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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监狱负责人登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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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光渐渐撒满屋内。安季清揉揉哭肿的眼,晃晃悠悠地走进浴室冲澡。
温热的水流从花洒中涌出,轻轻打在安季清的脸上,缓缓流下,像是一场舒缓的按摩。他感受着皮肤与水的融合,觉得自己好像成了一块柔软的棉花糖,即将融化在温暖的浴室里。
安季清舒服地闭上眼睛,想象着如果陈溪离在他身边的场景。他想,陈溪离在这里的话,一定会特别细心地帮他挤好沐浴露,抹上许多带着香味的绵密泡沫,整个浴室会比现在还要甜上许多,陈溪离的声音也很好听,如果能陪他聊天,一定比任何音乐都让他心情愉快。
好想陈溪离,好想好想好想好想,想得快要疯了。
想到这些,安季清高兴不起来了,自从18岁以后,他再也没和陈溪离一起冲过澡了,也再也听不到陈溪离轻声骂他笨蛋,提醒他小心感冒了,更没有人第一时间帮他披好浴巾。
陈溪离虽然嘴上凶,但是真的很爱惜他。
安季清睁开眼睛,眼圈又变得红红的。他呆呆地看着地下的白色瓷砖,看着水滴落在地上,挥散成那些透明的水花,流水声似乎逐渐变得嘈杂起来。
如果他生病了,陈溪离会回到他身边吗?
安季清鬼使神差地将水温调成最低,全数浇在了自己头上。刺骨的温度使他白皙的耳朵渐渐变得泛红,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片红又逐渐绽放到各处,最后令他整个人开始颤抖起来,像是一只在街头被暴雨淋湿的流浪狗。
水流噼里啪啦地打在地上,听得安季清有些烦闷。他伸手将冷水关掉,对着镜子观察起了自己的模样。
很标志的一张脸,流畅又立体。由于眼尾有些上挑,导致眼睛长得有些严厉,但由于他的嘴唇长得饱满,眼神又无害单纯,便很好地中和了这些冷漠的距离感,使人觉得亲切许多。如今因为淋上水的缘故,看着更加可怜可爱。
虽然有些凶,但应该不至于讨人厌吧?安季清想。
他尝试着翘起嘴角,两个小小的虎牙露到唇外,配上他有些自来卷的栗色短发,像是一只不谐世事的小兽。他笑起来后眉眼弯弯,亮晶晶的眼瞳天生自带着真诚,让人绝对无法将他与什么恶人联想到一起。
似乎他生来就应当是唯一的太阳,是最善良的英雄。
应该没有人会拒绝这张脸吧?
但是为什么?安季清想不明白,陈溪离为什么就是要离开他,而且每次离开他时,表情都有些复杂,那种复杂很奇怪,像是冷漠下的潜意识剖离了陈溪离的整体,挣脱了理智的束缚,告诉安季清:我其实不想走。
嗡…嗡……
防水袋里的手机突然开始振动起来。
会不会是陈溪离?安季清期待起来,飞快地拽过毛巾将手擦干,接着把手机小心翼翼地掏了出来。屏幕上果然不是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取而代之的是他现在最不想看到的联系人名称——408怪兽监狱。
“喂,明炀哥,出什么事了吗?”安季清皱了皱眉头,拇指划到接听键,朝电话那头问道。
“3047号牢房的门不知道被哪个混蛋翘开了,痕迹看着不像是人类干的。烦死了,操!那个姓陈的王八蛋又他妈的逃出去了!”名叫陆明炀的男人,一边叽叽呱呱地骂着,一边气得将牢房门锁捏成了一个扭曲的漆黑铁片。他的身边围着一群脑袋后面顶着包的壮汉,正不断地跟他鞠躬道歉,样子有些滑稽。
对不起了,明炀哥,陈溪离就是我放的。安季清在心中偷偷道起歉,他有些小小的愧疚,但是这点情绪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毕竟什么事都无法和陈溪离相提并论。
他不可能放任着英雄组织折磨陈溪离,所以只能稍微用些手段把人救出来。无论陈溪离喜不喜欢他,英雄都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朋友去死。
