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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7、重开狂傲,破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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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
——正文——
“小九,别气了。”
“那是我的地盘!他们几个人都打不过我,凭什么让给他们?”
“小九,得饶人处且饶人,我们……”
“七哥!”一声尖锐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打断了正在争吵的两人。
被称为‘七哥’的黑衣少年顺着声音看过去,语气是一惯的温厚:“别急,慢慢说,发生了什么?”
刚才与他争吵的灰衣少年愤愤的跺跺脚,气恼于岳七被其他人吸引视线,更不乐意‘七哥’这个称呼被其他人使用。
他刚准备开口警告对方一番,却听到急急忙忙跑来的少年因刹不住车撞到岳七怀里,抬起一张焦急的脸:
“十四十五他们,被富贵人家的侍卫打了!他们只呛了几声,那小少爷就想要他们的命!”
“该!”灰衣少年幸灾乐祸的啐了一口,笑容张狂:“让他们跟我抢,真当风水宝地给条狗都能盆满钵满?”
“带我过去。”黑衣少年听到报信少年的话语,非常有长兄如父的长辈风范,毫不犹豫选择过去救人。
灰衣少年原本正笑的开心,看见两人急忙忙离开,先是冷哼一声‘岳七!’转身就走。刚抬脚半步,满脸烦躁的看了一眼天色和城墙,向出事地点跑过去。
是秋家的人。
能在城里活下去的人对权贵公子哥还是有所了解的,嚣张跋扈、草菅人命、喜欢虐打下人,这是其他人对秋家大少秋剪罗的评价。
岳七已经站到了十五面前,看样子要替对方出头。秋剪罗所乘骏马的马蹄都用黄金包裹,正前脚高高抬起,若是落到实处,这几人不死也残。
生病的乞丐还能活,残疾的……重病的……即便能活,也会终生受罪!
来不及思考,灰衣少年手指掐诀,想幻化出一把匕首,他不敢刺杀有钱有势的人,但让马匹失控,还是能做到的。
只是——
灰衣少年抬头,他的右边不知道何时站了一个人,正掐着他的手腕。那人注意到灰衣少年望向他的目光,对他露出个诡异奇怪的微笑:“师尊,抓到你了。”
灰衣少年:“???”
这是什么深井冰?
“放手!”
灰衣少年试着将手腕收回,左手快速掐诀。他要救人,虽说马匹失控可能会影响到其他摊贩,但顾不得那么多了!
“你想救他们?”旁边的少年忽然近身,抓住灰衣少年的肩膀,从背后将人抱住,抓住他的两只手腕,低声在灰衣少年耳边蹭了蹭:
“求我,我帮你救下他们。”
“你有病啊?”灰衣少年一脚踩在敢接近他的少年郎足尖上,趁对方吃痛松手时一个转身提膝接侧踹,将人踢走:
“哪里来的毛头小子敢跟你九爷动手动脚,知不知道九爷一打十不带怕的?”
呼痛声从身后响起,自称九爷的灰衣少年猛然间回头,正与秋剪罗对上视线。
秋剪罗高居于骏马之上,脚下是几个正在哀嚎的乞丐,似是感知到几人的关系,秋剪罗斜睨灰衣少年一眼,抬手挥了挥。
“沈清秋。”方才接近灰衣少年的少年郎从身后拍了拍少年沈清秋的肩膀,红唇扯出森然的亮光:
“你这是又跟谁勾搭上了?”
少年沈清秋左手拍在对方按住他右肩的手腕上,向前弯腰将人背起,一个快速侧身接顶肘下压,重击对方后心:
“说,你究竟哪来的?是那条道的?懂不懂规矩?”
什么鬼玩意,阴魂不散似的,看着就烦。
“洛冰河。”
“什么?”
“我的名字。”
“呵。”少年沈清秋不屑的笑了笑,将洛冰河抬起的脑袋摁到地上,这家伙居然有名有姓!
丫的,看他更烦了!
“小九。”岳七与其他两人互相搀扶着站起来,冲少年沈清秋露出个虚弱但温和的笑容:
“我们几个要回去一趟,身边是你捡到的、还是走丢的少年,要不要替他寻找家人?”
