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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道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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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倾盆的夜晚，俞辰浑身湿透地冲进宿舍，手里的伞在狂风中早已失去作用。
他甩了甩头发上的水珠，发现宿舍空无一人。
——祁骁又不在。
这已经是本周第三次了。
自从上周祁丰来校后，祁骁变得神出鬼没，常常一整天不见人影，回来也是深夜，倒头就睡。
两人之间的交流锐减到只剩“吃了没”、“早点睡”这样的客套话。
俞辰脱下湿透的T恤，拧出一滩水。
他本该在工作室通宵赶设计图，但导师临时取消了会议。
手机震动，是程墨发来的消息：「看到校园论坛的帖子了吗？」
俞辰皱眉回复：「什么帖子？」
程墨发来一个链接。
俞辰点开，标题赫然写着《金融系高材生为同性恋人放弃剑桥交换机会，值得吗？》，发帖人“旁观者”详细描述了祁骁如何拒绝顶尖学府的邀请，只为留在江大陪伴建筑系的男友。
评论区已经吵翻了天，有人感动，更多人质疑甚至嘲讽。
「真的假的？」俞辰手指发抖地打字。
「我刚问祁烨，他说是真的。交换项目是祁骁父亲安排的，他上周当面拒绝了。」
俞辰胸口发闷，手机滑落在床上。
原来祁骁这几天的反常是因为这个？
为什么不告诉他？
是怕他内疚，还是...根本不想和他商量？
门锁转动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祁骁走了进来，西装革履，头发一丝不苟，左耳的铂金耳钉在灯光下闪着冷光。
看到俞辰，他明显怔了一下。
“你没去工作室？”
“会议取消了。”俞辰直视着他，“剑桥交换是怎么回事？”
祁骁的表情瞬间凝固。他慢慢放下公文包，松了松领带：“谁告诉你的？”
“全校都知道了！”俞辰抓起手机晃了晃，“为什么瞒着我？”
“我没想瞒你。”祁骁的声音异常平静，“只是还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说。”
“合适的机会？”俞辰声音提高，“在你拒绝之前？还是之后？”
祁骁走到窗前，背对着他：“即使告诉你，我的决定也不会改变。”
雨点猛烈敲打着窗户，像无数细小的锤子。
俞辰盯着祁骁挺直的背影，突然感到一阵陌生。
这个西装革履、冷静自持的祁骁，和那个会为流浪猫买猫粮、会在屋顶给他过生日的祁骁，仿佛是两个不同的人。
“你应该去的。”俞辰艰难地说，“那是剑桥。”
“我不需要。”
“我需要！”俞辰猛地站起来，“我不想成为拖累你前程的负担！”
祁骁转过身，眼里闪过一丝痛楚：“你从来不是负担。”
“那为什么不告诉我？”俞辰声音发抖，“我们可以一起商量，想办法...而不是你一个人做决定，然后从别人那里听说！”
“因为我知道你会这样反应。”祁骁走近一步，“你会坚持让我去，不管自己怎么想。”
“我当然会！那是你的未来！”
“而你是我的现在！”祁骁突然提高了声音，“俞辰，不是每个人都把学历和头衔看得比一切都重要。”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刺进俞辰心脏。
他咬住下唇，眼眶发热：“所以你父亲是对的？我会拖累你？”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俞辰抓起枕头砸向墙壁，“瞒着我做重大决定，然后消失好几天？这就是我们之间的信任？”
祁骁深吸一口气，似乎在努力保持冷静：“我这几天在处理事情。父亲切断了我的经济来源，我需要重新安排很多事。”
“又是这样！”俞辰苦笑，“一个人扛所有事，把我当什么？需要保护的瓷娃娃？”
“我只是不想你担心....”
“不，你想证明没有你父亲你也能行。”俞辰一针见血，“而我只是你反抗他的一枚棋子。”
祁骁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你真是这么想的？”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雨声填补了空白，却让气氛更加凝重。
俞辰知道自己说了过分的话，但愤怒和受伤的感觉像潮水一样淹没了他。
“也许我们需要冷静一下。”祁骁最终说道，声音低沉而疲惫。
“什么意思？”
“我搬出去住几天。”祁骁走向衣柜，拿出一个旅行袋，“给你空间思考...也给我自己。”
俞辰站在原地，看着祁骁机械地往袋子里塞衣服。
他想说“别走”，想道歉，想追问祁骁这几天到底经历了什么...
