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揭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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舱门打开，海风吹起女人额角的发丝。精干利落的Alpha下了船，淡淡地瞥过天空、海绵、船只。而后，蒋明铮。最后，看向陆鹰。
“你好。”她咧嘴一笑，露出白牙，“初次见面，我姓秦。”
蒋明铮的心脏狂跳了一下，他不动声色地站在陆鹰身旁，兢兢业业地端着枪，可视线却不由自主地粘在秦永晴身上。
……他想，妈妈好像瘦了。
自己离开CSR的时候，她的鬓角，也没有这样几根多余的白发。
身旁伸出一只手——陆鹰彬彬有礼地上前半步，与秦永晴相握，致礼。
“初次见面，秦总。”他低沉着声音说道，“叫我小陆就好。”
他微微向这儿偏头，笑着揽住蒋明铮的肩膀：“这是我的助手，蒋。蒋，打个招呼。”
蒋明铮便直视着秦永晴的双眼，很快撇开视线，鞠了个躬。
双方谈笑风生，仿佛这的确只是一场寻常的港口贸易——事实上，陆鹰实在表现得太像个人了，说话是委婉的，举动是绅士的，思维也是清晰而果断，并不像那个一言一语都会忽然扭曲的疯子，以至于蒋明铮都隐约地不大习惯。
陆鹰检查过交易单的副本，便面朝船内，冲这边招了招手。蒋明铮沉默地跟上，在陆鹰身后尽职尽责地扮演一个小弟。
越过陆鹰的臂膀，他安静地抬起眼，穿过缓慢流动的空气，在昏暗蓝调的船窗背景前，与熟识的同事们一一对视；这些佯装平和的目光的背后，暗流涌动着一个心照不宣的计划，有那么一个瞬间，蒋明铮几乎察觉到楼二的右眼皮不自然地跳动了一下，但他飞快地用顺理成章的牙疼掩饰了过去，接着就如从未见过蒋明铮那样，从扭曲的五官中投来挑剔的打量视线……蒋明铮步履稳健，丝毫未曾随之展现半分纰漏。
他是CSR最顶尖的特工，就连心脏的跳动频率也可以控制得很——
它猛地跳了一下。
蒋明铮面不改色地随着陆鹰停住脚步，Alpha正歪着头，注视着站在货舱门口的，另一名顶级男性Alpha。
那是秦朔。
他的心脏在冷酷表象下霎时开始控制不住地扑通狂跳，如果体内有冷汗的话，一定已经流满整个心腔了。
蒋明铮感觉自己的灵魂非常暴躁地吸入了一口冷气，而后努力克制住骂人的冲动。他心想这人真是闲出屁来了好日子不过跑到前线来找死，秦永晴黎旭和楼二居然都没拦住他真是一帮彻头彻尾的废物……秦朔知道怎么保护自己么？他连枪法都是自己教的！
疯了吗跟到这里来！——
“蒋。”陆鹰忽然出了声，兴致满满地侧过脸，低头观察他的神色，“你会保护我的，是吗？”
高压之下，蒋明铮迅速冷静下来，镇定地看着他：“是，BOSS。”
“嗯……”陆鹰笑盈盈地又看了一眼秦朔，仿佛意有所指地轻声自语道，“秦总，你的人，好似对我意见很大呢。”
Alpha彼此的恶意是最简洁明了的，信息素阻隔剂只能消灭外溢的信息素，却消灭不了本能与直觉。
秦永晴斜了一眼秦朔，淡淡道：“犬子无礼，见笑了。”又真情实感地骂道，“蠢货，开门，拆了你和那个Omega是为了你好，要闹到什么时候。”
秦朔冷笑了一声，收回停留在陆鹰身上的视线，转身拉开货舱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自始至终，他甚至连半分眼神都没给过蒋，好似那人压根不存在似的。
“……对，就这样，一定要坚持住啊。”隐蔽的黑发后，耳麦中传出黎旭的声音，“秦朔，忍过了今天就是忍过了山重水复，结束之后就柳暗花明了……重复一遍，不要朝他那边看，也不要上前凑得太近！”
秦朔咬着后槽牙，硬是站住脚跟，半点都没挨近蒋明铮，与自己的生物本能恶狠狠地对抗着。
——从看到陆鹰的那一刻起，他就想把这个咬过他的Beta的、活该千刀万剐的Alpha情敌给摔下大海，死也好活也罢，最好再在脑袋上开个花……虽然这种野蛮又不讲理的冲动，曾经被他斥为原始人行径……但现在他理解原始人了。Alpha这个性别压根就文明不到哪里去。
今天，他要么跟蒋明铮一起去死，要么从此以后，必定给Beta戴上手铐脚镣关在家里，然后每天……每天都——！
“秦朔，注意你的信息素浓度。”耳麦里，黎旭盯着远程监测仪，无奈地提醒道，“要静心。”别犯狗病。
“……”秦朔忍了。
