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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赴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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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的雨来得突然。
前一秒还是晴空万里，转眼间豆大的雨滴就砸在了奥斯曼建筑的灰色屋顶上。
俞辰站在“速驰”体育欧洲总部大楼的落地窗前，看着雨水在玻璃上蜿蜒流淌。
三天前，他和祁骁从米兰来到巴黎，本该是简单的商务考察，却因为一封意外邮件变得复杂起来。
「亲爱的俞先生：我是林雨菲，林志远的妹妹。得知你在巴黎，恳请一见。有关于青屿湖的重要事情相告。——LF」
这封署名“LF”的邮件简短而神秘，发件人使用的邮箱是巴黎一家知名建筑设计事务所的官方地址。
更奇怪的是，邮件只发给了他，没有抄送祁骁。
“想什么呢？”祁骁从背后靠近，递给他一杯咖啡。
速驰的会议刚结束，他们获得了欧洲二十家门店的 redesign项目，这本该是值得庆祝的时刻。
俞辰把手机递给他：“你看。”
祁骁读完邮件，眉头微蹙：“林雨菲...蒙蒂提到的那个父亲的同学？”
“嗯。她说有关于青屿湖的事情要告诉我...”俞辰犹豫了一下，“为什么单独联系我？而且知道我们在巴黎？”
祁骁沉思片刻：“林叔可能告诉她了。至于为什么只找你...”他耸耸肩，“也许因为你是青屿湖的孩子？”
雨势渐小，两人决定赴约。
林雨菲指定的见面地点是塞纳河左岸的一家老咖啡馆，离他们的酒店不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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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啡馆有着百年历史，木质装潢和镜面墙壁保留了美好年代的风情。
推门进去的瞬间，俞辰就注意到了窗边那位亚洲女性。
——她穿着简洁的白色衬衫和黑色西装裤，乌黑的长发挽成一个低髻，正专注地在素描本上勾画着什么。
“林女士？”俞辰试探性地问。
女性抬起头，露出一张保养得宜的脸庞，眼角有些细纹但眼神明亮锐利。
她看了看俞辰，又看了看祁骁，嘴角微微上扬：“俞辰，祁骁。请坐。”
她的中文流利但带着法语口音，声音低沉而柔和。
桌上已经点了三杯咖啡和一份可颂。
“你认识我们？”祁骁警惕地问。
“当然。”林雨菲微笑，“祁峰经常在邮件里提起你们。而且...”她指向俞辰的手腕，“那条手绳，是我编的。”
俞辰震惊地看着自己手腕上的编织绳，又看向林雨菲：“但祁骁母亲说这是她...”
“她学了我的编法。”林雨菲轻轻搅动咖啡，“1985年夏天，在青屿湖。那是我教她的最后一个花样。”
窗外的雨又下大了，敲打着玻璃窗。
俞辰的大脑飞速运转——1985年，青屿湖，祁父的项目...还有林雨菲？
“您认识我父母吗？”他直接问道。
林雨菲的表情变得复杂：“认识你母亲。她那时在度假村做接待员，非常喜欢看我们画设计图。”她停顿了一下，“你长得像她，尤其是眼睛。”
俞辰的心跳加速。
母亲从未提过认识建筑师，更别说国际知名的林雨菲了。
“您找我们有什么事？”祁骁单刀直入，语气比平时生硬。
林雨菲从包里取出一个牛皮纸信封：“首先，这是给祁丰的。请务必亲手交给他。”然后她又拿出一个小相框，“其次，我想俞辰应该看看这个。”
相框里是一张泛黄的照片。
——年轻的林雨菲和祁丰站在青屿湖边，身边是一个腼腆微笑的少女，怀里抱着个婴儿。
背景是那座标志性的水上别墅。
俞辰的手指微微发抖：“这是...”
“你母亲，和你。”林雨菲轻声说，“那时你六个月大。”
世界仿佛在瞬间静止。
俞辰盯着照片中母亲年轻的脸庞和那个小小的婴儿，胸口像被什么东西重重击中。
祁骁也瞪大了眼睛，目光在照片和林雨菲之间来回移动。
“为什么...”俞辰的声音嘶哑，“为什么我母亲从未提起？”
“因为我们有个约定。”林雨菲的眼神变得遥远，“那年夏天，祁丰和我去青屿湖考察项目。你母亲是度假村的员工，经常来看我们工作。她很有艺术天赋，祁丰甚至教她画过几张草图...”
