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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故事要结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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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荷怡扯着江申跑了很久很久,直到后脚跟磨出血泡,江申用力拉着她,“跑了这么久不疼吗?”
“不疼!”
“都到这里了,怎么还喜欢说反话?”
“没有,我真的不疼。”
“过来坐着吧,”江申把西装外头脱下,平铺在路上的石头台阶上,“知道你讲究,这样好了吧?”
“江申,你实话实说,你说你没有做过伤害允栀哥的事儿,对吗?是他污蔑你,是他弄错了,对不对?”
江申半蹲着,仰着头看她,伸手把他拉过来按在台阶上坐着,动作轻柔的脱掉她的高跟鞋,西装外套里常年都放着几个创可贴,他细心的帮她贴好磨坏的皮肤伤口。
“江申,你哪里来的创可贴?”
“怎么说你都不听,知道你爱漂亮,也知道你是活泼的性子,怎么都改不掉,所以经常买了几个放在口袋里。”
“江申,你喜欢我吗?”
江申的动作顿住,然后帮她穿好鞋,始终低着头。
陈荷怡用鞋尖勾上他的下巴,强迫他抬头,“我不信你不喜欢我?”
江申答非所问,“以后出去玩儿,自己也在包里备几个创可贴,受伤了又喊疼,自己不心疼自己,谁会心疼你?”
“你!”
“阿姨平时对你是严厉了点,管理是要严格点,一个不留神拴不住你,就得像个皮猴子上树了,但他们是为你好,你要好好听话。”
“我知道了,你好啰嗦。”
“蕴景是个温柔的人,但她毕竟是外人,有些话听听,有些话就算了。”
“蕴景姐没有说不好的话。”
“至于胡允栀,我其实讨厌他,但他确实是把你当妹妹的。”
“江申,”陈荷怡拉着他,我才反应过来他在叮嘱,莫名觉得他留不久了,“不要抛下我。”
“荷怡,你刚刚问我喜不喜欢你?我喜欢,最放不下心的就是你。但他们对你好,至少比我强,我今天过后我是江家的弃子了,陈家的大小姐我配不上,我只要你幸福就好。”
“江申……”
江申站起身,用领带把陈荷怡的手绑住,他的手轻柔的拂过她的发梢,“荷怡,我只是可惜我们不能早点心意相通,不过这样也挺好,刚好你也陷得不深,早点回头一样的。”
他说完,远方一道车灯亮起,暮色里他与她诀别,这是最后一面吧,她被江申甩在了路边。
江申,怎么会陷得不深?从小就最喜欢你了。
她哭累了,迷迷糊糊合上了眼,江申的西装外套上还带有一丝属于他的檀香味,陈荷怡就这样枕着他的气息入梦。
李蕴景找到陈荷怡时,她蜷缩睡着,李蕴景过去摸了摸她冰冷的手,暗叹:江申,你就这么糟践人的?发个消息定位后,就把人晾着不管了?
一个年轻女人的安危,是最脆弱的玻璃罩。
胡允栀将陈荷怡抱上后排座位,她枕在李蕴景的腿上,睡得很香,毕竟还是孩子的心性。
“胡允栀,”李蕴景轻轻帮陈荷怡整理头发,情不自禁问,“我的脾气不好,那一天的事,是我的…”
“是我的错,”胡允栀似乎猜到她的心思,于是先她一步开口,“蕴景,我们每一次的争吵,我都希望你能自觉矜贵,我不想你先我一步哄好自己再来向我道歉,如果可以,我希望先认识到错误的人是我。我娶了你,我认为你值得,我的妻子做什么都是对的。你走的慢,我就陪你慢慢走。如果我走在前头,你走在后头,路的距离说短也不远,那心呢?你知道吗,如果发生隔距这种事,是因为心先拉开了距离,我好不容易靠近你,可不会轻易放你离开。”
李蕴景微微抬起头,从车里的内视镜看他,胡允栀好看的剑眉比平日添了一丝柔意,明明他对自己已经温柔到了宇宙尽头,他的名声在外头也是个和气的,可李蕴景就是觉得他身上带着匪气,每次靠近这种感受就越明显。
这个日落的暗光里,狭窄的车身空间里,李蕴景突然顿悟,原来自己对他一直有偏见的。
她的嘴角突然弯起大弧度,鼻尖一酸,眼里蓄气的泪此刻不再隐忍,两个人到底要相互理解到什么程度才能有好的结局呢?其实答案很简单,相爱就好了,我对你好多误会还有擦肩而过的错怪,你看到我递上来的一张又一叠的缴款单,通通照单全收,签好名后递给我回执,我想这一刻我就确认,我对你确实是爱。
李蕴景扭头看向窗外,地平线的青深色刚好和柔橙色调融合,天暗了,故事也接近尾声。
那天去医馆的途中,李蕴景被捆上了车里,她早有预料的,所以将计就计先入虎穴。
跟着自家蔺哥,果然能学到不少东西。
十六岁的一场出场宴会上,她和李京蔺正在私人订制的VIP房间
“蔺哥,今晚的宴会就这么隆重啊?你的手心都冒汗了!”