“别着急。我们早晚能抓到他的。”安季清侧头夹着手机,随意地拿过短袖短裤套在身上,柔声安慰起陆明炀。
“是啊,组织发话了。”陆明炀语气缓和了许多,“这次派你亲自去抓那个姓陈的。”
“什么?我吗?”安季清的笑容僵在脸上,努力维持着正常的音调,刚刚浇的冷水好像全都一股脑地涌了回来,毫不留情地喷在他身上,冻得他忍不住发抖。
“是呗。终于能把那个混蛋制裁了!安大英雄出场我放一百个心。”陆明炀彻底没了刚刚的颓意,情绪如过山车一般升了上来,语气轻快。
安季清急切道:“明炀哥,可是我找不到他的。”
“这都是小问题,清清你放心。组织已经制作好了最新的跟踪地图,今天我就给你送过去。”陆明炀在牢里溜达起来,挥手示意旁边的手下将地图拿过来。他心情大好,如今更是哼哼起了小曲儿。
“可是我……”安季清张了张嘴,一时竟找不到其他推脱的理由,大脑里负责撒谎的区域如同被抽干的水泵一般没有了灵感。
他还能说什么呢?无论他说什么,陆明炀恐怕都能为他解决,提供最大的便利,而结果只能是让陈溪离的处境更加危险。
“怎么了?”陆明炀有些疑惑,“没事我就先挂了,我这里突然出了点儿急事。”
“没什么。你去忙吧,明炀哥。”安季清对着空气尴尬地笑了笑,迫不及待地按下了挂断键。
安季清其实并不讨厌陆明炀。甚至觉得明炀哥人很好,模样长得帅,对他也关照,很多次危险的任务都是明炀哥自告奋勇地陪他去的。
安季清从记事起就知道自己有超能力,别人告诉他,这是他的天赋,他天生就有保护他人的使命,所以他理应承担一切,将所有人护在身后。
可陆明炀明明知道他的身体痊愈能力很强,却还是义无反顾地替他承受过许多次敌人的攻击。在那种事关生命的重要时刻,陆明炀总是捂着流血的伤口安慰他:「别哭了,大英雄,你有更重要的事情。」
安季清不可能忍住不哭,这种道德绑架般的说辞使生来善良的他更加愧疚。在那些时候,他的心就仿佛掉入了一个潮湿闷热的山洞,他如何喊叫,换来的也只有他自己的挣扎回声。他欠陆明炀许多,即使是陆明炀自愿的。
如果他足够强大的话,就没有人会受伤了。他不得不承认,他是个不够格的英雄。
出于惭愧,安季清总是会在战后为陆明炀亲自包扎好伤口,哄着陆明炀涂上那些刺痛的药。他给陆明炀声情并茂地讲那些英雄拯救世界的故事,告诉陆明炀要快快好起来,他还等着和他一起出任务。
随着时间逐渐推移,安季清在英雄组织的表现也越来越好。但让安季清不明白的是,为什么明炀哥的伤只增不减?明明他已经把怪物都打跑了。
或许他还是不够强,安季清忍不住自责,觉得对不起陆明炀,于是自告奋勇地担任起照顾陆明炀的职责。
他细心地帮陆明炀喂饭、上药……凡事亲力亲为,生怕明炀哥出了意外。直到第十三次任务结束,当安季清再次按照程序照顾陆明炀的时候,他惊讶地发现,陆明炀脸红了。
迟钝的他终于意识到这种事情似乎有些暧昧,即使没带着一丝多余的感情,但在任何人看来,都已经越界了。
安季清当时有些不知所措,不过陆明炀的表情却很坦荡,跟他说是正常的表现。于是安季清很快便不在意了,他冲陆明炀笑着做了个“我懂”的表情,继续轻轻地帮陆明炀擦拭着伤口,动作小心却干净利落。
二人表面上不再有什么情绪波动,但安季清心里却更加心疼起陆明炀。他想,明炀哥每天这么辛苦的完成工作,除了他,或许连个亲近的朋友都没有,这样喂个饭就害羞了,真可怜。
现在这个他觉得可怜的人却不肯可怜可怜他,竟要派他去抓自己喜欢的人。安季清胡乱地揉揉头发,在屋里走来走去,最后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头一歪,想着自己装死的可行性。
但一切借口在陆明炀的行动力下都是来不及实行的。
晚风悄悄溜进防盗门的缝隙,带来些凉意,随着一阵上楼的脚步声过后,安季清家的门铃被陆明炀按响。
廊灯的光由上到下,直楞楞地打在陆明炀身上,在他那张凶悍的脸上增添了几道阴影,使他本就硬朗的轮廓被衬托得更加不近人情。他手里拎着一个黑色的袋子,在门外不耐烦地左右踱步,走了三四个来回之后,门嘎吱一声开了。
“明炀哥。”
安季清心里叹了口气,不情愿地将门打开。他假笑着抬头,正好与陆明炀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