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新的机遇 ...
-
红鼻子的小丑尽可能的让自己的脚步轻盈而滑稽,他拉着气球在游乐场的草坪上跳跃,气球在空中划出一条条彩色的轨迹。
他不时地向周围的孩子送去一个鬼脸或是抛去一个小礼物,引发阵阵欢笑。
正午有些毒辣的阳光透过游乐场的树木光影斑驳地洒下,夏宜星用藏在宽大袖子里的手帕悄悄地小心地擦拭额头的汗水,又迅速恢复笑容,生怕自己的疲惫影响到这份难得的欢乐氛围。
来换班的周一围看着眼前和谐的一幕欲言又止,倒是夏宜星先看到了他,摆摆手挥别,在小朋友的不舍眼光的簇拥中朝着遮阳伞下走去。
尽管身着滑稽的红色背带裤和条纹衬衫,但对方的身材轮廓似乎仍旧可见。
虽然瘦却不难看,肌肉线条在衣服下若隐若现,每一个动作都透露出力量与蓬勃,显得挺拔。
应该有健身吧?即便是在进行表演时,也依然能感受到他身体的紧致与协调。
说不定还学过舞蹈。
周一围这样想。
周一鸣跟上来,敲了敲弟弟的脸蛋,随着他的视线望去不由得提醒道。
“回神啦!是不是感觉他这小丑都扮成了小帅了?怪不得一来就顶替我成了咱们游乐园的的新园草。”
话题焦点中心的人似乎看到了议论他的同事,在伞下拿卸妆巾擦脸的动作放缓了些,对着兄弟俩微笑颔首示意。
周一围注意到他笑起来有个酒窝的刹那突然想起一句俗话:你的酒窝里没有酒,然而我却醉成了狗。
“哥,我咋我觉得他比丽丽好看?应该是园花才对。”
卸好妆,夏宜星背着自己款式老旧的大挎包,迅速离开了员工休息区。包有点像它的主人,表面被岁月和生活打磨出了一层独特的光泽。
皮革上留下了深浅不一的划痕和磨损的痕迹,倒三角logo的银色部分几乎完全褪去,露出了底层的金属原色,甚至被氧化出了一层淡淡的铜绿。
今天的公交晚到了五分钟,洒水车师傅和他那班53路公交司机扯皮耽误了点时间。
这样导致的结果就是卡点到陈哥那的时候,从窗户外看去他不算大的办公室已经挤满了人。
那扇门被小心翼翼地轻轻推开,发出一阵细微的“吱呀”声。
文艺点说像是老门在与岁月低语,通俗点就是尽管他想低调无声的融入他们的世界,但陈哥办公室坏了一个月还没人来修的门似乎不允许。
不算轻柔的声音在静谧的室内显得格外清晰,悄然打破了原有的宁静。
随着门的开启,一道窄窄的光线透了进来,带着股细微的风,却未能吹散室内那浓重的二手烟味道。
烟雾如同无形的织网,弥漫在整个空间,带着一种刺鼻而又沉闷的味道。室内的人们像是被这声音惊醒,不约而同地转过头,目光齐刷刷地投向门口的夏宜星。
所有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齐刷刷地聚焦在他身上,带着或好奇、或惊讶、或疑惑的神情,有询问、有打量的态度,骤然让他觉得整个空间的气氛瞬间变得微妙而紧张。
仿佛自己是这个场景中突然出现的不确定因素,打破了原本的平静与秩序。夏宜星讨好地笑笑,使劲挤出这个年纪还没有的法令纹。
坐在办公桌主位的陈哥通过不悦的蹙眉,以表达对他卡点过来和打扰他说话的不耐。这样的眼神停留了几秒在夏宜星身上,他才继续开口说话。
“刚才说的你们应该都明白,这次的动静很大,光投资的广告商就是这个数。”说罢夸张的比了个的手势数字。
下面没有练习生说话,但他们急切渴望的眼神已经给了陈哥最满意的答案。
最近国外选秀市场的爆红让国内的娱乐企业都嗅到了肉的味道,陈哥嘴里说的估计是刚花大手笔买下版权,前阵子网上传的沸沸扬扬环球星娱乐家的《青春101》要开拍了。
“每个人都可以参加周末下午的公司的统一初试,但最后选择是谁上去参加节目就要看你们的自己的表现了。”
