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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生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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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室成立第三周，俞辰已经连续熬了四个通宵。
窗外的雨下了整整一天，敲打着临时办公室的玻璃窗。
这是一间位于校园创业园区的小型工作室，月租便宜但设施简陋，雨天屋顶还会漏水。
俞辰揉了揉酸胀的眼睛，电脑屏幕上的设计图纸开始模糊成一片。
“你该休息了。”祁骁从身后递来一杯热咖啡，眉头紧锁，“黑眼圈都快掉到嘴边了。”
俞辰接过咖啡，温热瞬间传递到冰凉的指尖：“再改完这个立面图就好，明天要见客户。”
“明天是周日。”祁骁叹了口气，拉过一把椅子坐在他旁边，“我刚刚把会议推迟到下周三了。”
“什么？”俞辰猛地抬头，“那可是华远地产！我们第一个大客户！”
“比起合同，我更关心你的健康。”祁骁伸手合上他的笔记本电脑，“看看你，脸色白得像纸。”
俞辰想反驳，却突然感到一阵眩晕。
眼前的祁骁变成了重影，耳边嗡嗡作响。
他试图抓住桌沿，却扑了个空...
“俞辰！”
最后的意识是祁骁惊恐的呼喊，和身体坠落的失重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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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毒水的气味。
这是俞辰恢复意识后的第一个感受。
他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医院惨白的天花板和正在滴注的吊瓶。
窗外已经黑了，雨依然下着，打在窗玻璃上的声音像某种规律的催眠曲。
“醒了？”
俞辰转头，看到程墨坐在床边，手里捧着一本建筑理论书籍。
眼镜后的眼睛布满血丝，显然守了很久。
“我...怎么了？”俞辰的嗓子干得冒烟。
“过度疲劳加严重脱水。”程墨倒了杯水递给他，“医生说再晚点送来就可能引发心肌炎。”
记忆逐渐回笼
——工作室、设计图、祁骁担忧的脸...然后是一片黑暗。
“祁骁呢？”
“去办住院手续了。”程墨推了推眼镜，“他把你送来时像疯了一样，浑身湿透，抱着你直接冲进急诊室，大喊'救救他'，把护士都吓坏了。”
俞辰想象那个画面，胸口一阵发紧。
祁骁一向冷静自持，从不在外人面前失态。
“他守了你六个小时，直到医生确定你脱离危险，才被我强行拉去换衣服。”程墨继续道，“走之前还千叮咛万嘱咐要我看着你。”
正说着，病房门被猛地推开。
祁骁冲了进来，头发还在滴水，衬衫皱巴巴的，手里攥着一叠单据。
看到俞辰醒了，他整个人僵在门口，像是突然不会走路了。
“你...感觉怎么样？”他最终走到床边，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程墨识趣地起身：“我去买点吃的。”临走时轻轻带上了门。
房间里一时只剩下心电监护仪规律的“滴滴”声。
祁骁站在床边，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叠单据，眼神复杂地看着俞辰。
“对不起。”俞辰先开口，“我搞砸了一切...”
“闭嘴。”祁骁突然打断他，声音颤抖，“别跟我说什么客户，那些不重要。”
他猛地俯身，双手撑在病床两侧，将俞辰困在双臂之间。
距离近到俞辰能看清他睫毛上未干的水珠，和眼底汹涌的情绪。
“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祁骁一字一句地说，“看着你在我面前倒下，我以为...我以为...”
他的声音哽住了，喉结上下滚动。
俞辰从未见过这样的祁骁。
——脆弱、慌乱、完全不像平日那个掌控一切的人。
“我没事。”俞辰轻声说，抬手想碰他的脸。
祁骁抓住他的手，按在自己胸口。
隔着湿冷的衬衫，俞辰感受到他剧烈的心跳，像受惊的鸟儿。
“你昏迷了四个小时。”祁骁低声说，“这四个小时里，我想明白一件事。”
“什么？”
“我不能没有你。”祁骁直视他的眼睛，“不是作为工作室搭档，不是作为朋友...而是作为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俞辰呼吸一滞。
虽然他们在一起几个月了，但祁骁从未如此直白地表达感情。
“俞辰，我爱你。”祁骁的声音坚定而温柔，“从高二那场数学竞赛开始，从青屿湖夏令营开始，甚至可能更早...我的整个人生都在指向你。”
窗外的雨声忽然变大，敲打着窗棂，像在回应这迟来的告白。
俞辰的眼眶发热，视线模糊成一片。
他想说很多，想告诉祁骁他也是，从那个颜料被踩爆的下午开始，从雨中共撑一把伞开始，从屋顶上的生日蛋糕开始...
