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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意外请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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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扮下我男朋友，帮帮忙喽，跟上次一样就行。”林晓阳斜倚着门框，朝我眨眨眼。
我差点被泡面呛着，撂下叉子瞪他：“等等，啥叫跟上次一样？咱俩哪来的上次？”
他溜达进来，反手带上门，脸上挂着我熟悉的笑，让人没法拒绝。阳光闯入南窗，斜斜地映在我们俩身上。他今天穿着浅蓝色衬衫，显得皮肤更白了。
“哎哟，就装一下嘛。”他拉开对面的椅子坐下，双手合十，“我爸妈突然说要来，已经在路上了。”
我放下泡面桶，扯张纸巾擦嘴：“所以是让我扮你男朋友？林晓阳！咱俩可都是男的！”
“晓得呀。”他耸耸肩，理所当然似的，“我上周不是出柜了嘛。我爸妈嘴上说接受，心里还当我闹着玩。这回专门过来，就是要看看我是不是认真的。”
我盯着他看了好几秒，想从他脸上找出一丁点开玩笑的痕迹。
可他看起来好认真啊！
“为啥找我？”我终于憋不住了。
林晓阳趴在椅背上想了想：“你是我最要好的朋友呀，而且……”
“而且什么？”
他狡黠一笑：“你演技不赖，上学期话剧社演出我看了。”
我想起上学期迎新晚会被学长拉去凑数的惨状，耳根发烫：“那就是赶鸭子上架……”
“拜托啦，常宇。”他抓住我的手，掌心热热的，“就这一回，请你吃一个月小炒，食堂三楼的。”
我低头看着我们交握的手，心跳咚咚响。他的手比我的小一号，手指细长，指甲修得干干净净。淡淡的柑橘香飘过来，不知是洗发水还是沐浴露的味道。
“行吧。”我把手抽了回来，“可就这一回，没有上次，也不准有下回。”
林晓阳蹦起来，抱了我一下：“太好啦！就知道你靠得住！我爸妈一小时后就到，咱俩得赶紧准备。”
他放开我，在宿舍里来回转悠，像只等主人回家的小土松：“得先串好词儿，认识多久了，怎么好上的，平时都干啥。对了，你得改改称呼，别连名带姓地喊我。”
看着他忙活的样子，我才后知后觉。
常宇啊常宇，你答应了一件多荒唐的事情啊！
假扮林晓阳的男朋友？我连女朋友都没谈过，现在直接跨性别演出？
谁给我的勇气？
“等等，”我打断他，“一个小时就到，他们怎么过来的？”
“坐高铁啊，G32，今早七点四十七发车，三个多小时，从杭州东直达济南西。”
“你爸妈知道是我吗？咱俩是室友，他们不会觉得奇怪吗？”
林晓阳停步转身：“他们知道你是我室友，不晓得咱们好上了。至于奇怪嘛，现在大学生同|居不是挺正常的吗？”
“同|居！”我声音都劈了。
“就字面意思，一起住呗。”他眨眨眼，“你想哪儿去啦？”
我决定不跟他较真，否则肯定被他绕晕：“行吧，那咱俩的罗曼史咋编？”
接下来四十分钟，林晓阳脑洞大开，编了出三流爱情喜剧。
他说我们在图书馆偶遇，他借了我最后一本参考书；我为表感谢请他喝了咖啡；暧|昧三个月后，上学期期末我们一起去泉城广场跨年，在满天烟花下确定了关系。
我信世上真有人这么谈恋爱。
但是吧。
“这也太……”我努力找词。
“完美？”他接话，“我晓得，我爸妈就吃这套。”
我叹气：“你真觉得能骗过他们？咱俩手都没牵过。”
语未悬口，林晓阳就扣住我的手，十指交|缠。我的心猛地一挣，差点撞出胸膛去。
“现在牵过了。”他笑了笑，随即皱眉，“你手咋这么凉？紧张啊？”
我抽回手，在裤子上蹭了蹭：“有点。毕竟头回见岳父岳母。”
林晓阳哈哈大笑，拍我肩膀：“放松点，他们人挺好的。只要让他们相信咱们是认真的就行。”
敲门声响起时，我正在纠结穿啥。林晓阳非要我换掉那件猫和老鼠的短袖，没办法，我最后挑了件素色polo衫。
好土。
“记住，”开门前他又交代了一遍，“咱俩是真爱。”
他踮起脚，在我脸上轻轻挨了下，像羽毛拂过，我却整个人僵住。没等我反应，他已经拉开了门。
“爸，妈，你们来啦。”林晓阳朝后一抬手，“这是常宇，我男朋友。”
门口的中年夫妇看着岁数不大。林爸爸身板笔挺，眉眼神似林晓阳；林妈妈端庄优雅，眼睛和他一样，又大又亮。
“叔叔阿姨好。”我伸出手，努力压低嗓音，“我是常宇。”
林爸爸握住我的手，力道适中，但时间有点长，像是在试我的手劲。
林妈妈冲我笑笑：“晓阳老是讲起你，说你是他最要好的朋友。”
“现在是男朋友了。”林晓阳搂住我的腰，我差点跳起来。
“进来坐吧。”我侧身让路，像个木头桩子。
接下来的三十分钟是我人生中最漫长的两个小时。