她啜了一口咖啡，继续道：“项目因资金问题搁浅后，我们准备离开。临走前一天，你母亲找到我们，说她怀孕了，孩子的父亲——一个当地画家——已经抛弃了她。”
雨声渐大，咖啡馆里的钢琴声轻柔流淌。
俞辰感到祁骁的手悄悄握住了他的，温暖而坚定。
“祁丰想立刻资助她，但你母亲很骄傲，拒绝接受施舍。”林雨菲微笑，“最后我们达成妥协——她同意祁丰支付你的教育基金，条件是永远不告诉你真相。”
“教育基金？”俞辰瞪大眼睛。
“从小学到大学的费用。”林雨菲点头，“祁丰一直匿名支付，直到你获得江大奖学金那年。”
俞辰的脑海中闪过无数片段——小时候莫名获得的绘画班名额，中学时“幸运”拿到的艺术夏令营机会，甚至是大学那笔意外的助学金...原来都不是巧合。
“为什么现在告诉我们？”祁骁问出了俞辰中的疑问。
“因为蒙蒂告诉我，祁丰终于重新拿起了画笔。”林雨菲的眼睛亮了起来，“二十年了，他终于敢面对自己的过去...那么，也是时候面对这个秘密了。”
她从相框背后取出另一张照片：“还有，我想你应该看看这个。”
这张照片更老些，上面是年轻的林雨菲和祁丰站在MIT校园里，旁边还有一个人——一个与俞辰有七分相似的年轻男子。
“这是...”
“你外祖父，林墨。”林雨菲语出惊人，“我同父异母的哥哥，也是祁丰在MIT最好的朋友之一。”
俞辰的世界再次天旋地转。
他的外祖父，那个母亲很少提起的“早逝的艺术家”，竟然是林志远的哥哥，林雨菲的兄长？
“等等。”祁骁突然坐直身体，“如果俞辰的外祖父是林叔的哥哥...那他和程墨...”
“是表兄弟。”林雨菲平静地扔下炸弹，“程墨的母亲是我哥哥的女儿。当年家族反对她嫁给一个穷画家，断绝了关系。她随丈夫搬去青屿湖，然后...”
“生下了我母亲。”俞辰接上她的话，声音颤抖，“所以程墨是我的...”
“表舅。”林雨菲点头，“虽然他自己可能也不知道。家族分裂太久了...”
俞辰想起程墨总是对他特别的关照，想起两人莫名的亲近感...
原来血缘的纽带一直都在，只是无人知晓。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他艰难地问。
“因为时间到了。”林雨菲轻声说，“祁丰重新开始设计，你成为一名建筑师，程墨也即将毕业...有些伤口，是时候愈合了。”
她将照片推给俞辰：“留着吧。你母亲应该也很想念她父亲的样子。”
雨停了，阳光透过云层洒在塞纳河上。
林雨菲看了看表，起身告辞：“我得回工作室了。记住，那封信务必亲手交给祁丰。”
她离开前，突然转身对祁骁说：“你父亲是我见过最固执也最温柔的人。别怪他保守秘密太久...有些保护欲，连时间也无法冲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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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酒店的路上，俞辰和祁骁都沉默不语。
太多信息需要消化。
——俞辰与林家的血缘关系，祁父多年的暗中资助，程墨竟然是他的表舅...
“你还好吗？”进入电梯后，祁骁终于开口。
俞辰摇摇头，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的整个成长经历突然被重新定义，那些以为是运气或巧合的机会，原来都是一双看不见的手在精心安排。
“父亲一定有他的理由。”祁骁握住他的手，“等回去后，我们当面问他。”
回到房间，俞辰再次端详那张老照片。
年轻的母亲笑得那么开心，怀中的婴儿懵懂无知。
而站在一旁的祁丰，眼神温柔地注视着他们，完全不是现在冷峻的样子。
“看这个。”祁骁突然指着照片角落，“这是不是那座水上别墅？”
确实，背景中隐约可见那座悬挑屋顶的建筑，与祁丰设计图上一模一样。
“所以父亲当年去青屿湖，是为了看自己设计的建筑...”祁骁若有所思，“然后遇到了你...天啊，这巧合太不可思议了。”
“不是巧合。”俞辰轻声说，“母亲后来在那家度假村工作，是因为那里有父亲设计的建筑。而我爱上建筑设计...”他顿了顿，“也许血脉中的天赋真的无法抗拒。”
祁骁从背后抱住他，下巴搁在他肩膀上：“不管有多少秘密和曲折，我很庆幸命运让我们相遇...两次。”
俞辰靠在他怀里，闭上眼睛。
是的，夏令营的初遇，江大的重逢，现在的相知相守...
每一次都像是命运精心设计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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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的夜晚灯火辉煌。
晚饭后，两人沿着塞纳河散步，消化着白天的惊人发现。
“明天我们去哪里？”俞辰问，“按计划参观速驰的旗舰店？”
“嗯，然后...”祁骁犹豫了一下，“林雨菲给了我这个。”
他拿出一张名片，上面是林雨菲工作室的地址：“她说如果我们有时间，欢迎去看看。那里有更多父亲年轻时的作品。”
俞辰接过名片，心跳加速。
更多祁丰的作品...
