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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关于我兄弟开着镶钻超跑来嗦粉这件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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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临是被指尖的酸笋味痒醒的。
那种发酵过度的酸臭味像活物般钻进指甲缝里,在晨光熹微的六点十七分准时将他从混沌中拽出。
他盯着自己泛红的指尖看了三秒,突然理解为什么埃及人要把法老做成木乃伊——有些气味确实需要物理隔绝。
阁楼外的麻雀在生锈的防盗窗上蹦跶,翅膀扑棱棱扫过贴着"柳州正宗"的玻璃窗。
纸板床在他翻身时发出垂死的呻吟,某个螺丝钉从床脚蹦出来,滚进堆满代码书的墙角。
"小江啊!"老板娘的大嗓门穿透楼板,"今天要削五十斤笋!"
少年一个鲤鱼打挺,后脑勺撞上倾斜的阁楼天花板。
疼痛让他彻底清醒,也让他再次确认这不是那个充满金钱的别墅。床头的二手手机亮起,锁屏上是一个白色的猫,路边拍的。
"失忆第二天。"江临对着空气报数,声音像被砂纸磨过。
他摸到手机时,屏幕还停留在陈佑池新发的朋友圈:镶着24K纯金香槟塔的自拍,配文"巴黎的夜不如本少爷闪亮"。
指腹划过照片里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江临感慨万千,他不知道二十一岁的他是什么样,或许很陈攸池很像吧。
"叮咚——"
[池大公子]:哥我到了!你这螺蛳粉店怎么跟地下党接头点似的?门口还有暗号吗?
江临赤脚踩过潮湿的地板,阁楼木梯在他脚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推开油腻的厨房后门时,初夏的阳光像熔化的金子泼进来,差点晃瞎他的眼。
陈佑池正倚在镶钻玛莎拉蒂前摆pose,左手举着手机自拍杆,右手拎着瓶消毒水喷雾。
阳光把他新做的韩式微分碎发照得毛茸茸的,阿玛尼西装袖口露出限量版百达翡丽,整个人像刚从时尚杂志内页走出来的模特——如果忽略他正在疯狂往自己周围喷消毒水的话。
"这味儿比我二叔的鳄鱼皮钱包还冲!"陈佑池捏着鼻子蹦进后厨,乐福鞋踩在泛着油光的水泥地上,"哥你改行当生化武器研发了?"
江临抄起捞粉的长筷子敲他脑袋:"闭嘴,楼上说。"
阁楼里,两位昔日阔少挤在酸笋堆中间面面相觑。
陈佑池的Gucci鞋正在和地板上可疑的油渍进行亲密接触,表情宛如在参加自己的追悼会。
江临盘腿坐在代码书上,后颈的碎发被汗水黏成小卷——上个月他还是金融杂志封面的天才少年,现在像个逃荒的难民。
"所以..."陈佑池掏出酒精湿巾疯狂擦手,"你被宇宙黑洞吞了四年青春?"
"准确说是被扔进平行时空。"江临把菜刀剁进砧板,刀锋离陈佑池的小拇指只差两厘米,"现在轮到你交代——什么时候背着我去做了医美?"他戳着对方手机里某张高尔夫球场照,"这发际线是植的还是画的?"
陈佑池突然露出便秘般的表情。
他鬼鬼祟祟环顾四周,仿佛酸笋罐里藏着窃听器:"说到这个...你知道沈昭吗?"
窗外传来摩托车急刹声。江临探头时,正撞见送酸笋的老王头在卸货。
老头脖子上晃悠的工牌被阳光一照,闪过"庆安物流"四个字。
江临太阳穴突然抽痛——这次终于看清梦里的画面:实验室爆炸时,有只皮肤透着冷冽的白的手把他推进防爆舱,胸牌上赫然写着"沈昭"。
记忆像被打碎的镜子扎进脑海。他想起父亲书房里那份标着"绝密"的档案,想起沈昭站在粒子对撞机前说"临界点会改变一切",想起爆炸前三十秒那个短暂且温暖的拥抱。
"想起来了?"陈佑池神秘兮兮凑过来,发胶味混着消毒水味冲进江临鼻腔,"这人是你爸挖的天才,后来听说卷着实验数据跑了..."