但话语卡在喉咙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祁骁收拾得很快，最后看了一眼宿舍，目光在俞辰脸上停留片刻：“有事打电话。”
门关上的声音很轻，却在俞辰心里砸出一个大洞。
他慢慢滑坐在地上，抱紧膝盖。
窗外的雨更大了，像是要把整个世界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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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过去，祁骁音讯全无。
俞辰把自己埋在设计作业里，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
程墨和祁烨轮流来看他，带来食物和安慰，但谁也没提祁骁去了哪里。
“他住在我公寓。”第四天晚上，祁烨终于坦白，“整天对着电脑工作，几乎不说话。”
程墨递给俞辰一杯热茶：“你们需要谈谈。”
“谈什么？”俞辰盯着茶杯里旋转的茶叶，“他显然不信任我。”
“正相反。”程墨推了推眼镜，“他太在乎你了，所以不想你卷入他和父亲的战争。”
祁烨点头附和：“大伯这次做得太过分了，不仅断了骁哥的经济来源，还威胁要取消他继承权，除非他立刻去剑桥。”
俞辰胸口发紧：“他...真的拒绝了继承权？”
“暂时冻结而已。”祁烨摆摆手，“骁哥早有准备，大一起就开始自己投资，现在根本不缺钱。但大伯不知道，以为这样能逼他就范。”
程墨轻声补充：“祁骁不想让你知道这些，是怕你自责。”
“我已经自责了。”俞辰苦笑，“如果不是我，他不会...”
“停。”祁烨打断他，“骁哥最讨厌这种话，他选择留下不只是为了你，还为了他自己。大伯一直想控制他的人生，这次是他第一次真正反抗。”
俞辰想起祁骁说过的话。
——“父亲年轻时想学建筑，被他父亲强行按头学了金融。”
也许这次冲突远不止关于一场恋爱，而是两代人价值观的碰撞。
“他手机屏保还是你们的合照。”祁烨突然说，“虽然整天板着脸，但每次手机亮起，眼神就软下来了。”
俞辰鼻子一酸，低头掩饰自己的表情。
这三天的愤怒和委屈，突然化成了思念和担忧。
祁骁现在吃得好吗？
睡得好吗？
有没有像他一样辗转反侧？
“去找他吧。”程墨温和地说，“有些话需要当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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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烨的公寓在城东一栋老式建筑里。
俞辰站在门前，心跳快得像要蹦出胸膛。
他抬手敲门，等了很久却没人应答。
“找祁骁？”隔壁的老太太探头出来，“那小伙子一大早就出去了，背着电脑包。”
俞辰道谢后下楼，站在雨中不知所措。
他拿出手机，犹豫再三还是拨通了祁骁的电话——依然无人接听。
城市的灯光在雨水中晕染开来，模糊了视线。
俞辰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来到了他们常去的那家奶茶店。
透过雨帘，他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坐在窗边，正专注地盯着笔记本电脑。
祁骁。
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衫，袖子挽到手肘，露出那条俞辰给他的编织手绳。
桌上放着三杯空咖啡杯，显然已经在这里工作了很久。
从侧面看，他的轮廓更加分明，眼下有明显的黑眼圈，下巴上还有没刮干净的胡茬。
俞辰站在雨中，突然不确定是否该进去。
也许祁骁需要这段独处时间？
也许他还在生气？
正当他犹豫时，祁骁抬起头，目光穿过雨幕和玻璃窗，直接撞上了他的视线。
两人都愣住了，时间仿佛静止。
祁骁先回过神来，他合上电脑，快步走出店门，甚至忘了拿伞。
雨水瞬间打湿了他的衬衫，贴在身上。
“俞辰...”他站在一步之外，声音有些沙哑，“你怎么...”
