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培优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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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头的闹钟响起时，简穆时的食指还在隐隐作痛。
他机械地掀开被子，顺手把创可贴撕下——结痂的伤口凹凸不平，像某种不怀好意的嘲笑。
昨晚那个人影又浮现在脑海，眼头的泪痣在月光下一闪而过。
哥！”简欣一脚踹过来，眼下的乌青活像被揍了两拳，“你再磨蹭，粢饭糕又没了！”
他麻木地套上校服，袖口死死盖住伤口。
有些麻烦，不是换个创可贴就能解决的。
穿校服的学生围成不透风的圈，有人咬着糯米团子里的油条探头看表，有人把烫手的烤红薯在两手间颠来倒去。装钱的铁盒叮当响个不停，玻璃柜里最后一块粢饭糕突然引发三四只手的争夺。
简欣家里的饭菜碰不得一点，校门口的早餐店却是至尊VIP 。
她一口咬掉肉包，滚烫的肉汁溅到校服上，她“嘶”了一声，刚要骂人，突然压低声音：
“哥，那帅哥在看你。”
简穆时头也不抬：“谁？”
“还能是谁？”简欣翻了个白眼，用包子指了指马路对面。
贺述安站在校门旁的银杏树下，手里拿着一本书，目光却越过书页，直直地看向简穆时。阳光透过树叶在他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那颗泪痣若隐若现。与简穆时对视的那一刻瞬间收回目光，佯装认真看书。
简穆时的手指无意识地抽搐了一下。
好一个热爱学习的青年。
咽下那口包子后，简欣才回过头来问简穆时：哥，你们高中部那个‘智商税班’——”简欣舔掉嘴角的肉汁，“你是不是又假装没报名？”
简穆时正盯着路发呆，半晌才从脑子里搜出来这个线索，教导主任好像提过一嘴。所谓智商税班，说好听点叫培优班，直白点叫非法开小灶，难听点叫校长圈钱。反正简穆时对这个一点兴趣也没有。
他踢走一块小石子，点点头：“全校前三十强制进。”简穆时说完也正好到简欣初中，他踹她一脚，直到看到简欣走进校门口才挤进自己学校。
走廊里挤满了人，仿佛一条流动的河流。肩膀擦着肩膀，脚步叠着脚步，嘈杂的交谈声和脚步声在狭窄的空间里回荡。偶尔有人试图逆流而上，却如同逆水行舟，艰难地挤过人群。空气中弥漫着各种气味——香水、汗水、食物的味道混杂在一起。
简穆时顺着人流走到二班，去下意识朝一班望了望。
还有十分钟打铃，他低着头走进教室。人差不多到齐，小部分人懒懒散散的拿着书装模作样，另一部分人演都不带演了，上下眼皮打架，站着都能睡着。
常主任的包放在讲台上，人却不见，估计又去准备培优班了。
简穆时坐在最后一排的位置上，看着前面桌子垂头丧气的黑脑袋，长腿一踢，椅子刺啦一声，林子锦如梦初醒，整个人抖了一下，嘴角还挂着可疑的水痕。他迷迷糊糊地转头，眼神从迷茫到愤怒再到认命，最后化作一声哀怨的'时哥'，像极了被踩到尾巴的流浪猫。"瞪过来的眼神像只炸毛的仓鼠——怂且凶。
简穆时轻笑一声，没再继续整他。
下课铃突然急剧的响起，林子锦张牙舞爪的回头骂人：“我去你的…”
“喂喂喂…”百年不用的广播混着噪音响起。“能听到吗？”地缸校长清了清嗓子，故作矜持开口：“通知一下，我讲了几件事情啊。首先第一个事是高二13班的王伟龙，钟杰等四名同学私藏手机，还特别聪明，藏在哪呢，藏我们厕所那个铁盒子里，真当我们不会查是吧！咳咳咳…”校长说着说着越来越激动，猛地咳起来。
底下的同学仿佛发现个bug，恍然大悟，一群人围在一起笑，商量在哪里藏手机，顺便夸夸那四个奇才。
“咳咳…”校长咳完后继续讲：“这里再夸一下高一一班的贺述安同学，发现后立马过来举报了，值得表演，希望大家向其学习，那几个同学已经给予处分以及打扫厕所一学期的惩罚，大家应该以此为警戒。”
冷不丁的听到这个名字，简穆时的大脑卡顿一下，明白过来后咬牙切齿。好好好…合着某些人拿他当挡箭牌呢…
隔壁班的贺述安听到这名字也一愣，心中警铃大作，好好好，狗逼校长！下次再也不跟你举报了！！！
浑然不知的校长喝了口茶后，继续开口：“第二件事奥，星期六，星期天暂时不上课。”