会议解散后站在公司楼梯间里,夏宜星从唯一的窗子向外看去。刚才还烈阳高照的天空,突然下起了黏腻的秋雨,虽然已经入秋,但温度还没彻底降下来。
现在的雨水宛如天空洒下的浓稠蜜液,每一滴都蕴含着无尽的湿热,B市的多雨天气总是来的这样不合时宜。
比起这样的氛围,他更喜欢晴天,喜欢彩色的气球,喜欢小朋友。
从兜里掏出烟盒,静静地站在窗前,夏宜星夹着一支细长的香烟,烟头的火光在昏暗的室内忽明忽暗。
时不时地吸口烟,那动作缓慢而沉重,烟雾在他的唇间缭绕,又缓缓升腾,与室内的空气交织在一起。
夏宜星眼神随着雨水的流淌而游移,看似在思考着某些难以解开的心事。
有人靠近时,他感觉到一阵突如其来的风猛地吹大了窗户缝隙,带着微薄的凉意汹涌而入。
手中的香烟也随之微微一颤,原本稳稳附在烟头的烟灰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吓所触动般轻震,便如脆弱的雪花般纷纷扬扬地飘落。
“抽烟就算了,还抽女士香烟,不怕人笑话。”
夏宜星猜到了陈哥前来的目的,正要和他认真纠正细烟和女士香烟的区别,以及抽女士男士烟丢人错误的思想,就被陈哥抬手打断。
“101选秀的初试一定要认真准备,必须重视起来。这次的机会太难得了,选秀这张肉饼但凡咬下一口,都够你吃很久了。”
确认火光熄灭后夏宜星狠狠碾了下烟蒂,再把它摆在窗边垃圾桶顶部烟盘的正中央。
16块钱的好猫,是他在所有能买得起的烟里最喜欢的一款,还有点果香。
移开视线,夏宜星再度看向烟雨朦胧的窗外,刚刚他闻到陈哥身上烟还有薄荷剃须水味道混合在一起的味道,有点呛鼻子。
风吹进来,雨小一点了。
见夏宜星还是不吭声不表态的样子,陈哥怒其不争的抓了两把自己的头发开口,
“当然,你要是继续以前那样也可以。继续当耍杂技的谐星,周日下午刚好带着你的彩色假发,红色鼻子,还有鬓角没洗干净的颜料,用一段杂技来闪瞎评委的眼睛。”
谐星的称呼源自他游乐场的兼职,被公司里某位同事知道了给他的起的笑称。有天不小心手滑聊天误触发工作群里了,见他没生气就叫的越来越起劲,这样称呼他的从一个人变成了这一批练习生。
这晚,夏宜星难得的失眠了。
持续使用了数羊数星星放助眠音乐几招才勉强迷迷糊糊闭上眼睛。
他梦到自己上完钢琴课回到荔苑的路上,mp3里放了首《晴天》,因为今天是B市难得一见的晴天。
铁栅栏上的牵牛花开了,粉紫色包裹着外墙,路过的行人还要避开时不时冲上来采蜜的蜂。
那时的他成天幻想自己是潮湿阴暗满身珠水却等待阳光的晴天娃娃,或者是为了争夺一个机会一枚金币而全力生活的藤蔓或是爬山虎。
抱着吉他,在胡同咖啡厅街角邂逅一段罗曼蒂克的爱情,它可以是悠长粘腻的也可以是浓烈短暂的。
他爸看到这段文邹邹的随笔后让他少看小说。
还决定这阵子要管控他的零用钱,因为夏宜星目前已经严重脱离群众道路,往资本主义方向发展了。
交不起房租的晴天娃娃用一天的工资来喝楼下的特调手磨咖啡是不现实的。
为了争夺金币头破血流的爬山虎更不会嘱咐拉花师傅,叶子一定要拉尖再拉得漂亮一点,豆子不要放潮了,会影响口感。
这是从前他会给拉花师傅说的口头禅,那个咖啡馆就在家楼下,荔苑周围的商铺换来换去,只有它还没有倒闭。
成为练习生后发现公司竟然离那里不远,所以闲来无事都会晨跑到铁栅栏处,再折返回宿舍。
每一次不自主的看向荔苑门口那家特调咖啡店,夏宜星心中都会涌起种难以言喻的复杂心情。
只不过他再也没进过这家店,他已经跌落为农民阶级是一种,不想再沉溺过去的过去是第二种。
夏宜星将这归结为不想,而不是不敢。
于是梦里的他劝诫自己不能再想这些过去的事情了。这会把他的生活弄得一团糟,无论如何要先把眼前的机会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