“为什么不接电话？”俞辰质问，声音却软得不像话。
“手机静音了，工作太投入没注意。”祁骁抬手想碰他，又缩了回去，“你...淋湿了。”
“你也一样。”
两人站在雨中，像两个大傻瓜。
祁骁的白衬衫变得透明，勾勒出精瘦的腰线。
水珠顺着他的发梢滴落，滑过高挺的鼻梁。
“对不起。”他们同时开口。
祁骁先笑了，眼角的纹路让俞辰想伸手抚摸。
他确实这么做了，指尖触到祁骁冰凉的皮肤，像触电般缩回，却被祁骁一把抓住。
“我错了。”祁骁紧握他的手，“我应该告诉你一切，而不是擅自做决定。”
“我也错了。”俞辰声音发颤，“我不该说那些话...不该质疑你的动机。”
祁骁向前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到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我这几天在整理一个商业计划。记得我们获奖的那个项目吗？有投资方感兴趣，想让我们深化设计。”
“真的？”
“嗯。”祁骁点头，“我打算成立一个小工作室，接一些设计和咨询项目。这样即使没有父亲的资助，我们也能...”
“我们？”俞辰心跳加速。
“如果你愿意的话。”祁骁的眼神变得不确定，“我知道你还有一年才毕业...”
俞辰再也忍不住，扑上去抱住他。
祁骁的身体僵硬了一瞬，随即紧紧回抱，力道大得几乎让他喘不过气。
雨水混合着体温，心跳声重叠在一起。
“傻瓜...”俞辰把脸埋在他湿透的肩窝，“我当然愿意。”
祁骁长舒一口气，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
他轻轻拉开一点距离，捧起俞辰的脸：“还有件事...关于剑桥。”
“嗯？”
“我拒绝不仅是为了留下来陪你。”祁骁认真地说，“那个项目研究方向是金融衍生品，我根本不感兴趣。我已经申请了MIT的城市规划联合项目，明年才开始，我们可以一起准备。”
俞辰瞪大眼睛：“MIT？”
“嗯。建筑与规划学院和斯隆管理学院的联合学位。”祁骁微笑，“正好结合我们俩的专业。当然，前提是你愿意...”
俞辰用吻封住了他的问题。
这个吻带着雨水的味道，咸涩却真实。
祁骁的唇比他记忆中更柔软，回应却更急切，像是要把三天的思念都倾注其中。
“咳咳。”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虽然很感动，但你们再淋下去会感冒的。”
两人分开，看到程墨和祁烨站在不远处，共撑一把伞。
祁烨手里还提着两杯热奶茶，一脸坏笑。
“跟踪我？”俞辰挑眉。
程墨推了推眼镜：“祁烨坚持要来看热闹。”
“我是来送温暖的！”祁烨抗议，晃了晃奶茶，“顺便问问，你们和好了，我是不是能搬回自己公寓了？骁哥这几天占了我的床，我只能睡沙发！”
祁骁搂住俞辰的肩膀：“今晚就搬回去。”
“耶！”祁烨欢呼，随即被程墨拽走。
“给他们点空间。”程墨小声说，但还是被俞辰听到了。
雨渐渐小了，阳光透过云层洒下金色的光。
祁骁牵着俞辰的手：“回宿舍？”
“嗯。”俞辰点头，突然想起什么，“对了，校园论坛那个帖子...”