江临突然头疼欲裂。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记忆里沈昭把他推进防爆舱时,白大褂后腰洇开一片血红。
但没等他抓住更多碎片,楼下的自动门铃突然响起:
"支付宝到账——五十万元——"
陈佑池差点从酸笋堆上滑下去:"什么情况?"
江临摸出枕头下的另一部手机。屏幕亮起,聊天界面最上方备注着"[就是要爱]谢之咎"。
[就是要爱]:软件已上市,一切按计划
[。]:嗯,回头我看
"你居然还兼职微商?"陈佑池瞪大眼睛,"卖螺蛳粉配方?"
"是算法。"江临把手机塞回枕头,"用神经网络重构味觉记忆的专利,卖给食品集团了。"他顿了顿,"谢之咎在操作。"
"那个夜店小王子?"陈佑池表情像生吞了活章鱼,"他连二进制和摩斯密码都分不清!"
江临露出重生后第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阳光从阁楼天窗斜切下来,把他分成明暗两半:"不要随意的评判他人,他家里那种情况,也只能扮猪吃老虎,大智若愚了。"
暗处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枕下的另一部手机,锁屏是正在加载的校园网页面——帝都理工大学物理系教职工名单。
陈佑池突然安静下来。
他打量着这个曾经穿高定西装都要挑手工扣子的发小,现在穿着20块钱的工字背心在酸笋堆里敲代码。
阳光把江临的睫毛照得近乎透明,投下的阴影里藏着陈佑池看不懂的东西。
"对了,你打算怎么办?"陈佑池轻声问,"就在这...螺蛳粉店待着?"
江临停下敲键盘的手。
巷子尽头传来小学生背古诗的声音:"江东子弟多才俊,卷土重来未可知。"
塑料拖鞋啪嗒啪嗒踩过积水,像倒计时的秒针。
"当然不是。"江临转向窗户。庆安物流的货车正在倒车,车厢印着模糊的分子结构图,"我要上学。"
陈佑池觉得他疯了。
事实证明江少爷没疯。
三小时后,陈佑池眼睁睁看着江临从酸笋罐底下摸出U盘,从《五年高考三年模拟》里抖落一叠黑市办的证件,最后掀开床板——下面整整齐齐码着三十八本物理学专著,每本扉页都盖着"攸池藏书"的印章。
也只有陈攸池能干出收藏某些奇怪的东西的行为了。
"你什么时候......"
"今早去你宿舍了。"江临把证件塞进背包,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转身,"头发。"
"啊?"
"你刚才问的发际线。"江临伸手拨开陈佑池额前碎发,指腹擦过那道淡得几乎看不见的疤痕,"植发手术的切口在疤痕下面半厘米,对吧?"
陈佑池的表情像见了鬼。
其实江临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只是脑子里有个冷淡的声音说:“你很适合医学。”
适合么?
但他没有一个悲悯的心。
江临已经拎着包走下阁楼。
厨房煨着的高汤咕嘟咕嘟冒泡,白雾蒸腾中他的轮廓变得模糊。
陈佑池突然冲下去拽住他胳膊:"等等!沈昭到底做了什么,你爸为什么让他当私人医生?"
"因为他救过我。"江临甩开他的手,"在没人看见的地方。"
确切地说,不是救,是复生。
脑子里有个声音说:没有他我就死了。
店门外,老王头正把最后一筐酸笋搬进后厨。
江临路过时突然伸手拽下他的工牌。老人惊慌的视线中,少年用指甲刮开"庆安物流"的烫金logo,露出下面被遮盖的钢印——江氏生物科技。
"告诉你们沈总,"江临把工牌扔回筐里,酸笋溅起的汁水在水泥地上画出放射状轨迹,"他藏在我们店顶楼的东西,该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