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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历历种白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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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白榆在未来几天理解了覃桠乐为什么说宋叶旎那天是孔雀开屏。
发现种子这事告诉了几个老师，老师们也开始和他们一起泡实验室。
到这为止都很正常，直到宋叶旎突然来访。
换下亮闪闪的裙子，宋叶旎那天挽了个更显成熟的发型，穿了素净的衬衫和阔腿裤，外面的大衣也是低调的纯色，整个人看着都稳重不少。
就见了那么一面，宋叶旎算是真把沈白榆当好朋友了，几乎每天都来玩。他虽然看不懂这群人在干嘛，但也知道不能打扰，每次都乖乖坐在椅子上，跟沈白榆和覃桠乐聊天。
宋叶旎衣品好，这点沈白榆必须承认，但确实没有一天和初次见面时一样那么扎眼。
“你们实验室怎么每天都有这么多事要做啊，连休息时间都没有。”
覃桠乐伸了个懒腰“我们研究的都是关系到全人类的大事，哪能跟你一样这么闲。”
“就算拯救世界也没必要这么拼吧，现在是假期诶，懂不懂什么叫假期？好好休息享受生活才叫假期好吧。”
“等世界得救了我们自会休息。”
“听着也快了。”
头发花白的老教授摘下眼镜，覃桠乐顺手接过宋叶旎递过来的水，交给了教授。
老教授，姓名唐若水，年龄六十五，毫无疑问是暮京城元老级别的生物学教授，目前在场的各位，除了宋叶旎，都是她亲自教出来的学生。
虽博学如她，但也是人生几十载时间里第一次见到真正的种子，和它们初次相见时不比这两个小年轻淡定多少。
纵使阅历丰富，面对这些小家伙时也满是无可奈何。
唐教授喝了口水，淡淡告诉众人明天要去城外取土样。
其他人还好，宋叶旎直接把眼瞪大了。
“去城外？！真的假的？！”
沈白榆点点头“真的。”
“不是，外面到处都是沙子，指不定哪里还藏着什么畸变的动物，也太不安全了吧。你们这个样就非取不可吗，我看路边也有不少土啊，干嘛一定要出去。”
覃桠乐略显无语地撇撇嘴“采样是为了分析化验，最终目的是为了让种子发芽，又不是闲着没事取着玩，路边的算什么东西。”
“那也不能就这么出去吧，那些车队为了一次出城都得提前好久开始准备，哪能说走就走。就这样什么都不准备，出事了怎么办。”
“少在这乌鸦嘴。我们就是出去一小会，撑死几个小时，能有什么事。”
“我不管，城外就是危险。”
覃桠乐：“所以呢？拦着我们说不让去?”
“拦？好笑，我拦得住吗？我要真有这么大能耐就好了……要不我去找安忱帮个忙？他们家保镖多，借你们点保镖说不定也安全点。”
唐教授：“我们只是取点样，不是什么危险任务，放心吧孩子，肯定把你的小朋友们安安全全带回来。”
“我当然相信您了老师，但是外面……哎呀，不管怎么想都很不安全啊。不行，我必须去找安忱一趟。”话音一落直接窜了出去，整个实验室愣是都没拦住。
外出取样轻装上阵，人员也得尽量少点，所以组成了五人小队。
唐教授自然打头阵，然后就是沈白榆和覃桠乐俩好学生，再然后是身强力壮的陈老师，以及一个去过城外的向导。
几人的行李也不过只有一点水和食物，基本都是取样要用的工具。
“等一下！”
远远看去，宋叶旎领着个人就踏着悬浮台飘过来了。
覃桠乐是在社团活动里认识了宋叶旎，正因如此，他也跟后面那位打过照面，正是安忱。
安忱那小子总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明明总是报名社团活动，甚至会出钱帮人办活动，但真到了活动开始的时候，却只是在旁边看着，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呼，好歹赶上了……给你们介绍一下，这就是安忱，大三金融的。”
安忱微微点头“久仰大名唐教授，我是安忱。”
覃桠乐压低声音凑近宋叶旎“你把他叫来干嘛？”
“不都说了吗，他家有保镖，派几个来保障你们安全。”拦住要张嘴的覃桠乐“我知道你们不多带人，不会真给你们塞保镖的。”
确实没有保镖，但在安忱点了下手环后，一辆装备精良，款式新颖的大越野车从房子后面开了出来。和几人原本打算乘坐的小车差了不止一点半点。
宋叶旎贴心地帮覃桠乐合上快掉到地上的下巴。
“……至于吗大哥。”
“你就说这车是不是好。不仅AI全权管理调控，容量大装得下行李和你们的样本，而且外壳全是最坚固的合金，连大炮都能扛一扛，一点不怕出事。”
“再次重申，我们是要去取样，不是打仗。”
“无所谓啦。好啦好啦，快去吧，早去早回。”
该说不说，新车确实好使，开起来那叫一个刺激，主打的就是风驰电掣。
这可真到了覃桠乐的舒适区了，东看看西摸摸，恨不得把整辆车探索个遍。
陈老师虽然是个动物学老师，但对军事很感兴趣，这辆车又是军用的，陈老师直接领域展开，当场就开始跟覃桠乐大谈特谈。
沈白榆坐在旁边，只是默默看着窗外的一片荒芜。
为了节省城内空间，暮京城的工厂都规律地分布在城外。各式各样的厂房侵占着黄沙，像是一个个黑洞，慢慢向外蚕食。