洛冰河抬眼打量着岳七,黑衣少年虽说衣衫褴褛,但还算干净整洁。与长大后的岳清源有七分相像,再加上与少年沈清秋的关系,想必就是后来为沈清秋送了命的倒霉蛋。
只是……小九?沈清秋……沈九?
此时的他,竟是只有姓没有名的吗?
没有进秋府,所以还没遇见无厌子,更不曾拜入苍穹山,更没成为那个修雅剑沈清秋。
天道果然是站在他这边的,知道遭受一切的沈清秋不愿与他携手,便将他送回一切还没开始的时候。
可——没有记忆的沈清秋该多无趣,怎么能只有他一个人记得过往,任纯白无暇的沈九肆意一生呢。
沈清秋,你得‘恢复记忆’,陪我死生纠缠才行。
————
世间事经不得念叨。洛冰河才感叹沈九当真是个难搞傲娇的性子,动不动就想压他一头,还希望他喊他‘九哥’,为他献上最诚挚的夸奖‘九哥真勇’。
洛冰河无语的翻个白眼,拒绝这个荒唐的称谓。九哥个屁,赶紧恢复记忆干点师尊该干到事,玩什么兄弟情深呐!
秋府来人,要求买下沈九。
是的,即便是少年沈清秋并没有出手,命运也不曾放过他,秋剪罗与他的相遇是写在‘剧情’里的,若少年沈九不曾遇到秋剪罗,长大后的沈清秋又如何会成为秋剪罗?
“我与你一同去。”
洛冰河捉住沈九颤抖的手腕,与他十指相扣:“带你杀人。”
“不……”沈九费许多功夫都没能将人甩开,脸色更加苍白:“不用。”
“沈清秋。”洛冰河掐住沈九的下颚,仔细看着对方的眼睛:“你怕这是我构建的梦境,想通过亲近‘沈九’,让你接受我?”
“你恢复记忆了。”
洛冰河相当肯定。
之前或许没有,但现在,沈清秋绝对想起来了。
那么,沈清秋为什么会对已经杀死过的敌人表现出害怕?
因为他恐惧身边之人。
尤其是,抓着他的手,强硬的将手指挤进指缝、与他十指相扣,做出‘同甘共苦’姿态的,少年洛冰河。
如果少年洛冰河与少年沈九一同成长,沈九的记忆会被新的故事所覆盖,拥有前世记忆的沈清秋当如何警醒自己不要重蹈覆辙?
甚至说,他如何保证,现在的、所谓前世记忆为真?如何确认此刻的‘清醒’不会被人下一刻抹去记忆,直到两人‘成功携手’后再次睁开眼?
若他是一个全新的沈九。
他可以接受‘为他而来’的洛冰河。
但他不是,他拥有前世记忆,知道这个人是他宿敌,知道两人之间的血海深仇、恩怨纠纷。
他们只能是仇人。
哪怕是上一世的恩怨延绵到这一世,也必须是仇人。
他需要赶在事情还没有发展到不可控制地步时,表明立场。
“小畜生,别玩了。本尊不会相信你的。”
沈清秋兀得睁开眼,表情淡漠,声音冷漠:“天罚都没能杀死你,还真是命硬。”
‘噗——’
洛冰河回想一下沈清秋这张幼稚的面皮上,在一个时辰前还执着的瞪着圆圆瞳仁让他喊‘九哥’,如此幼气的脸上却刻意做出杀意与阴鸷,着实为难了些。
“很好笑?”少年沈清秋脸颊尚显圆润,下颚线并不清晰。却在傍晚的阴影之下,勉强能看出未来几分森冷的模样:
“本尊只是没来得及修灵力,不代表不能使用灵力。再引一次天罚,也算不得什么。”
“九哥。”
洛冰河忽然做出个极其符合他的年纪、却十分不符合他的性格的表情与动作,甚至故作可爱的朝他向里指了指。
“?”沈清秋蹙着眉,向里探了一眼。
秋家与人贩子的交易已经完成,几名侍卫正拿着几根绳子朝两人走来。
这一刻,甭管什么梦境不梦境,现实不现实,沈清秋拔腿就跑。
他有病啊,重来一回还要去秋府受罪?