那边，陆鹰见着蒋明铮示意手下一样样清点、抽验时，不知为何，眉梢微不可察挑起半寸。
当他跨进第二舱的门槛时，则干脆顿住了脚步。
蒋明铮迟疑地皱起眉，抬眼看向他。
只见修长温和的Alpha顺势回过头，亲昵地勾了勾他的肩，低声问道：“在想什么？这一刻。”
蒋明铮轻微挣动，拉开二人近在咫尺的距离，模糊而不耐烦地道：“在想你又哪根……抽了。”
窗外海浪的摇晃光影中，陆鹰直勾勾地观察着他。
半晌，Alpha噗嗤一笑。搭在肩侧的指节动了一动，似是威胁，似是调情，隔着衣服，不轻不重地掐出了Beta的一点战栗。
“蒋，”他以耳语的音量笑道，“我，越来越舍不得你了。”
……如果去演电视剧。蒋明铮心想，他一定能拿个装模作样最深情奖。
“不要把注意力，放在无关人士的身上。”陆鹰意有所指地看着他笑了笑，松开手继续向前走。
蒋明铮神色微微一变，几乎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阴沉着跟上去。
——秦朔的出现的确让他恍神，但那只不过电光石火。
陆鹰的直觉究竟要有多么准确，才能从那短短几秒的沉默中察觉出异常？
“陆总。”
回到甲板后，秦永晴笑眯眯地迎上来，温和地问道：“货还可以么？这可是我们近期最好最新的一个批次，要不是为了您，根本不会拿出来的。”
陆鹰微笑着沉吟片刻，颇有几分皮笑肉不笑的滋味：“秦总，当场验个货，方便么？”
秦永晴：“要怎么验？没受潮，没缺量。”
陆鹰：“说是可以后天改变分化结果，我很好奇，是否真实。”
“检测报告，都提前发你看过了。陆总不满意的话，可以现场抽货送去化验，我们等到结果出来，再交付？”
“倒也不必。”陆鹰懒洋洋地伸出手，蒋明铮就在他身旁，轻轻一捞就能捞着，“我这儿有个现成的样本，时间也差不多了，没记错，是半小时后起效？”
此话一出，黑暗中，众人的眼神纷纷有了微妙的变化。
蒋明铮指尖一僵，——那只烟！
陆鹰的掌心扣住他的后颈，腺体的位置，Beta的肌肤平实顺滑，按下去时，手感总是很好。
只是此时此刻，肌肤相贴的位置果真隐约地升腾起一股灼热，Alpha在有意地用他的信息素催化反应，蒋明铮瞬时汗毛都竖了起来！
“蒋。”死寂中，陆鹰侧过脸，像蛇一样低笑着，无比暧昧地蹭着他的额头，“你觉得，自己会分化成什么？”
药物会瓦解腺体现有的结构，倒逼系统重新发生方向选择。
如果是Alpha，杀了就是。
可如果，在顶A的信息素催逼下最终变成Omega……蒋明铮，会听话吧？
“BOSS。”蒋明铮咬牙切齿地退后半步，却不敢在接到指令前擅自行动，他不知道秦永晴是否需要他牺牲这条性命，假如——
“秦永晴。”陆鹰却突然笑着直接喊出了女Alpha的名字，“CSR的总司令，初次见面，久仰大名。”
“——！”
整条船的氛围迅速变得肃杀，原本手无寸铁的“手下”们不知从哪变出了全副武装的枪械，上膛声整齐到令人心惊胆战。
秦永晴脸上笑意顿时退去，那点伪装的礼貌同样消弭无踪。Alpha习惯性地挺直了后背，以几乎和陆鹰平视的身高冷硬地站在船头。
“啊，放心，蒋明铮没有向我透露任何消息。”陆鹰玩味地抓着蒋的肩膀，“只是我生性多疑，多疑的人总是讨厌，打乱诸位的计划，实在是抱歉。”
“……”秦永晴冷冷地盯着他，双手插兜，掌心紧贴着西裤后方的枪，“陆鹰。”
“哦！其实我们并非初次见面。”陆鹰哈哈一笑。
夜幕之下，他忽然手腕使力，极其强硬地将蒋明铮拉至身旁，紧紧束缚在一个会同时被子弹击中要害的位置。
遥远的月光洒下，蒋明铮瞳孔中倒映出他那种惯常的、不达眼底的笑意。
“我们蒋，还不知道吧。”陆鹰轻柔地出声，目光看向秦永晴，看向这个令他感到无比熟悉，却说不上到底是憎恶、敬佩还是无所谓的Alpha，或许他生来就缺乏感知能力，竟然无法概括出久别重逢时的这种胸闷腿软、心脏狂跳的古怪情绪之名。
蒋明铮艰难地想要拉开距离，但他的头痛得快死了，简直像有一万根钉子同时在大脑深处打钢钉，腺体发痒、发热、发麻，Alpha的每一缕信息素都像烈性毒药重重敲打在神经末端，最终身子只是很轻微地晃了一下：“……什么？”
“你的父母啊，”陆鹰像哼歌那样轻松而愉快地说道，“是被我的父亲，亲手杀掉的。”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揭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