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破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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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天接着一天过去，信息安全管理处的同事都习惯了太子爷日日莅临，铁青着那张帅脸像死了老婆一样追查特务M的行踪——“M”，这是司令部在蒋明铮假死后捏造的一个代号，对那些不知内情的人来说，就只是万千在外派遣的特务中平平无奇、无需注意的一个。
“这周接头顺利。小林说物资不够了，记得联系外勤补上。”
“跟，继续跟——跟上M啊！我操，信号怎么忽然断了？……吓死我了！”
“黎教那个叫梁书的又来挑衅了，我感觉蒋……M的耐心快告罄了。哦哦真不用担心是吧。”
“M今天……”
“M又……”
这样的简短汇报夹杂着偶尔刺啦的电流声，像风卷云雾般从秦朔的脑海中刮过，那其中有水汽，如果这水汽没了那他干渴濒死的生命就会发出痛苦的尖啸。
“报告，M受伤了。”
听到这句话时，他猛地抬起头，视线瞬间从实验报告转到了黎旭脸上。
只见黎旭面色不善地扣牢耳麦，又听了一遍录音，而后忽然很快地拨回去，再次复听。紧接着，他直接拿起对讲机呼叫了秦永晴。
“——司令，他接近‘花’了。”
秦朔哗啦站起身来，黎旭拍拍他的肩，推开椅子就大步往外走去，比了个手势示意跟上。
——“花”是陆鹰的代号，因为那个顶级Alpha的信息素是某一种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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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内，蒋明铮冷淡地睁开双眼。他的左手手臂刚打了局麻，骨头连接处传来一种古怪的挤压感，不疼，而他也不打算给这个正言笑晏晏打量自己的男人任何回应。
陆鹰不甚在意，他穿着一条宽松的灰色毛衣，披着布料厚重的黑色长款风衣，身量高大，在病床边这样漫不经心地站着，几乎把照在Beta身上的灯光都给遮住了。
“蒋，我没想到你有这么忠诚。”Alpha长腿一勾，在张很矮的小凳子上坐下，在这个高度，他差不多可以和蒋明铮的视线齐平，那双眼睛笑意很深，似乎是真的惊喜，“下次不用为了保护我做这么冒险的事，我会心疼。”
蒋明铮无声冷笑了一下，把头别过去，道：“别自作多情，BOSS，工作而已。”
“你的确很敬业。梁书在爆炸时差点死了，也多亏你去拉一把。”陆鹰瞥了眼墙壁，墙那头就是梁书的病房，她扛大梁，伤势稍重一些，不过要害无碍，过四五天也能恢复个七七八八，“你工作一向这么认真吗？”
“你不是一直能看到吗。”病床上的Beta在经历了整整三天的奔波后似乎累了，没有精力组织多余的回答。
“能吗。好像有一部分不能。”陆鹰好像觉得很有意思，唇角微微勾起，“比如，你对CSR从未改变的，更加真实的忠诚？”
空气凝滞了一瞬，紧接着蒋明铮很慢地看向陆鹰，语气充满了厌烦。
“如果你还怀疑我，那就把我杀了，而不是在这里浪费时间。”
陆鹰陡然探身而来，距离近到他们只能看清彼此的双眼，持续几秒后，重新出口的话语中带了一些调笑的意味：“……逗你的。蒋，我知道你是一个很明智识趣的人——毕竟你也知道，我有一万种方法让背叛我的人生不如死，对吗。”
蒋明铮冷冷地看着他，不置一词。
粗糙而有力的大手按在了他的肩，热度透过衣服传达至肌肤。而后向上，向后，一路目的清晰地摸到了后颈。
蒋明铮猛然偏头闭上眼，Alpha的利齿和滚烫的呼吸在同一刹那袭击了他仅剩的感官，那感觉仿佛一只低沉嘶鸣的蟒蛇在用沉重的躯干绞紧猎物后满怀恶意地在肌肤上啃咬出剧痛的伤口，大股信息素的汹涌注入让蒋明铮整个人都不由自主颤抖了一下。
然后陆鹰抱住他。Alpha在他的耳边轻笑着低语，安抚道：“其实在你之前，我从来没对标记Beta产生过兴趣……Beta很无趣，床上表现不如Omega柔软，征服起来不如Alpha带劲。”
“蒋，你是特别的。”
寂静之中，蒋明铮仍旧疲倦烦闷，丝毫不为所动。不如说，看起来他今天对上司的所有容忍即将超限，一如过去的这几个月来那样，从未计划对别人多施舍哪怕半秒钟的温情。
陆鹰没有生气，但他很快就如意地看到蒋明铮额头上渗出一层又一层冷汗，那只麻药药效尚未过去的手臂则开始发颤……Beta痛苦地再次闭上了眼睛，又眯着睁开，瞳孔里溢出了水光，那对漂亮的棕色海洋在压抑着一场风暴，他在忍耐。
——临时标记过后，纵使是腺体萎缩的Beta，也会暂时臣服于顶级Alpha的信息素之下，在病弱时尤甚受到标记者的影响。
陆鹰松开了他，满意地看着蒋明铮微微蜷缩起身体，咬着牙把头颅垂下。这个不听话的男人昨天还在车流中浴血厮杀、身形流畅凌厉得如同一柄利剑，今天就被迫屈从于他的威压、柔弱得像一只被揪住了耳朵的小兔子，这种富有刺激性的场景极大地满足了他扭曲的凌虐欲。
“好好想想吧。”他温和地摸了摸Beta的头发，好像在怜悯对方的惨状，“我一直在等你的答复。”
陆鹰走了。