我们四个挤在宿舍里，围着一架折叠小茶几。林妈妈掏出几只保鲜盒，玻璃的，里面装满了家常菜。
我偏头看了一眼，大概是油焖笋、葱油蛏子、香菇青菜、肉末蒸蛋、雪菜毛豆和百叶结红烧肉。
全是林晓阳爱吃的。
“我去食堂打几份饭！”林晓阳站了起来。
“别去！”我慌忙扯住他，“够吃了。”
“你妈妈给你带饭了，怕你吃不惯北方的米。”林爸爸说。
“噢。”林晓阳坐了下来。
“晓得你们男生宿舍吃不好，特意做了点晓阳爱吃的。”林妈妈边摆菜边说，“常宇，不知合不合你口味？”
“谢谢阿姨，闻着真香。”我接过筷子，小声回应。
林爸爸一直没怎么说话，时不时打量我一眼。每回他看过来，我都觉得自己像拐卖儿童的犯罪分子。
“格么，”林爸爸吃下半碗饭，终于开口问我，“你们是咋个好上的？”
林晓阳立马接话，讲起他编的图书馆往事。我点头微笑，偶尔补充些细节。说到跨年烟花秀时，林晓阳甚至翻出了手机照片，当然，照片里我们只是和几位朋友站在一起，没有牵手。
“这张拍得蛮好。”林妈妈凑近屏幕，“你们看着登对得很。”
我差点被红烧肉噎着。林晓阳顺势贴在我肩膀上：“是吧？我也这么觉着。”
林爸爸清了清嗓子：“常宇，你屋里头晓得你们的事不？”
冷水浇头的好问题。
我放下筷子找词：“还没正式讲。我从小地方来的，家里观念旧……”
这是实话。我老家在西北山区，那儿的人还觉得同性恋是病。
“常宇爸妈保守，”林晓阳接过话，在桌下捏我的手，“我们打算慢慢来。”
林爸爸点点头，神情缓和了些：“理解。不过你们要是认真的，早晚要过这关。”
“我们就是认真的。”林晓阳看着他，语气坚定得像头牛。
吃过午饭，林妈妈非要帮我们收拾宿舍。我和林晓阳站在洗手池边，洗那几只保鲜盒，肩膀不时相碰。
“演得不赖嘛。”他小声说，用手肘捅|我。
我压低声音：“你才是影帝。最后那句就是认真的，说得我都差点信了。”
林晓阳光笑不答，把洗好的保鲜盒递给我擦。我俩的手指穿过水流，轻轻碰触，又飞快弹开，像谁身上漏电了一样。
回屋后，林爸爸正看我书架上的照片。
“这是你们话剧社演出？”他指着集体照问。
“嗯，上学期的。”我走过去解释，“我就跑个龙套。”
“常宇太谦虚了，”林晓阳插嘴，“他虽然没台词，但是存在感可强了。”
林爸爸看着照片问：“你们两个伢儿住一间屋，谈恋爱不影响学习？”
这题没练过。
我和林晓阳交换了个眼神。
“正因为住一块，反而能互相督促。晓阳成绩好，我不懂的公共课都问他。”
“而且，”林晓阳探出半个身子，“我们都约好了，学习时间互不打扰。”
林妈妈在一旁微笑：“听着处得蛮成熟。”
下午两点，林晓阳爸妈总算要走了。宿舍楼下道别时，林妈妈抱了抱我。
“好好照应晓阳。”她在我耳边轻语，“也顾好自家。”
我点头答应。
林爸爸拍拍我肩膀，没说话，但眼神比来时软多了。
看着网约车驶远，我俩同时长舒一口气。
“搞定！”林晓阳比了个耶，“他们全信了！”
我揉揉太阳穴：“我觉得折寿三年。你爸刚才看我的眼神，像在琢磨该把我埋哪儿。”
林晓阳大笑，拽着我往北门走：“走啊，请你喝奶茶，犒劳今日影帝。”
去北门的路上，林晓阳一直贴着我。本想提醒他戏演完了，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真奇怪啊，他离我这么近，我竟然没把他踹开，好像我们真是一对儿。
“哎，”我没忍住，“为啥非要出柜？还非得这样证明？”
林晓阳脚步慢下来，目光飘向操场：“我高中有个朋友，他也是，但家里反对，最后就……我不想活在谎话里。再说，我爸妈其实挺开明的，就是需要点时间。”
我点点头，没再追问他高中朋友的事情。阳光把我们的身形拓在地上。两个男生紧挨着的影子，看着真像对恋人。
那晚室友不在，我们像往常一样，各忙各的。我对着电脑赶课程作业，他躺床上看老舍的小说。晚风穿过白杨树，吹来了初夏的味道。
“常宇。”临睡前他叫我。
“嗯？”
“今天多谢你。”他翻了个身，“不光是配合我演戏。谢谢你没用异样眼光看我。”
我望着床帘顶子，胸口热热的：“这有什么啊。你不还是你嘛，跟从前一样。”
静了片刻，他轻声说：“晚安，男朋友。”
我笑了：“晚安，假男友。”
闭了眼却睡不着，脑子里一直在重播今天的画面。
他牵我手，暖暖的，靠我肩上，软软的，亲我脸颊，轻轻的。
最过分的是，我竟然在期待明天。
这不对吧。
我翻身面朝墙壁，想要理清头绪。
明明只是帮忙，可为什么一想到他，我胸口就漾起热流？
为什么我会记得他身上有柑橘香？
月光洒在阳台上，静静的。忘拉窗帘了。听着对面林晓阳的呼吸声，我头回意识到一件事。
也许，我对我最好的朋友，有了不该有的想法。
什么时候有的？是从今天开始，还是早就存在？是破土而出了，还是被人叫醒了？
我不知道。
还是睡觉吧，梦里什么都有。
答案也会有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