“嗯?我的表现很不自然吗?”
“嗯!非常的紧张!”
“第一次见大场面,怎么都定不下心来。”
“那蔺哥,我教你一个方法吧,可以缓解现在紧张哦!”
“什么方法?”
李蕴景按着自己左手的内侧手腕,“这里的脉搏,直到能听到自己的脉动就好了,当你听到自己的脉动时,心也就静下来了。”
李京蔺试着闭眼感受,果然,在清晰听到自己的脉动时,他的心果然静了下来。
“云云,你这方法好,爷爷教的吧。”
“蔺哥!一定要说的这么直白吗?我还想用这个向你邀功呢。”
“想要什么?哥哥那屋里的还不是都任你挑?”
李蕴景思索片刻,摇了摇头,“蔺哥那屋里的物件儿都被你宝贝的不得了,我可不干夺爱流血的事,我想向蔺哥讨个心计。”
“心计?这种摸不着的东西为什么想学?”
“蔺哥的洞察力好,可我偏偏不信这是与生俱来的天赋,今天想让蔺哥教教我。”
“也可以,南城林彧胡家是□□出家的,既然能往正道上发展肯定有的是手段心计,倘若有一天你上了他们家的当,千千万万记住,带把小佩刀在身上,遇到任何不对情况先往自己身上划一道口子保持清醒,别怕疼,疼一小会儿还是疼一辈子,云云,你得想清楚。”
“蔺哥,我可不怕他们!他们那种人来一个我揍一个!”
李蕴景只记得当年自己对着李京蔺的夸下的豪言海口,现在的境遇像是一场荒唐梦一般,自己反倒成了胡家人了。
她不聪明的,只是觉得奇怪,要说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
也许是第一次胡允栀看到委纱带来的图腾,他仓促的话戛然而止。
又或许是尖山号上,她从船上看到岸上那辆载她去过春景湾的车。
最后确定的是江申和陈荷不自然的表情,胡允栀是个处处顺着她的人,从未对她发过去脾气,那晚上当着他们的面对她发了好大的气。
那一刻,扭曲的怪异感爬上她的后背,也许是敏锐的后坐力,她看到黑影靠近时,早将藏在身上的小佩刀划拉了一道口子。
胡允栀也早有准备,可她,也从不是一个只能藏在他身后的胡夫人。
这一晚,她和胡允栀第一次交心的谈话。
“胡允栀,直白的跟我说点真心话,行吗?”
“李蕴景,那你也把我当成你的依靠试试看,行吗?”
双方互问,像是即将一场正式非暴力的辩论赛,明明想要卸下盔甲互换对方的软肋,依旧要对方妥协,等到对方的妥协后原本跨出去的那一步又收回,循环往复,好没意思。
“胡允栀,我可以试试,那你呢?”
“我有,坦荡的真心话,了当的行动,关于你的事,我都可以做到言行合一。”
“那你的腿什么时候好的?”
“你去香港城那段时间,爷爷的医术很好,当然我也很努力在做复健。”
“不是让你自夸。”
“哦,爷爷不让我说的,他说想瞒着你。”
“为什么?”
“不为什么,他老人家这样做肯定有他的道理。”
“他的道理?爷爷就是个老顽童。其实胡允栀你不说我也知道,爷爷的心思你猜得到吧,是你选择不告诉我的吧?”
