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 1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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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宇的指尖仍维持着夹烟的姿势，虚空中仿佛凝着一道透明的烟柱。烟早已被顾程烨拿走，唯有他无名指内侧的焦黄痕迹，还烙着尼古丁与往事交缠的余温。
顾程烨没注意到他轻微的走神，把烟扔进垃圾桶后顺手把自己粘着棉团的胶布扯下来，扔到了另外一个写着“医疗废物”的垃圾桶里。
他转身看了看顾宇，顾宇也刚好在这一刻回头，目光短暂的交会了一会顾程烨就听到顾程烨说：“哥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顾宇想说点什么但又觉得难以启齿。嘴巴张了张又闭了闭然后又张了张，终于开口：“等你去上学了，我就去住校了。”他顿了顿，又说：“我不知道我现在该以什么身份来面对你，也不知道怎么和你继续相处。总之在我没有考虑清楚之前，我们先分开吧…”
“哥，你是在躲我吗？还是讨厌我了随便找个理由疏远我？……”顾程烨听到他要住校如履薄冰，以为他是讨厌自己了嘴角那抹浅浅的笑意逐渐敛去。
“我不是这个意思，小程。我只是暂时还接受不了这份感情，太沉重了...”顾宇垂下了头，声音也越来越低最后悻悻开口，那冰冷的声音明明是传进了顾程烨的耳朵里却好像一把冰刃贯穿了顾程烨的整个心脏。
他听见他说“而且我也不能保证我是否会喜欢上一个男的，这个人还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
顾程烨感觉胃里一阵翻腾，却还是佯装若无其事的样子，强扯出一个微笑像极了被人控制的提线木偶，样子难看极了。
至少他自己那么想，他哥可能也这么想。
顾程烨嗓子有点发哑，低沉的嗓音中仿佛禁锢着一头困兽，现在要将他撕裂、征服。他每吐一个字都感到钻心的疼。像地上随处可见的腐烂生物的遗体，被万千蝼蚁所分解那般难言的苦。
顾宇说得对，喜欢上自己的哥哥本就是畸形扭曲的，常人接受不了是很正常的。
可他还是忍不住问：“哥，你是不是还放不下思浙姐？可是……”顾宇隐忍了许久想问的话终于在此刻说出口。
他本来还想说点什么，但意识到这好像是顾宇的一道心结，于是又闭上了嘴。
可能今天脑子真的烧坏了精神也有点恍惚吧。他其实还想说“那么多年，你等她等到她都结婚了。那么多年我等你都等到高二了，你什么时候才能回头看看我？”
顾程烨问了一半就及时止损没有说话了，他偏了偏头不敢垂下去让顾宇看出他的心虚。又不敢直看他，他肯定会觉得自己没有边界感，人家凭什么把自己的一切都告诉他，他有多权威又有什么资格呢？
气氛有些诡谲，谁都没有再开口，只能听到顾程烨此起彼伏的心跳声。
顾程烨抿了抿唇，嘴崩成一条线，偷偷地把手心出的细汗抹到裤腿上，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顾宇听他那么说微微怔了怔，喜欢宁思浙是从多久开始的也许顾宇这个当事人都不是很清楚，但当宁思浙给他发婚礼请柬的时候，他就清楚的明白属于他和宁思浙这段青春已经结束了，画上了句号没有再发展的可能性了。
刚得知宁思浙要结婚的那一段时间，顾宇是有点点难过的。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那份感情好像也渐渐溜进时间的缝隙，被时间掩埋了。
要说放不下，这个世界上顾宇唯一放不下的人只有兰若亓。
顾宇看着他，有些语塞。前几天还在提宁思浙现在突然就说不喜欢宁思浙了，未免有点太假了。