安静的单人病房里，蒋明铮把头埋得很低很低，几乎要钻进被子里去。他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克制住嘶吼的本能，硬生生地扛过了信息素这一轮的侵袭，那过程足足像是持续了一个世纪，尽管事实上可能才几分钟。
“……我□□……”他无声无息地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从喉间倾吐出一句难受的喘息。
……他必须承认，在此之前，他从来不知道顶级Alpha的信息素压迫可以达到这个程度。
无论秦朔有多么生气，那混蛋都没用这种下作的手段让他屈服过，人比人真是毫无下限可言。
想爬老子的床，哪有这么容易，等真提枪上阵那天老子一定先把你那玩意儿剁了。
等缓过来后，蒋明铮下床又去冲了个澡，而后也没有回到床上，而是站在窗前，把窗户打开一条缝，独自吹了一会儿夜风。
——从这个角度，正巧可以瞥见陆鹰平日所住的那幢大楼，此刻的十三楼灯火通明，走廊灯逐渐亮起，那是陆鹰在下属的陪同下正在向上走去。
就在昨天的那场枪战里，蒋明铮从一个濒死的同事那儿看出了点奇怪的痕迹。
据他观察，陆鹰虽然住在十三楼，但似乎从来不愿意坐电梯，一直都要走上去。尽管陆鹰主张这是个人喜好，但在昨天交易时，那位同事本想与陆鹰共同乘坐友商的电梯，又没把陆鹰的微笑不语当回事，嘴巴多了几句，险些就当场被陆鹰从那儿扔进河里。
蒋明铮猜测，这个Alpha对电梯，或者说，过于密闭的狭窄空间……有种很深的、不愿被人发觉的恐惧。
尽管这似乎是个很小的发现，但好巧不巧，蒋明铮很擅长在密闭空间中杀人。
这是一种天意。他在心底喃喃，而后幻想。花香味的Alpha的额头中弹，那里会开出一朵比全花城都更加美艳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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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令办公室中，秦永晴复听了几遍录音后，结了霜似的脸上，在这么多天以来，终于露出了一个还算欣慰的笑容。
“有救。”她简短道，“一个月内立刻执行计划，务必把陆鹰本人钓出来。”
“会不会太着急。”黎旭蹙眉，“我们没有足够的诱饵，也不能保证小蒋不会暴露。”
秦永晴的视线从他脸上挪开，挪到站在后面的秦朔那儿。
两个血脉相连的Alpha对视一眼，没说一句话，却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有诱饵。”秦朔言简意赅道，“X-730进阶类仿制药物量产成功了，对信息素的影响倍率比红湾的产品要高出整两个量级。”
闻言，黎旭惊诧地回过头，他看看秦朔又看看秦永晴，良久道：“你俩在隔壁憋着这么大一出啊。”
如果秦朔说的是真的，那红湾不可能不为这种超规格的新型药物所吸引，届时只需要伪装成黑产做局，把陆鹰本人骗进陷阱一网打尽，所有事情就都能顺理成章解决，不需要再守株待兔地静静等候一个不知何时到来的时机降临了……！
办公室中，黎旭和秦永晴的表情越放松，语气越轻快，秦朔的心却越是像挂了铁块一样不断地向下沉——
这几个月以来，他几乎每天醒来、梦中都是蒋明铮的样子和声音，不断不断地回忆，不断不断地反思，这道题比他从前做过的所有都更难，答案藏在无数个曾经被遗忘的角落。
而他越是沉迷，越是艰难思索，就越是会发现那个令人痛苦不已的事实：
蒋明铮远比他想象的更爱他，他也远比他想象的更爱蒋明铮。
蒋明铮的卧室，留下的衣服，送他的礼物，那个差点被楼二打包扔了但被他截了胡的登山包和纸箱……那个纸箱。他甚至从中发现了蒋明铮曾经想送却没送出来的那个礼盒，礼盒被他在纠结了两天两夜之后小心翼翼地拆开，里面摆着一对设计简约的男士对戒。
那一刻秦朔真的很想扇过去的自己一巴掌。他多想立刻戴上后向世界宣告他和蒋明铮的关系，可事到如今另一只的主人却杳然无踪，即使真的能够再回来，恐怕也只会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你怎么有脸。
……
他日思夜寐。他痛苦万分，终于品尝到自己亲手种下的苦果，却怎么也不肯放手。
“……尽早吧。”他轻飘飘地说，“我和岑生都在基地，随时可以配合生产，信息素有浓度周期，最近赶上高峰，宜早不宜迟。”
（“蒋，你是特别的。”）
（“好好想想吧。”）
（“我一直在等你的答复。”）
（“……”）他好像又听到了蒋明铮压抑的近乎于哭腔的喘息。
够了。够了，真的够了。
他可以放蒋明铮走，他可以不骚扰蒋明铮……但他不想让他像那样被人虐待，又迫于无奈无法还手，只能在撕心裂肺的剧痛中独捱——那种痛苦一模一样地随着声音落到了他的身上，一分不差，一分不减，简直快把那颗被暴怒和悔恨层层包裹的心脏给捏爆了！
秦朔面无表情地站起身，他径直走到秦永晴跟前，拉开司令身侧的柜子倒数第二层。
秦永晴和黎旭都噤了声。……他们沉默地对视，而后沉默地看着秦朔把那管三指粗的抑制剂面不改色像葡萄糖一样打进身体里，啪嗒一声将空包装扔进垃圾桶。
“秦朔。”秦永晴终于喊了他的名字，“这不正常，你在想什么。”
秦朔平静地看着她，说了一句字面意义上的实话：
“蒋明铮。”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