胡允栀不作声,李蕴景的话外音并不难懂。他从怀里拿出一只栀子花木簪,细细摸索着,“蕴景,山盟海誓我没什么想说的,风花雪月也入不了你的眼,你是自尊自强的,如果这段关系是失衡的,如果我是弱势方能够让你靠近我,那我愿意坐一辈子的轮椅,装这一辈子也心甘情愿。”
李蕴景走了两步朝他靠过去,她的指尖点到栀子花簪,属于胡允栀的气息包裹着她,很缓和的心情。
“靠近你,像回家一样有厚重复杂的安心感。胡允栀你像矿泉水,早已习惯有你,一天不见到你,我就感觉到干涩。”
胡允栀搂着她的腰往自己怀里带,鸟人的气息交合,“哦?那你也一点不知道,每次去咱爷爷那里,敷在我腿上的药味也很像你。刚开始苦味很重,后来这种苦味缠上了我的腿,细密浓厚,每一次的药浴,都会让我忍不住想起你。”
想你的一颦一笑,想你和我说话时的语调,想你每一次靠近时喷洒的热气。
“蕴景,”胡允栀的眼神火热灼人,烫得李蕴景不敢和他对视,“蕴景……”
胡允栀的嗓音很有磁性,又因为醉人的酒意更加低哑,一遍又一遍的叫着她的名字。
“蕴景,可以吗?”
“嗯,我还以为你是喜欢柏拉图式的。”
胡允栀将她打横抱起,“蕴景,即使是吃清汤面,想要有滋有味,也得调点荤肉油啊,你说呢?嗯?”
“你啊,”李蕴景点了点他的鼻尖,“该正经的事儿不正经!难怪挑的很。”
“这不挑食也得挑得对,挑得好吗?”
胡允栀也不啰嗦,抱她进了卧房,他们的主卧,李蕴景第一次进来,早已换了样色,满屋都是柔光调。
她惊讶地望着他,“你什么时候换的?”
“你进家门的第一天,蕴景,我说过的,爱我有的是办法从你那夺过来。”
李蕴景突然紧紧抱住他,胡允栀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慰,跪坐在软床,他细细感受着她的柔软,温温的热意,小意温柔的蜜糖。
春日诗,春光乍破,暖阳声。千娇百媚软软雨,各展风华勇谋榜。
借着暖光,李蕴景的好奇依旧藏不住,“胡允栀,那你是怎么知道江申的事儿呢?”
“云云,你一定要这个时候问吗?”胡允栀的呼吸不稳,事后的声音嘶哑邪魅。
“好想知道的,反正已经完事了,你就说说嘛。”
这句话却刺到了胡允栀的耳,李蕴景的双手被桎梏住,胡允栀气笑了,“云云,谁告诉你结束了?不过你想知道也不是不行。”
“那你说说?”
“云云,有没有人告诉过你,□□出生人都不怎么讲理的,我你想得到消息,那我得拿好处。”
“你想要什么好处?”
胡允栀吻上她的樱唇,“像这样。”
“像这样?”李蕴景仰头回吻了胡允栀一下,然后迅速退开吐了吐下舌,“活该!”
反应过来的胡允栀勾着唇,“原来,我们云云还有这样的魅力呢?”
“那你说吧。”
“其实,原因只是因为太熟了。”
“什么?”
“因为我们太熟了,是很好的朋友,也是老朋友了,对方的习惯太了解。从我腿伤进医院那一刻开始,然后再是他的反常样子,我总觉得我的腿伤不是意外,是有漏洞的。小麻烦对我的第一反应是愧疚也很正常,可他不会对我受伤有太多悲伤安慰反应,江申是个吊儿郎当的性格,这样的一个公子哥不会因为老友的腿站不起来了就远离我,他依旧会把我当个正常人看待,可他没有,反而多了愧疚。这不是他的性格,即便他和小麻烦扯上婚约,以他的性格也不会觉得对不起我,因为我也劝过他要把握自己的幸福。”
胡允栀一顿,脑袋耷拉下来,一双桃花眼似乎要把李蕴景都吸进去,“我想,腿伤的事儿还有你的出现都是他的手笔。”
“他为什么对你…”
“云云,好胀,我们睡觉,好吗?”胡允栀打断她的话,紧紧抱住她,闭上了眼睛不在说话。
天边不自不自觉间翻了鱼肚白,远天是鱼鳞斑,今天是个好天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