识时务者为俊杰,他一个营养不良的十来岁孩子,怎么敌得过养尊处优、一身腱子肉的专业护院?
就他那点灵力,撑死了能拦对方一拦,总不能指望他赤手空拳捡根棍子与人对打吧?
少年沈清秋极其灵活的在各个摊贩、巷道奔跑,一边窜一边甩着手腕:“放开!”
“不放!”
“你影响我跑路!”
“你求我,我替你解决他们。”
“呵呵。”少年沈清秋三步跳上城墙,踩在洛冰河刚露出的脑袋上,一脚将人踹下去:“不放?我看你放不放?”
在重力作用下,洛冰河被他一脚踢到墙角。沈清秋愉快的露出个笑容,将终于解脱的手掌放在脸颊上冲洛冰河做个鬼脸:
“走咯~”
声音刚落下,转身跳下城墙,面对着夕阳西下,轻松的伸个懒腰:“劳资自由了!”
两人跑出去,最终还是被抓了回去。洛冰河看着少年沈清秋与秋剪罗对话,总觉得这个场景非常熟悉。
是了。
刚将人抓到手里时,洛冰河是很乐意给对方添加一些色彩的。但随着两人不欢而散的次数太多,那时的他,与现在的秋剪罗一样,更喜欢喊手下干活。甚至会嫌弃沈清秋太脏,言语讽刺对方与死狗无异。
沈清秋最终被打的很惨,甚至连骨头都断裂。秋家似乎并没有太多关人的地方,洛冰河与沈清秋一同被关在一处。
看着昏迷的少年郎,洛冰河不禁感叹这家伙真够硬的,秋剪罗原本对沈清秋这张脸还是很怜惜的,结果沈清秋毫不犹豫咬了他一口,愣是被打晕。
“活该。”
洛冰河幸灾乐祸一会,认命的割开手腕,给人疗伤。沈清秋对自己的资质与修为看的很重,秋剪罗不可能给人找大夫接骨,若是放任不管的话,等他恢复记忆,怕是定会觉得是洛冰河故意为之。
夜。沈清秋终于醒来。外面岳七也过来。洛冰河听着沈清秋与对方许下可笑的约定,心中冷哼:‘他怎么会回来找你呢,怪不得沈清秋不愿意原谅岳清源,因为岳七负了沈九’
“你那是什么表情?”沈清秋忽的扭头,漆黑的瞳仁在黑夜里亮得反光。
“嗯?”洛冰河是装傻充愣的一把好手,表情极其无辜。
沈清秋于旁边转了一圈,摸到一把还算尖锐的石头,在自己脸上狠狠划过。
“沈清秋!”洛冰河捉住对方的手腕,满脸震惊:“你疯了?”
少年沈清秋将人推开,毫不犹豫又是一下。漂亮的脸颊沾着血,狰狞的伤口皮肉外翻着,猩红的液体与脏污的泥土混在一起,看起来极其瘆人。
“你做什么!”
沈清秋没有给洛冰河解释的意思,只是花了些力气将人扑在地上,于对方脸上划过,又摸了一大把灰尘,给对方摁上去:
“侧门有个狗洞,秋剪罗明日必会差人寻我,机会只有一次。”
“你……”洛冰河摸着脸上凹凸不平的疤痕与血泥,隐约想起来一件事——
他将人抓住时,好像听说明矾得罪了沈清秋,被他狠揍一顿,腿脚骨折三个月都下不了地。洛冰河当时还嘲笑过对方,当真是狗脾气上来谁都打,半点柔情没有。
结果——当年他带人烧山时,明矾站都站不起来,愣是骂了他一顿,丢掉拐杖后抱着他的腿,拖行至晕眩才松手。
所以……沈清秋是察觉到了‘生路’,故意为之吗。
甚至,因为秋剪罗对他那张脸有兴趣,为了以防万一,连洛冰河的脸也干脆破坏,用自己吸引敌人注意力,借机让洛冰河逃跑?