顾程烨不太会信还可能觉得顾宇在敷衍哄骗他。要是说喜欢还放不下的话，可能会影响到顾程烨的情绪，学习成绩可能也会下降。
但是他现在真对宁思浙没什么感觉了。
骗人遭天谴，顾宇发誓。
但他还是有点犹豫，顾宇烦闷地揉了揉额角，感觉这个问题比大学里的微积分还难作答。
如果一定要选是或否的话，顾宇想选“或”。
“我……”
“对不…”
双方同时开口却被突如其来的电话铃声打断。
顾宇尴尬地“咳”了一声，向顾程烨示意让他别站着去病床上坐一会然后他自己也靠在椅子上按了接听。
顾宇朝顾程烨做了个口型，意思是顾惊文打来的电话。
顾程烨按开免提，电话那头传来顾惊文“哗哗”地翻书声，等顾宇开口喊了一声“爸”那边窸窸窣窣的动静才渐渐恢复平静。
顾惊文虽然年龄已过四十，但声音却不显老气反而磁性好听，带着一股成熟男人的魅力。
顾惊文放下手中的合同，按了按眉头语气颇显不耐烦，刚开口的第一句话就不带善意“顾宇啊你说你那么大人了连自己都照顾不好，19了你以为你还小是不是啊？刚刚我看了亲属卡又扣了不少，你又哪门子的毛病啊，都快工作了还不让我们省心。你别想着啃老啊，我们可供不了你一辈子，你能不能学学你弟弟…”
那么久不见，顾惊文给他打的第一个电话居然是以这种口吻打过来的。
顾宇觉得有些好笑，真够讽刺的。
顾宇就这么听着他不分青红皂白地训斥自己，默不作声。反正自从有了顾程烨，沈卿吟和顾惊文就把什么责任都推卸到他身上，看起来像是偏爱顾程烨一些却又没见顾惊文和沈卿吟陪过他几次。
甚至连顾程烨被欺凌，最黑暗无助的时候都不在他身边，有什么资格说爱？
也许真像顾程烨说的那样，顾惊文和沈卿吟眼里至始至终只有他们自己。
一旁的顾程烨看到顾程烨任由顾惊文埋怨自己一句话也不说，又气又心疼。他忍无可忍，干脆直接凑到听筒面前打断了顾惊文的絮叨“爸，你是不是有点过分了？我哥他…”顾程烨想了想，没提自己生病的事情。顾程烨要是把自己生病的事告诉顾惊文，顾惊文可能怒气更盛又要责备顾宇没有照顾好他了。
顾程烨心里建设了几秒，接着道：“我哥是因为我晕倒检查才花那么多钱的。爸，那些钱是我花的，跟我哥没关系…要是你觉得介意的话，我可以一分不少的还给你。”
“谁要你还了，我缺那点钱吗？别把我说成那种给儿子花钱都舍不得的父亲好吗？我这是在关心你们，你们一个二个怎么都不让我省心？以前我们没出差的时候，给你和你哥做完饭，你们都不吃……”
顾程烨左耳进右耳出，明明顾惊文刚才还在那他和顾宇比较，现在就变脸了。
真够虚伪的，生病这种东西是可以掌控的吗？顾惊文肯定是和什么大公司合作又失败了把他们当撒气筒了，想到这顾程烨眉心跳了跳。
许是电话那头的沈卿吟也听不下去了，摇了摇顾惊文的胳膊冲他晃了晃首示意他别说了，然后接过电话问了顾程烨和顾宇几句，顾程烨听到顾惊文在那边抱怨了一句“你就知道惯着他们。”那边就没有了言语。
顾程烨和顾宇简单和沈卿吟寒暄了几句就掐断了电话。
挂了电话后，顾程烨也没再纠结刚刚那个问题的答案，他本就是带着答案问问题，就算顾宇不说顾程烨也知道他一时半会放不下她。
他刚想开口缓解刚刚的尴尬就听见顾宇清冷的声音直击他的耳膜。
既然都到这种地步了，那不妨再退一步吧。
“我想你可能有点误会了刚刚，不管你是否相信我说的言语但我还是要告诉你，我已经从那段感情里走出来了也不会再去和她联系，就算以后碰到了也只是形同陌路的陌生人，仅此而已。”
顾程烨瞳孔蓦地收缩，嘴里的话封死在喉管里。
像是看出了顾程烨的心思，顾宇接着道：“是，我是在给你机会看不出来吗顾程烨？”
顾宇意识到自己都说了什么后，顾宇耳廓泛起比晚霞还诚实的潮红。
现在不喜欢并不代表以后也不会喜欢。
这里面其实还有隐喻顾宇没有说清。
顾宇那些未出口的字词化作候鸟，在顾程烨瞳孔深处的冻湖上振翅，惊起一圈圈永不消散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