……看吧，人类的贪念还是在，哪怕经历过浩劫，哪怕嘴上说着外面危险，他们也还是在一点点往外扩散。
“白榆。”
“怎么了？”
“你说大自然看到这样的场景以后还会愿意回来吗？人类好像没吸取到教训。”
“所以我们要道歉，请它回来。”
“可我觉得该道歉的不是我们啊，肆意挥霍，浪费资源的又不是咱们。那些富人不是开发资源就是搞那些莫名其妙的科研，破坏大自然的是他们。他们的那些便利又没让我们享受到，为什么要咱们出来道歉？要道歉的明明是他们。”
覃桠乐的话让车里安静了一瞬，沈白榆握着覃桠乐的手腕，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良久，唐教授的声音在前排传来“桠乐，雪崩的时候，没有雪花是无辜的。也许他们那几片雪花格外重，但只要在这里，就也算参与了。”
“所以我们现在是代表全人类向它道歉吗。”
唐教授没回答，覃桠乐也没再问，默默勾住了沈白榆的无名指。
窗外的景色飞速倒退，很快便只剩一望无际的荒漠，他们取样的标准就是目前没有被人类活动污染，越接近原始状态越好。
经过几小时车程，车最终在几块两三米的巨石旁边停下。
适合取样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在于他们要在这边过夜，这几块石头能挡风。
“分开去取样吧，桠乐和我一组，白榆和小陈。”
陈老师：“唐老师，还是让他们两个年轻孩子一起吧，他们体力好，往远处走走，多取几种，我跟您一起，在附近好好看看。”
“也好。你们都小心点，好好保护自己，没什么比安全更重要，记住了吗？”
异口同声“记住了。”
“好了，快去吧，切记天黑之前赶回来。”
“明白。”
怎么说呢，沈白榆二十几年来第一次出城，第一次亲眼看到，亲自踏上这片荒漠。
“这些地方在旧纪元一定有很多花草树木吧。”
“未来也会的。”
取样的过程并不困难。
边走边取，很快就收集了不少样品，当然也飞过了不少时间。
“桠乐，标完序号了吗？“
“OK了。”说着把样品放进包里收好。
“嗯，时间不早了，回去吧。”
“好嘞。”脚步一顿“白榆你看，那边那块土的颜色不一样诶。”
沈白榆抬头，不远处确实有个颜色不一样的圆圈，莫名看着有点诡异。
“这什么啊……”
“看着怪特别的，等我去那里铲两下。”
沈白榆一把给他拉住“等等！”
“怎么了？”
“这圈绝对不对劲，底下指不定有什么呢，先别去了。”
“也对。那咱们快走吧，省得让他们担心。”
“慢着点，看一眼雷达。”
“放心，我记得路。”
沈白榆任由覃桠乐拉着走，无奈地摇了摇头，默默开着雷达。
不过别说，覃桠乐走的方向确实是对的，很准。
“看来我们桠乐同学比雷达还厉害。”
“那当然，区区几块铁片片怎么可能比得过爸妈给的大脑。”
再怎么精密的机器都是人发明的，覃桠乐从小就觉得人比机器厉害得多，这个想法到现在也没改变。
书上说旧纪元的人们喜欢在野外露营，晚上住在帐篷里，在星空下围着篝火聊天做游戏。
但现在车里有足够的照明取暖设备，篝火的存在显得有点多余。
但沈白榆知道覃桠乐喜欢，于是他点燃了一块酒精，堆了几块用不上的杂物，送了覃桠乐一堆属于他自己的篝火。
看着沈白榆在火光下的眉眼，覃桠乐差点就没忍住一口亲上去了。
真是，怎么能有这么好的哥哥呢，覃桠乐是真后悔怎么没早点来暮京。
暮京长夏不尽，几十公里外的地方倒是夜空澄澈。也许是因为许久没见过客人，今晚的星星全跑出来了，站在远处歪着头打量。
覃桠乐和沈白榆乐意主动和它们打招呼，于是爬到了石头顶上，躺着和星星面对面。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嗯？”
“一首诗，婵娟是月亮的意思。”
“那有没有写星星的啊？”
沈白榆看了覃桠乐一眼“是想听有白榆这个词的句子吧。”
“对啊。”
“我想想……天上何所有，历历种白榆。”
“天上有很多星星的意思？”
“差不多。这是第一首用白榆代指星星的诗。”
“啧，你说过去的人怎么想到的呢，觉得星星是种在天上的白榆树。”
“过去的人总是有很多特别的比喻……也许再过些年头，就不会再有人知道这些诗了。”
“也不知道政府怎么想的，明明这些才是该学的东西，干嘛不写进教材里。”
“没办法，暮京城建立的初衷本就不是为了能延续人类的历史，只是为了能有个尽情享乐的地方等待灭亡，精神文化传承对人们来说可有可无。”
覃桠乐撇撇嘴“就是因为这种想法，暮京才会有种下一秒就要完蛋的感觉。”
“人类能繁衍这么多年，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灭绝呢……”
“嗯……白榆，你说除了暮京城，别的地方还有人类吗？”
“有。”
“为什么啊？”
“因为人类不会轻易灭绝啊。旧纪元的世界人口有七八十亿，你真的觉得会在一夕间只剩下这里的一小撮吗？宇宙里不会只有地球人，地球上也不会只有暮京城。”
“嗯……”
陈老师：“孩子们，起风了，别玩太晚，记得早点下来。”
“好嘞！ ”
沈白榆知道覃桠乐有睡前祷告的习惯，所以当他握着胸前的玉牌闭上眼睛时，沈白榆只是默默坐在旁边给他挡着风。
讲真的，覃桠乐的话，沈白榆一个字都听不懂，但他知道覃桠乐很虔诚，而且……
他觉得覃桠乐提到了自己。
确实听不懂，但他就是这么觉得，他知道覃桠乐想着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