真狠啊。
对敌人狠,对自己也狠,对自己人……也狠。
——
“家传?”
“嗯……算是吧。”
“我怎么信你?”
“你我都关到一处了,你不信我信谁?信那个只一句‘我会回来’的岳七?”
“不准你这么说他!”
“为什么不能这么说他?你凭什么不信我?你为什么非要信他?我陪你一块逃跑,还跟你共同挨打,现在站在你面前,你却只想着他?沈清秋,你这样……”
“你还有脸说,若不是你,我早就逃出去了!”
“你可拉倒吧,你根本逃不出去!”洛冰河翻个白眼:上一世你在秋家待了不知多久,怎好意思说是他的错?
“你讨打?”少年沈清秋不能接受任何人说岳七不好,面前这个人喋喋不休的说岳七坏话,还倒霉催的拉着他一起跑,最终被,秋家的人堵在角落,就是个扫把星!
洛冰河不是打不过少年沈清秋,但沈清秋白日里被秋家打手揍了一顿,抬个手都能看见他脸上的冷汗与抽搐,洛冰河难免心疼了一下。
虽说他也打过对方,但自己打和别人打能一样吗?他便是将人打死打残也不为过,但沈清秋被其他人碰破皮都有取死之道!
秋家必定要灭的,只是他现在半点力量没有,还需要一点点时间……
少年沈清秋将人压到地上后,许是洛冰河没反抗,对着脸揍上一拳后就消了气。恶狠狠的攥着拳头,冲洛冰河放狠话:“再敢说他坏话,当心你的脑袋!”
“……”若不是时间紧迫,洛冰河存着让对方‘弥补遗憾’的心思,怎会拿出清静峰正统心法,让人赶快修炼?
他就该自己提升实力,然后将人根基全毁,囚禁一处才是!
“你学不学?”
“拿来。”
“呵。”洛冰河看着沈清秋伸出来脏乎乎的手掌,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一巴掌抽上去:“我怎么可能装在身上?跟我背。”
“静气沉心,气守丹田。”
……
“记住没有?”
“不就是……”沈清秋极其随意的复述一遍,竟是一字未错,分毫不差。
“你?”已经开始恢复记忆了?
“你九哥向来过目不忘,几句话而已,能有什么难?”
“……”神TM九哥!
洛冰河额头似乎有黑线滑过,要求少年沈清秋与自己一般盘腿坐好:“小腹下三寸为丹田,鼻翼呼吸后沉心静气,引导气流于四肢百骸运转。”
丫的,就差手把手喂了,你教我的时候都没有这么认真过!
————
沈清秋被人拽起来的时候,出了柴房突然发作起来。洛冰河看到对方指向的位置,确实有一个极小但能容他通过的狗洞。
堂堂三界至尊,重生归来半点灵力魔气没有,先是当了半天乞丐,又是逃亡几个时辰还被打成遍体鳞伤,现在破了相不说,甚至还要钻狗洞求生。
好在昨日他已将心法和一些简单术法交给对方,并许诺沈清秋一个月内必然回来。虽说沈清秋满脸不信,却还是傲娇的抬起下巴,向他伸出小拇指。
洛冰河在对方‘做不到是小狗’中,两人小拇指牵连,大拇指按在一处,就像是真的在天地见证之下,许下什么重大约定似的。
但——
失去气运的天命之子,也难逃被打的灾难。
少年沈清秋与少年洛冰河再次遍体鳞伤丢回柴房时,沈清秋脸上的嫌弃都快溢出房间了。
洛冰河无意识摸摸鼻子:他也没想到雄心壮志还没开启,就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啊!
天道将他气运收回之后,他怎么连走路都能撞墙、翻墙都能摔到、钻狗洞出逃都会被抓住?