“我查到了发帖人。”祁骁表情变冷，“是金融系的李媛，去年我拒绝她后一直怀恨在心。”
俞辰皱眉：“她怎么知道剑桥的事？”
“我父亲告诉了她父亲。”祁骁冷笑，“他们一直希望两家联姻。”
“所以这是个...警告？”
“无所谓了。”祁骁紧握他的手，“反正现在全校都知道我是为了你放弃剑桥，你甩不掉我了。”
俞辰捏了捏他的手指：“谁说要甩你了？”
两人相视一笑，沿着湿漉漉的街道慢慢走回学校。
阳光照在水洼上，折射出彩虹般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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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宿舍，祁骁从旅行袋里取出一个文件夹：“看看这个。”
俞辰翻开，是一份详尽的商业计划书，标题是“辰骁设计与咨询工作室。”
——结合了他们的名字。
内容涵盖市场分析、服务范围、财务预测，甚至还有办公室选址建议。
“你什么时候做的这些？”
“断断续续准备了半年。”祁骁坐在他身边，“本来想等你明年生日时作为惊喜，但父亲的事加速了计划。”
俞辰一页页翻看，被祁骁的用心程度震惊。
计划书里甚至考虑到了他的学业安排，初期只接小型项目，等他毕业后再扩大规模。
“这里。”祁骁指着一页图表，“我们的优势在于能同时提供创意设计和商业可行性分析，这是市场上稀缺的组合。”
俞辰看着他闪闪发亮的眼睛，胸口涌起一股暖流。
这个祁骁。
——自信、专业、充满激情。
——才是真正的他，不是金融系的高材生，不是祁氏的继承人，而是能将艺术与商业完美融合的天才。
“我们真的能做到吗？”俞辰轻声问。
“当然。”祁骁毫不犹豫，“我已经联系了几个潜在客户，包括上次颁奖礼上那位企业代表。他对我们的滨水区方案很感兴趣，想请我们为他的新项目做咨询。”
俞辰突然想起什么：“这几天你早出晚归，就是在忙这些？”
“嗯。”祁骁点头，“见投资人、找办公室、准备材料...我想在见你之前搞定一切，这样你就没理由拒绝了。”
俞辰又好气又好笑：“你真是...不可理喻。”
“只对你。”祁骁笑着凑近，吻了吻他的鼻尖。
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照在摊开的计划书上。
俞辰看着两人并排的名字，突然对未来充满了期待。
无论前方有多少挑战，至少他们现在是并肩面对的。
祁骁的手机突然响起，屏幕上显示“母亲。”
他犹豫了一下才接听，语气变得正式：“喂，妈...是的，我考虑清楚了...不，我不会改变主意...”
俞辰想回避，祁骁却拉住他的手，按了免提键。
“...你父亲只是担心你。”电话那头，陈俐的声音温柔而疲惫，“给他点时间。”
“他切断了我所有经济来源。”祁骁平静地说。
“我知道。”陈俐轻叹，“但你也知道，这伤不到你。你父亲不了解你的投资情况，他以为这样能逼你屈服。”
祁骁和俞辰交换了一个眼神：“妈，我打算自己创业。和俞辰一起。”
沉默了几秒，陈俐的声音突然明亮起来：“真的？什么样的公司？”
祁骁简单介绍了计划，出乎意料的是，陈俐听起来异常支持：“这很棒！结合你们两个的专长...听着，下个月我要去江城参加校友会，能见见你和俞辰吗？”
“你不反对？”祁骁难以置信。
“我从来只希望你快乐。”陈俐轻声说，“至于你父亲...别太苛责他。他年轻时也有过类似的挣扎。”
通话结束后，祁骁久久不语。
俞辰靠在他肩上：“你妈妈听起来很开明。”
“嗯。”祁骁搂住他，“她一直偷偷支持我学建筑，小时候还给我买各种建筑画册，藏在钢琴谱下面。”
俞辰微笑：“看来你像妈妈。”
“希望如此。”祁骁吻了吻他的发顶，“现在，我们是不是该处理一下校园论坛的事了？”
俞辰坐直身体：“你想怎么做？”
“正大光明地公开。”祁骁打开电脑，“既然大家都知道了，不如正式宣布我们的关系...和我们的工作室。”
两小时后，一篇署名“祁骁&俞辰”的长文出现在校园论坛。
文章详细解释了他们的专业合作，MIT的联合申请计划，以及创业构想。
关于感情部分，只有简单一句：“是的，我们在交往，但这不影响我们在专业领域的严肃性。”
帖子瞬间引爆校园网。
评论区从最初的猎奇和质疑，逐渐转向支持和祝福。
连一向严肃的校报编辑都留言表示要采访他们的跨学科合作经验。
夜深了，俞辰靠在祁骁肩上看评论，忍不住笑出声：“'江大最强情侣档'？太夸张了吧。”
祁骁合上电脑：“睡吧，明天还要去见第一个客户。”
“等等，这么快？”
“嗯。”祁骁关上台灯，在黑暗中吻了吻他的额头，“创业第一天，搭档。做好准备，会很辛苦。”
俞辰在夜色中微笑：“只要一起，我不怕。”
窗外，一轮明月高悬，照亮新的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