但他的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祁骁误解了他的沉默，眼神黯淡下来：“你不必现在回应，我只是...需要你知道。”
“傻瓜。”俞辰终于找回声音，拽着他的衣领拉近距离，“我当然爱你。你以为我为什么拼命熬夜做那个设计？因为那是我们的第一个项目，我想证明给你父亲看，我们在一起不是错误...”
祁骁的吻封住了他剩下的话。
这个吻不同于以往的任何一次，温柔而坚定，带着雨水的味道和未说尽的千言万语。
俞辰闭上眼，感受祁骁的唇轻轻摩挲自己的，像对待什么易碎的珍宝。
“咳咳。”门口传来尴尬的咳嗽声。程墨提着食物袋站在那里，眼镜后的眼睛不知道该看哪里，“我...敲过门了。”
祁骁直起身，神色自若：“正好，你守着俞辰，我去找主治医生谈谈。”
他离开后，程墨把食物放在床头柜上：“看来你们和好了？”
“我们没吵架。”俞辰小声说，手指无意识地抚过自己的嘴唇，那里还留着祁骁的温度。
程墨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祁骁刚才在走廊上哭了，你知道吗？”
“什么？”俞辰难以置信，“他从不在人前...”
“所以我假装没看见。”程墨打开食物盒，“吃点东西吧，他特意交代要买粥，说你胃空了很久不能吃硬的。”
俞辰接过粥碗，热气氤氲中，他想起祁骁湿透的衬衫和颤抖的声音。
这个总是强大冷静的人，原来也会因为他而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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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点，医生终于同意俞辰出院，但嘱咐必须卧床休息三天。
祁骁叫了出租车，小心翼翼地扶他上车，像对待一件珍贵瓷器。
“我能走路。”俞辰抗议。
“闭嘴，病人没有发言权。”祁骁板着脸，却动作轻柔地为他系好安全带。
回到宿舍，祁骁变魔术似的从柜子里拿出一个保温桶：“我妈叫保姆熬的汤，对恢复元气有帮助。”
俞辰瞪大眼睛：“你告诉你妈妈了？”
“嗯。”祁骁盛了一碗汤，“她还坚持要帮忙，还说要来江城看你，被我拦住了。”
汤的香气弥漫在宿舍里，温暖而家常。
俞辰小口啜饮，感受热流滑过喉咙，温暖了整个胸腔。
“对了。”祁骁突然想起什么，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信封，“华远那边回复了。”
俞辰的手一抖，差点打翻汤碗：“他们...要取消合作？”
“恰恰相反。“祁骁打开信封，取出一张支票，“他们预付了30%款项，说很欣赏我们的专业态度，尤其是你带病工作的精神。”
俞辰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我们推迟了会议...”