得,老老实实在柴房修炼,也别打什么天灵地宝的主意了。就凭他现在的气运,没被那些看守野怪吃掉,都得感谢他是主角、不能死。
——
沈清秋是真硬气,也是真能扛。
洛冰河眼瞅着对方一次又一次怼秋剪罗,在秋剪罗的暴怒愤恨之中……仿佛看见了之前的自己。
嗯,也就这一刻,少年沈九与沈清秋才最相像。
打不改、揍不死、骂不过。
服软?退步?卖好讨乖?
他但凡能有一丝半分的退让,他就不是沈清秋!
洛冰河不停的舍血救人,不禁思考起人生:就沈清秋这个狗脾气,秋剪罗居然没直接令人将他打死,可真是‘仁慈’啊。
能因为沈清秋这张脸一次又一次的试着‘驯化’,每回都被气的要死不说,一个不留神还会被沈清秋张口就咬、摸个东西就打……
虽说最终的结果一定是沈清秋被其他人压着揍一顿——但,秋剪罗怎么不算顽强不服输呢?
也算是‘色令智昏’的极致吧。
好吧。洛冰河虽然不是因为这副皮相,但他为了听到沈清秋的‘服软’,干的事情也差不多……
回想一下自己也是将人搞到面前,啊不,是主动走到对方面前。看着对方的眼睛反复询问,绞尽脑汁的用各种话题事实与对方‘聊天’。
在气的不行时举着拳头就揍,用恨不得撕碎对方的愤怒将人搞得奄奄一息,又是喂血又是砸药,将人唤醒后头铁的继续问,沈清秋睁开眼后双方再次对骂,再次晕倒。
丫的。
洛冰河吐出几句国粹。
沈清秋可真是,这么多年都不带改变的。
——
两人的资质都是顶尖,但凡尘的灵力实在稀薄,再加上每天受伤严重,即便是有灵力入体,也都用来修补身体。若非洛冰河持之以恒的用血液为对方疗伤,这个过程只会更慢。
在三个月的努力下,沈清秋终于跨入练气初期。洛冰河悄咪咪隐藏自己练气初期的修为,伪装成自己还是凡人的样子。
沈清秋可小肚鸡肠了,若是让他知道自己早在三天前就跨入练气期,却没有立刻弄死秋家,指不定这玩意又要闹什么。
“杀干净?”洛冰河一贯奉行斩草除根,但少年沈清秋还没杀过人,不确定能不能接受。
“弄死秋剪罗及那些打手就行。”
沈清秋摇摇头。现在的他依旧是正常凡人心态,秋剪罗虽然打他,甚至还迷恋他这张脸,但毕竟人命关天,若非必要,并不想造杀孽。
“好。”洛冰河想一想数十年后还活的好好的秋海棠,暗自叹口气:他师尊还是太心软了,等之后他再回来善后吧。
————
一把大火,烧去所有过往。
两人从这般绚烂热情的海洋中走出,少年沈清秋逃出牢笼,少年洛冰河,放过这次火之后,也不愿再点一次。
两人逃到深山老林之中,洛冰河反复教导数次,沈清秋的做饭水平依旧是……惨不忍睹。
终于有一天,洛冰河拎着处理干净的草鱼,将人摁在怀里,抓着沈清秋的手腕,将穿着烤鱼的木棍举到火堆上:
“沈清秋,你看清楚,高度要到这里,这样才能里外全熟!你烤得外面都成了木炭,里面还带血丝呢!”
“……”少年沈清秋右手胳膊肘刚向后引,洛冰河用另一只手穿过沈清秋胸口抓住它:“教你呢,好好学!别老想着打我!”