“呜呼—”几个班默契地发出一阵爆吵声，其中混合着几句猴叫。
“我…”还没从气愤中脱离出来的简穆时结结实实吓了一跳，身体下意识一抖。
校长沉默一瞬，半晌无奈开口：“下面报到名字的同学，来一下三楼的报告厅，叶淮桢，许言，周兆语，简穆时…”校长好似无情的机器人，缓慢的报着名字。
简穆时伸了个懒腰，像只猫似的从后门溜出，没引起众人的注意。
走廊零零闪闪的走过几个人，广播的声音还在不断响起。恍惚间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但简穆时懒得搭理。走廊尽头的阳光斜切过来，将他的影子钉在'高二（1）班'的门牌上——就像那天夜里，那个人影被钉在月光中的姿势。
同班的许言早就到达报告厅，冷淡的靠在墙上发呆，也不与其他同学聊天。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冷气，像一把出鞘的剑。她冷冷扫视人群的样子，让简穆时想起动物园里拒绝表演的老虎。
简穆时与她不熟，眼睛一撇选择坐在角落的位置上。
没过几分钟，人几乎已经到齐。简穆时抬头扫视一圈，却与那双带着讨好的眼睛对视上。两秒后，他选择装睡。
贺述安低笑几声，身旁的周兆语好奇的用胳膊肘了他几下：“笑什么呢。”
“没事。”贺述安双手抱胸轻轻的咳了一声。
“人都到齐了吧！”校长不知道什么时候挤进来，一个人占两个位置。身旁的同学都离他八丈远。
他圆滚滚的脸上带上温和，笑着开口：“我们直接进入主题啊，同学们应该已经听说过培优班的事情了吧。我相信大家都勤奋好学，希望给自己的人生添上与众不同的光彩，是吧。”
零个人希望。
简穆时默默的吐槽。他单手撑着脸颊，满脸不耐烦。
校长选择性忽略每一个人的表情，笑得脸上的肉堆积在一起：“以后你们30个同学就是同一个班的啦，你们的班在报告厅的隔壁一个教室。位置按照成绩排，班主任是常老师。当然。”校长话锋一转：“每次大考后位置都会发生改变，可能有些人会挤进这个班，有些人会退出这个班。但不用紧张，希望高中三年，你们给自己一份满意的答卷。”
台下响起悉悉嗦嗦的响声加上零零落落的鼓掌声。校长背着手走下台去了。
简穆时一刻都不想多待下去，他随着人流走向隔壁一个班。
叽叽喳喳的吵声环绕耳边，但该说不说，环境倒是好上几个度，白色的墙未染上一点污痕，新换的桌椅整齐划一。
椅子拉开，桌子碰撞的声音时常响起。简穆时绕过几张桌子，径直走向第一排寻找自己的名字。
半分钟后，他在第四张桌子上找到简穆时三个大字，而他的身后的那张椅子上，赫然写着「贺述安」。
他僵在原地，耳边响起一声轻笑。
“巧啊。”贺述安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手指轻轻点了点桌面，“以后请多指教，同桌。”
身后的椅子被拉开，“刺啦”的响声回荡着。简穆时没有任何反应，淡淡趴下，静静的等待老师。
常老师实力如旧，卡着上课铃的前一秒踏进教室门口，就站在门口，抱着胸，扫视一圈。然后走到讲台正中，咧嘴一笑，眉眼如画，即使到了中年期，也依然端庄秀丽。
她悠悠开口：“同学们好—鄙人常年福，可以叫我常老师。”
很普通的介绍，常年福也不含糊，开门见山：“一个一个自我介绍也不用了，知道大家脸皮薄奥。过几天也都熟了。大家把物理书拿出来，翻到第…”
简穆时还能感受到那炙热的目光，他坐直身子，强行让自己集中注意力。并按下决心，下回把年级第一挤下去。
这个班级没有同桌，每个人的桌子间隔着一点空隙，一转头，能清楚的看到后面在干什么。
简穆时刚翻开物理书，就感觉后颈被什么东西轻轻戳了一下。他猛地回头，看见贺述安正用钢笔尾端抵着他，那颗泪痣在阳光下泛着琥珀色的光。
"你物理笔记第三题写错了。"贺述安推过来一张便签纸，上面画着完美的受力分析图。简穆时盯着纸上秀丽而又飘洒的字迹——完美符合主人。
简穆时抽走那张便签纸，自己确实写错。刚想和后面的那位说声谢谢，一转身，却不小心牵动橡皮擦。
橡皮擦在底下抛出一道优美的半圆，精准的落到贺述安的脚下。
。。。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培优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