更多关于过去的线索...
“你想去吗？”祁骁观察着他的表情。
“当然。”俞辰点头，“越了解过去，越能理解现在，不是吗？”
第二天上午，速驰的参观很顺利。
下午，两人按照名片地址，来到了位于玛黑区的一栋古老建筑前。
林雨菲的工作室占据了整个顶层，光线充沛，视野开阔。
“欢迎。”林雨菲亲自开门，今天她穿着工作服，上面沾满了颜料和木屑，“正好，我刚完成一个模型。”
工作室里摆满了建筑模型和图纸，墙上挂满了照片和奖状。
俞辰立刻被一面特别的照片墙吸引。
——上面全是林雨菲和世界各地建筑师的合影，其中祁丰出现的频率最高。
“我们毕业后一直保持联系。”林雨菲走过来解释，“即使在他放弃建筑的那段黑暗时期，我仍然每年寄设计年鉴给他。”
她带他们参观了工作室，分享了几个正在进行中的项目。
最后，在一个安静的角落里，她揭开了防尘布下的模型。
——那是青屿湖项目的全新版本，基于祁丰当年的设计，但加入了现代元素。
“我一直在等待合适的时机重启这个项目。”林雨菲轻声说，“现在，有了你和惨祁丰的参与，终于可以实现了。”
俞辰仔细查看模型，被其精妙的设计震撼。
度假村完美融入湖光山色，每一栋建筑都与自然环境和谐共存。
尤其是那座水上别墅，几乎与祁父当年的设计图一模一样。
“这里...”他指向别墅的悬挑部分，“就是父亲当年警告过会有结构问题的地方？”
林雨菲惊讶地挑眉：“祁丰连这个都告诉你了？”她摇头苦笑，“是的，我固执己见，结果施工时差点酿成大错。最后还是你外祖父想出了解决方案。”
她走向一个老式文件柜，取出一卷泛黄的图纸：“林墨的修改方案。他是个天才，可惜...”
图纸展开，俞辰立刻认出了那种独特的线条处理方式。
——流畅而有力，与他自己的设计风格惊人地相似。
血缘的力量，在这一刻显得如此神奇。
“您和我外祖父...很亲近吗？”他小心翼翼地问。
林雨菲的表情柔和下来：“他比我大十五岁，像父亲多过兄长。当年家族反对他学艺术，是我偷偷资助他去意大利留学。”她苦笑，“讽刺的是，后来同样的剧情在我和祁丰身上重演...”
她突然停住，像是说漏了嘴。
俞辰和祁骁交换了一个眼神——又一个等待揭开的秘密。
参观结束时，林雨菲送给他们一本厚重的相册：“祁丰在MIT和罗马时期的作品集。我想你们会感兴趣。”
相册最后一页夹着一封信，信封上写着
「给骁骁和辰辰」。
“这是...”
“祁丰去年寄给我的。”林雨菲解释，“说如果有一天你们来找我，就转交给你们。”
回酒店的路上，俞辰紧紧抱着那本相册，心跳如鼓。
祁骁也沉默不语，显然被今天的发现震撼了。
房间门关上的瞬间，两人不约而同地坐到床上，小心地打开那封信。
「亲爱的骁骁和辰辰：
如果你们读到这封信，说明雨菲认为时机已到，而我也终于有勇气面对过去。
关于青屿湖和俞辰的身世，雨菲会告诉你们真相。我只想补充一点：那些年的资助不是施舍，而是感恩。你母亲在我最迷茫的时候给了我无私的帮助，而你的天赋让我看到了建筑与艺术的另一种可能。
至于其他秘密...是的，还有更多。关于我和雨菲，关于林家，关于为什么我如此反对你和程墨的交往（是的，我早知道你们的关系）。等你们回江城，我会一一解释。
现在，请享受巴黎，享受你们的青春和爱情。
有些错误我已经无法挽回，但你们还来得及创造属于自己的故事。
永远爱你们的父亲，
祁丰」
信纸从俞辰手中滑落。
祁骁捡起来，又读了一遍，眉头紧锁：“反对我和程墨的交往？什么意思？”
“不知道...”俞辰摇头，“但显然，我们家族的纠葛比想象的更复杂。”
窗外，巴黎的夜空繁星点点。
两人并肩站在落地窗前，沉默不语。
手中的信和相册像一把钥匙，即将打开尘封多年的门。
门后是交织着爱与遗憾的往事，是他们所有故事的源头。
“回家后，我们一起面对。”祁骁握住俞辰的手，“无论什么秘密，我们一起承担。”
俞辰点头，与他十指相扣。
在巴黎的星空下，过去与未来在此刻交汇。
而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