“我发了你住院的照片和诊断书，表示我们可以远程汇报。”祁骁耸耸肩，“没想到对方反而更满意了，说年轻人创业就该这样拼命。”
俞辰哭笑不得：“所以我是因祸得福？”
“不。”祁骁的表情突然严肃，“没有下次了。从今天起，工作室实行严格作息制度，晚上十点后不准工作，周末至少休息一天。”
“你认真的？”
“非常。”祁骁坐到他床边，握住他的手，“俞辰，事业很重要，但你的健康更重要。今天在医院...那种感觉我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他的手指冰凉，还在微微发抖。
俞辰想起程墨说的话。
——祁骁在走廊上哭了。
这个认知让他的心揪成一团。
“好。”他轻声承诺，“我答应你。”
祁骁松了口气，俯身在他额头上印下一个吻：“睡吧，我守着你。”
俞辰想说自己不是小孩子，不需要“守着”，但连日的疲惫和药物的作用让他很快沉入梦乡。
最后的意识是祁骁轻轻抚摸他的头发，和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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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俞辰被阳光和键盘敲击声唤醒。
祁骁已经穿戴整齐，坐在书桌前处理邮件，听到动静立刻转过头。
“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俞辰坐起来，确实觉得精神恢复了不少，“几点了？”
“十点半。”祁骁递给他一杯温水，“程墨和祁烨一会儿过来，带了些工作资料。”
正说着，敲门声响起。
祁烨风风火火地冲进来，机车夹克上还带着雨水的气息：“病号！还活着呢？”
程墨跟在后面，抱着一叠文件和一台笔记本电脑：“华远项目的资料我都整理好了，还有你电脑里的文件也备份了。”
“谢谢。”俞辰感动地说，“工作室那边...”
“漏水修好了。”程墨推了推眼镜，“我和祁烨昨天去处理的。”
祁烨一屁股坐在俞辰床上：“对了，那个造谣的帖子查清楚了，果然是李媛干的。她爸和华远有业务往来，估计是想搅黄你们的合作。”
祁骁冷笑一声：“我已经把证据发给学校网络中心了。”
“什么证据？”俞辰好奇地问。
“她承认发帖的聊天记录。”祁骁轻描淡写地说，“还有她父亲向华远施压的邮件。”
俞辰瞪大眼睛：“你怎么搞到这些的？”
祁骁神秘地眨眨眼：“商业机密。”
程墨突然咳嗽一声：“其实是你昏迷时，祁骁直接冲去李家别墅要说法。据说场面...相当激烈。”
祁烨补充：“骁哥差点动手打人，被保安拉开的。李媛吓哭了，当场承认一切。”
俞辰难以置信地看着祁骁，后者不自在地别过脸：“没那么夸张。”
“总之，李媛会被学校处分。”程墨转移话题，“对了，祁骁妈妈下周来江城，想请我们四个吃饭。”
“我们四个？”俞辰惊讶地问。
“嗯。”祁骁终于转过头，“她说想正式认识你...和程墨。”
程墨的耳根突然红了，祁烨则得意地搂住他的肩膀：“我妈可喜欢程学长了！说他文静有礼貌，比骁哥强多了。”
一阵笑闹后，程墨和祁烨告辞离开，说要去看新租的办公室。
宿舍又只剩下俞辰和祁骁两人。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在地板上画出一道金色的线。
祁骁坐到床边，轻轻握住俞辰的手：“还难受吗？”
“好多了。”俞辰微笑，“就是有点无聊。”
祁骁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新办公室的钥匙。等你好起来，我们一起布置。”
俞辰接过钥匙，金属在掌心冰凉而沉甸。
这不仅仅是一把钥匙，更是他们共同未来的象征。
他突然想起什么：“对了，你妈妈...她真的不介意我们的事？”
“正相反。”祁骁微笑，“她说早就猜到我会喜欢你这样的人。”
“什么样的人？”
“固执、才华横溢、为梦想拼尽全力...”祁骁俯身轻吻他的鼻尖，“就像她年轻时一样。”
俞辰想起祁骁说过，他母亲年轻时想学艺术，却被家族安排学了经济。
也许在某种意义上，她通过儿子的选择，完成了自己未竟的梦想。
“下周的饭局...”俞辰有些紧张。
“别担心。”祁骁捏捏他的手，“她会喜欢你的，我保证。”
窗外，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
阳光彻底穿透云层，照进宿舍的每个角落。
俞辰靠在祁骁肩上，感受着他的温度和心跳。
病床前的第二次告白、
雨中的相拥、
这把小小的钥匙...
一切都真实得不像话。
“在想什么？”祁骁轻声问。
俞辰微笑：“在想我们有多幸运。”
祁骁没有回答，只是更紧地握住他的手。
在这个阳光明媚的早晨，在经历了恐慌和告白之后，在即将见到对方父母的重要时刻之前，两人默契地选择了安静相拥。
无需言语，心跳声已经诉说了全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