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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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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满獠牙、唇线平直、棱角分明的怪异嘴巴缓缓张大,缓缓靠近中心那人的脑袋。
鲜艳的唇色在黑暗中依稀可辨,唇肤长有病态的绿色长斑,墨绿色粘液从齿缝中渗出滴落,打在地面上的水坑里,和水面接触时发生反应,腾起一阵诡异的水雾。
——他看到了,他确信自己看到了。
那一刹那,谷鹤感到心脏不受控制地鼓动,敲得胸腔震颤,身体也发冷。
但他的大脑并未停转。
“于言昊!”
于言昊听到有人叫自己,习惯性转头去寻。
背后空无一人。于言昊四处张望,再一定睛,是台阶前的一个男生在喊他。
人群目光旋即齐刷刷地看过来。谷鹤平稳地笑了笑,指指于言昊的吉他包:“拉链没拉。”
“嗯?谢谢。”于言昊低头去看挎包,却发现拉链是紧紧拉上的,并没有开,“拉链是拉上的啊?”
“是这样么,那是我看错了。”谷鹤打开手机的手电筒,走近以后又确认一遍,似乎颇为尴尬,“不好意思。”
“没事。”于言昊摆摆手。
作为班长,他的脾气一向好,人缘也相当不错,被虞优那个毒舌啐过一通依然能笑脸相迎,更别提谷鹤还是一片好心:“话说,你认识我?是学生会的学弟吗?现在好晚了,快回宿舍吧,一期宿舍有门禁,晚点了阿姨要发脾气的。”
“我是大二的谷鹤,住三期,刚帮宣传部做完活出来。”谷鹤如实答。
“没想到是同级......哦,你是谷鹤?”于言昊眨眨眼,显然也听说过他谷哥浏览器的威名,“久仰,我听街舞社的虞优提起过你。”
谷鹤笑叹:“听他提我,那应该不是什么好话了。”
“怎么会!横向对比看来,他对你的评价可谓相当高。你真应该听听他是怎么蛐蛐别人的。”于言昊想起那厮的阴阳功力,摸着下巴,啧啧称奇,“说起他,我还真好奇,他是怎么看我的?”
“他说你像太阳。”谷鹤不假思索。
于言昊一伸脖,非常意外:“真的?”
——说你喜欢出风头太刺眼,每天打篮球从东边体育馆打到西边商学院打得一身臭汗,看起来热辐射超标的样子,站在你边上都怕得皮肤病。可特么不就是太阳吗。
“真的。”谷鹤笃定。
“那还真是荣幸!”
边上的人早就笑得东倒西歪,于言昊一乐,显然也没当真。
他打量谷鹤的行头,话锋一转:“小谷哥晚课结了,现在去哪儿?”
熟络的称谓叫谷鹤顿了顿,却也没纠正,摸着提前套在脖子上的工牌、指指远处,一言蔽之:“便利店兼职。”
“兼职?”于言昊眼睛慢慢瞪大,怀疑自己听错了。
低头看一眼时间,他肃然起敬:“......多说无益,等下哥几个唱完k,去店里陪陪你。”
边上的人闻言,跟着下意识看了眼表,脱口而出:“卧槽、这么拼。”
“你小子......真对得起我一声哥。”
“必须的。”谷鹤也不害臊,应下了。
几个刚认识的爷们这会儿跟送幺子上战场一样,满口“好好干”的同时还不忘一下下同情且夸张地拍谷鹤的肩,锤得谷鹤晚饭都要被迫反刍上来:“好好,咳,好了。时间不早,我得走了。”
“我载你?”于言昊热情地打开车门。
“不用,两步路的事。”谷鹤摇头。
“诶,别跟班长客气,这小子刚提的车,恨不得在所有人面前都显一遍眼。”
“就是就是,车钥匙都被他攥热了。还背着我们考了驾照哩!”
“臭屁死了这家伙,他的车不坐白不坐。”
于言昊推搡他们,笑骂:“闭嘴闭嘴,就知道挤兑我,看不惯滚蛋,正好给谷哥腾地方......”
“哈哈。”谷鹤看着这帮家伙为了哄他上车一唱一和,笑意也暖了几分,“真不用,店可近了。路上红绿灯多,我腿儿着去说不定比你踩油门还快。”
“唔,那好吧。”于言昊见他坚持,也不多说什么,“就不耽误你了。”
等人都坐齐,于言昊关紧车门,摇下车窗,探出一个脑袋跟谷鹤道别:“拜拜。”
车子跑远后,谷鹤放下挥别的手,脸上笑容倏尔消逝。
他在刚才于言昊站着的位置蹲下,打开手机手电筒,照上地面的水坑。
这段路况车子本就不多,又是郊区,粗略算来已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修整过,难免会产生不平整的坑洼。坑里面的积水全部干涸,留下崎岖的坑,还有奇怪的浓稠绿色液体残留,成分不明的绿液没有气味,似乎也没有特别的腐蚀性,在黑夜里极其难以发现。
——那张比于言昊脑袋还大上两圈、长着尖牙的嘴巴,不是他的错觉。
谷鹤感到一阵不可言说的怪异,鸡皮疙瘩层层叠叠翻涌上来,不由握紧了伞柄,不详感如影随形。
近郊的风本就清爽,这会儿却冷得不像话。四处都是丛生的绿植,不经常修剪,恣意伸开枝丫,交错盘结、笼罩出无边的阴影。
他缓缓站起,四处张望,除了刚才于言昊开走的跑车,这个街道上再没有其他驾具经过。
不远处的红绿灯如常播报着过马路倒计时,一闪一闪。等倒计时结束,绿色小人暗淡下去,静止站立的红色小人亮起。
可那红色小人的头居然不是规则的圆,而是戴了一顶睡帽似的三角形。红绿灯忽地猛闪烁一下,红色人的身体整个一下子拉长,它的脚“伸”到了下面绿色小人的框内,占据整个方框后,静止不动。
寂静不出半分钟,在谷鹤不移目的盯视下,红色人又一次大闪,灭下去、再亮起时,它的像素双手高举,似是在欢呼,整个红绿灯随之爆发出鲜艳明亮的红光,伴随着电路过载的嗡鸣,彻底不改变了。
谷鹤感觉自己的眼眶被尖锐的强光照得生疼,却不敢移开目光,生理泪水都溢出一些。
他无法理解这一切,只能强迫自己不要陷入恐慌和僵硬,攥着手电筒看向别处,光圈攀上不远处的灌木,谷鹤目光随之追去,旋即又是一惊。
——大门便的灌木丛上,竟然堆积着细密的雪。
梅雨季怎么会有雪?
他又迅速蹲下,仔仔细细查看路面。石砖呈现出被打湿的深色,谷鹤习惯性以为是雨水落下形成的,但聚精凝视,仍可以分辨出边角处几点尚未融化透彻的白雪,迎着光亮,晶莹闪烁。
放下伞,将手电筒举起,光柱拨开夜幕。
他环顾四周,凛风大作,漫天纷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