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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歌传三姐故里 ...

  •   合寨村里有颗番石榴树,不知道谁家种的,但是它长在那里,就是会被放学的孩子们拿着桑树枝去把果实打下来的,打的多了大的就都没了,剩下的就是长的又高不好吃的绿色的那种,吃起来的味道就是特别地酸,带点涩口。

      覃文松以前也挺爱吃这些的,什么马蹄龙眼番石榴的,就是因为吃太多了,导致他之后都不爱吃番石榴了,他放学路过村里那颗番石榴的时候,就能看见汪春水在那群孩子里,也不说话,安静地看着别的人用桑叶枝打果子。

      他以为汪春水吃不到那番石榴呢,还正愁着他姑送她的那一袋怎么办,再来也是汪春水每天帮他抱作业辛苦了,所以有天在汪春水去他办公室的时候覃老师就给她塞了两个番石榴给她吃,不够吃再找他要。

      他还说,她要是摘不到村里那颗番石榴树上的番石榴的话可以喊他帮忙呀。

      汪春水眨眼睛,才明白他为什么要塞两个番石榴给她:“没有呀。”

      “他们摘了都给我吃,我吃了好多。”因为她是女孩,力气不太够,打一颗果子得打很多下才能让它掉下来,那群男孩子就把打下来分给她的最多,现在主要就是长的矮的被他们打完了,高的摘不到,他们就打着没熟的玩而已。

      覃文松听完把那一袋子番石榴给自己留了两个,剩下的都给汪春水,笑了:“你跟同学分着吃吧。”

      合寨中学的校长姓黄,名叹勇,在初三教数学,很亲切,和他谈话开头的一句“诶你好你好,大城市来的老师就是不一样,气质都不同。”普通话都没来得及转变,用的桂柳话,下一秒黄校拍拍自己,说:“诶呀。”

      覃老师摆手说没事:“听得懂。”想了想还用桂柳说了句我会讲啊,黄校声音都高了两度:你还会讲啊?噢我说怪不得这个姓呢,覃文松就笑:“为什么不会讲?”没人和他在深圳讲桂柳话,他就会忘吗?

      其实他的桂柳话不算特别标准,他那边的老一辈讲桂柳有点凶,人很能喝,一盘炒螺丝一箱酒可以聊半个晚上,长辈们过年围着圆桌边喝边猜码,偶尔夹杂着几句南普口音的普通话和壮话,下一秒就能跳上桌接着猜,他们的桂柳话都有些飘然,语气是扬着的,覃老师不一样,他说的更缓和,带着点他个人特色的平稳。

      黄校问他这几个月还习惯吧?覃文松说太习惯了,我这就是回家。黄校刚想起来两个人快说十分钟了还站着,连说了三个坐,坐下了给他倒茶喝,说着:“我这白茶特别好喝。”

      覃老师尝了一口,点头说好喝,他把茶杯放下来:“这边学校环境比我原本想的好很多了。”比他二十年前在怀远上的几天学好非常多了,最起码的,桌子是桌子椅子是椅子的,没有说烂的吓人,甚至还有白板。

      但是都二十年前了,覃文松想,十几年前华南师大的宿舍楼还破破烂烂的呢,他打水都得跑到楼下,现在那栋宿舍楼就被推倒重建了,哪能拿以前想现在,最近二十几年发展的很快,环境总在进步的,这多好啊。

      这茶真的是很好喝,润嗓子,覃文松一下喝了半杯见底,黄校好像时时刻刻都等着,见他杯子不是满的抬手就给他倒茶,喝了又倒倒了又喝导致覃老师连着喝了六杯,最后他不喝了,只讲话。

      黄校的目的是讲,深圳来的老师,两边的学生基础不一样,宜州的课本进度也比深圳慢几个课时,教起来肯定也不一样,这一下的落差太大,怕他这会调整不太来,说他得辛苦点了,但很好的是,浙江大学材料学院支教团已经连续很多年暑期来合寨村开展支教活动,所以这里的孩子的脸上并没有那种怕生的腼腆。