这样的动作过于亲近,身后是少年温热的胸膛,前方是紧贴着他心口的手臂。少年沈清秋被少年洛冰河整个揽在怀里,肩窝上是洛冰河随意停留的下颚,随着少年人的话语,时不时向下压着。
‘扑通——’
心跳声陡然间被放大,无论是身后近乎滚烫而有力的震动,还是胸前紧贴他心口的手臂,两道声音似乎融为一体,在他耳膜中晃动。
身后这个少年,莫名其妙出现。却陪他逃亡,一同陷入大户人家之中每天被打被揍,等到两人犯下杀人放火的大罪后,与他在深山老林里生活。
在这样杳无人烟、野兽环绕的地方,两个人互相依赖着彼此。夜间分批守夜,共同击杀野兽、采摘野果。
剥下兽皮兽骨后一起去集市贩卖,被坑后互相指责一番彼此,却又约着晚间跳到黑心商人面前,用灵力威逼对方给出公道的价格,留下多出来的钱财。
他们一起作奸犯科,一起杀人放火,一起剿灭猛兽,一同生火做饭。
就像是——相依为伴。
再加上,对方与他实在是心意相合。
不知是默契还是熟悉,只一个眼神,对方就会做好一切配合。待两人成功将事情解决之后,两个少年大笑着将手掌拍至一处,彼此揽着对方的肩膀,踏着夕阳回到属于他们的‘家’。
家。
这个叫‘洛冰河’的家伙,甚至比岳七,还像个家人。
毕竟,岳七是所有人的七哥。
而他,只是洛冰河的九哥。
——
“想什么呢?”洛冰河敏锐察觉到沈清秋在思考着什么,握住对方手腕的手掌抓得更紧了些:“喂!”
洛冰河用侧脸蹭了蹭沈清秋,深深吸口气:没恢复记忆的他,真的很乖。
可是,你究竟什么时候才能记起我啊。他不想养孩子了!
温热的呼吸打在侧脸,沈清秋稍微扭头,眼角斜飞向上:“你九哥明明什么都能搞定,为什么做个饭却这么难?”
真是奇了怪的,他明明写字练剑无所不能,为什么做个手工就糟糕至极?连给野兽剥皮都坑坑洼洼,去鱼鳞、切菜都能歪成看不出具体样式来?
“呵呵。”洛冰河牵着对方的手腕将鱼翻个面:“我怎么知道?”
“你做的东西,除了我,还有谁能吃得下?”
“就连岳清源都只能勉强吃下一根,当年我可是全吃干净,被木清芳连扎三天,才从鬼门关爬出来的!”
“什么?”沈清秋将脸完全扭向洛冰河,眼里很是迷茫:“什么岳清源,什么鬼门关?”
‘咯噔——’
洛冰河无意识眨了眨眼,瞬间意识到说多了。脸颊一瞬间紧绷,飞快转动的大脑就像是僵硬卡死似的,咽喉开始发干发涩。
沈清秋本是顺口一问,看见洛冰河发虚的脸与抽搐的嘴角,再联想一下自己明明叫‘沈九’,这家伙却执着喊他‘沈清秋’。
一丝寒意从与对方触碰的腕骨流过,似是被雷击中般,生疼。
还有什么好说呢。
他是替身。
没什么太多感觉。
之前的温情与隐约情感全部消逝,一股冰凉的气息顺着心脏生出,四肢百骸开始轻微的麻木。就连一年来好不容易修炼而来、平日里温养身体的灵气,都像是从经脉之中生出刺来。
稍微花了点力气将人推开,手中的烤鱼随意抛在烈焰之中。清脆的爆裂声响起火花,之前煎烤催出的油脂倏然间散溢出极其美味的香气,在空荡的岩石之间弥漫着。
沈清秋看也不看一眼,转身就走。
他目前的修为是炼气初期,听说附近有几家仙门,不如去碰碰运气。内门不一定能成,当个包吃包住需要干活出任务的外门也是极好。
“沈清秋,不是你想的那样!”
洛冰河从地上跌跌撞撞站起来,看着连飘渺步都施展的沈清秋,咬咬牙,激活了天魔血。
心口忽然间刺痛起来,一阵剧烈的反噬和疼痛如狂涛一般袭来,沈清秋身体一震,精神最深处突然震荡起来,五官七窍,同时冒出鲜血。
某些场景和记忆碎片稀里哗啦的浮现又跌落,巨大而嘈杂的声音形成滔天骇浪,像是雨打浮萍般,将他淹没。
“沈清秋!”
沈清秋即将闭上眼摔到地上时,看见与自己朝夕相处一年的少年郎,闪电般飞奔到他面前,额头上……有个血红色的纹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