荷怡浮上来,她紧紧拉起李蕴景的手,“蕴景姐,其实香港城不好玩,我们早点回去。”

      “好,”李蕴景将肩上的薄毯披在她身上,“穿好,和委纱一起,我们去吃饭。”

      富丽堂皇的内里,这里是一百三十一展厅。

      一个铺上白绸丝的小圆桌上,陆续点菜端上,摆好。

      雷司令杯,甜酒杯还有长笛杯,盛酒的杯类就有三种,还不说各种餐具用别,用餐的规矩好多。

      李蕴景蹙眉,突然不适应这样的场面,让她安心的人不在,她局促起来。

      “怎么了?不舒服吗?”委纱察觉她的不自在关切问道。

      陈荷怡停下握餐刀的手也看过来,“蕴景姐?是不是晕船了?不舒服不要逞强,这种老式游轮遇到风浪就会波折很大,要不先去休息,我给你送一份餐点回房间?”

      李蕴景低着头,看着越凑越近的两人,还是抬起头说:“怎么说呢,我有点不太适应……餐具太多。”

      她越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哑了嗓子。

      陈荷怡抬起头与委纱对视上,不约而同的默契刚刚好,同时仰头大笑。

      委纱笑完,开口说:“好吧好吧,我知道了。”

      陈荷怡配合默契叫了侍从,小声说了什么,然后她转头揶揄李蕴景,“蕴景姐好扭捏,下次不如直接说出来,免得让人猜,盲目的担心太累人,你我都不好过。”

      委纱附和点头,她们隔空击了个掌。

      “小姐,您要的筷子。”侍从的动作很快,三双筷子递过来。

      陈荷怡拿起筷子夹起牛排咬了一口,做出点赞的手势,眼亮晶晶的看她。

      “大口吃肉感觉好不错。”委纱接上陈荷怡的动作替她发表评价。

      隔壁座位的一个花衣领的老大叔开口:“哦!原来有筷子啊!搞这个洋货,怪得很!哎,那个服务员也给我那双筷子。”

      坐在他旁边的贵妇一手捂着半边脸,扯着他笑,“你小声点!”

      老大叔看了她一眼,又叫停那个侍从,大喊一声,给她也拿一双!我老婆也要!

      中气十足,也有海阔天空的肚量。

      那贵妇头埋得更低,几乎哼出声音,“我不要我不要,你收敛点啦!”

      “你干嘛不要,你又用不惯这个。”

      “哎呀,我懒得和你说。”

      ……

      三个女生回头,不自觉的沉默一会儿,紧接着相互拉起对方的手,然后是爽朗的笑声。

      窗外边,方正小口边框,一个暗影躲在角落里看她们,额前一道疤隐在短发里,他的嘴角不自觉勾起。

      好久不见,小纱。

      “SNing!要靠短港了,起货!”

      “嗯”他的声音应答,眼里缱绻难移。

      那个记忆的少女如今已亭亭玉立,那些常年留在她身上的紫青疤痕也随着岁月变淡,唯一不变的是他从前的目光和如今一样还是在她身上。

      “SNing,”一个穿着洗得发白背心的年轻男人点了点他,手指有节奏地轻敲窗框,一团烟雾模糊玻璃面,也模糊了里面人的身影。“坐在里面的那些人一个个都是咱们碰不上的贵人,别想了。咱们这种死里逃生的一到亮的地方就会被灼烧成灰,况且你是坐过牢的敢想什么?”

      他说完,给SNing递了瓶酒,“喝了吧,夜里冷暖身子的。喝完刚好起货,挣个快钱不容易,我咱也好不容易争取到了这么一个固定的班子,就别想惹麻烦上身了。”

      “可哥,你为什么想挣这份钱?”

      那名叫可哥的男子一笑,难得羞涩。“我陈可没什么本事,一个孤儿浪惯了,突然在路边捡了个妹子,可怜巴巴的,我看了心疼就带回去养了。她可争气考上了大学是个文化人呢,我想让她不再因为钱被她父母抛弃苦恼。我想带她过快乐日子吧,她要是愿意嫁给我呢,我就存钱带她盖个洋气房子。不愿意呢我就给她点嫁妆,一个人也照样过。”

      易拉罐里的酒只剩半瓶,第一次SNing感觉涩口。

      “说说你?看看你这样子,也是为了妹子吧。”陈可拿起放在地下的半瓶往嘴里灌,“别浪费啊,你小子。”

      “嗯,她很好,长得也漂亮。”

      “哦?难怪也这么拼,还是个漂亮的妞儿。”

      “但是,她过的不好。我想让她过的好,我想带她逃离那个地方,那时候我也是个混子,总是被压榨。攒的钱虽然慢也够买上一张让她去香港城的票,那是最远的地方。”

      他停顿一会儿,又继续开口:“看着她上船,看着她往上走,我的心也随她走了。让她幸福这件事我不肯让,我知道杜绝她生命里的悲惨就必须她父亲消失,于是我冲动了,然后我就做了两年牢。我不觉得苦。只要他是幸福的,我心里就是甜的。”

      陈可蹲下按了按他的肩,“行,好小子!靠岸了,起货吧,今后的人生也该为自己走了!”

      苇河海的天空静悄悄的,零星碎银落在深黑里,泛起的涟漪晃了晃他的心神。

      苦甜味,极端的相反味道,含在嘴里,甜在心里。

      吐不掉,因为那颗斑驳陆离的心,还有笑靥娇媚的她藏在那里。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去往香港城的船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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