      “不说这种,都是一样的,学生都是学生。”覃文松说,他和这边的一个道法老师聊过,知道了他们道法科组的软性要求是直接让学生背下一整本课本,他不由得有点心酸了。

      没有什么不一样,他曾经也是学生,也不是没有插过秧,在桑叶地里摘桑椹,饶有兴趣地看稻米被机器剥壳的过程。两千年前后,他和这些教室里的学生共同地拥有过一段短暂相似的童年,他童年最后的一段记忆,和他们的童年的开始,完成了一次交汇,达成了一个共识。

      广西小孩从小到大接受的教育,从在火堆旁边被掰手指数一二三四再到进学校,被灌输的思想是就离开这里,考出去,走出大山,去首府南宁,再出省,去广东,去哪里都好,不要待在这里,这里太贫瘠。

      这里的孩子得比一线的城市更加努力,更加刻苦,要从初一开始就上着晚自习,周天中午放假六个小时,晚上再返校,因为本身就已经感受着参差的教资,所以只能加倍努力地考出去,考出去才能去接触,去探索更广阔的外地,学习从来都不是唯一的出路,但学习是最容易有出路的,尽管它的公平性是相对的。

      他已经回来快半年了,初二的下半学期已经开始一个月,宜州四月了,清明节快到了,就说明三月三也不远了。

      这对覃文松来说其实是有点新奇的体验,因为离开的太早,在他堪堪有眼前记忆的阶段就已经离开了河池,去到了八百多公里外的深圳,只有春节国庆长假会回来看几眼。

      三月三,广西全境连放四天,在即将放假的前一天下午,学校给学生都分了只碗,分糯米饭用的,要吃的就走去盛,饭粒有黑紫色的,还有稍微有点土黄色的,天然植物染的。

      刘三姐是一个美丽的传说,宜州这个作为刘三姐故乡的美丽地方,三月三会在文化广场开展展演,唱些歌跳点舞,有些村对山歌赢了是能得头牛的,放假第一天,覃文松就跑去看了几眼。

      其实要说过三月三还是怀远街上热闹,那里有河,有街,有人,就会有舞狮,竹竿舞,卖艾叶糍粑。

      过了有五六个节目,覃文松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喊老师,他对这两个字有点敏感,他觉得这种感觉有点像已经做了父亲的人听到谁喊爸都觉得是在喊自己,他转着头寻找,汪春水就是这样挤进他余光里的。

      “老师!”汪春水又喊了一声,“诶。”覃老师应了她一声。

      “我刚刚看见你我还以为是我认错了。”小姑娘走过来先冲着他笑,覃文松也说“我还以为是我听错了,你一个人来的吗?”

      “嗯,我坐三轮转公交来的,我上来玩。”覃文松听她说着,点了点头,台上这会正好已经开始唱山歌,汪春水听的还蛮认真,覃文松就好奇问了她一句“你会唱吗?”

      汪春水想了想,酝酿着说“我不会唱这种,我只会那个,这边唱来那边和...”后面的两句因为她不会唱了,就顺着调子哼了几声,覃老师夸她唱的好听,汪春水是上县城去地下街玩的,没看多久的节目就先走了,还和他说地下街有家生煎包特别好吃。

      覃文松本来还想让她玩完了来找他,他开车把她送回村里,再怎么说城区离村里都有二十公里,还被汪春水拒绝了,一再和他保证自己会早点回去的。

      他这会又想起来前几天和黄校的谈话,他知道不能用教深圳学生的心态教这边的学生,撇开学生基础,就单从人数上看“深圳模式”的平行班加重点班放在这就不适用了,因为一整个学校就那一点儿学生,人数摆在那里,还分这个就是没事做找点事麻烦自己,学校也小,宜州也小,你看,出去玩都能遇见自己的学生。

      他给覃景光拨了个电话,问他到时候回来做清明祭祖吗?他到时候去接。他爸任性的“不去,一天赶路睡一天再第三天又回的,你去就行了。”覃文松有点儿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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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两天一更,下午四点,如果没有更新,就是还在网审中,或者是存稿发完了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