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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我不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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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白榆突然觉得自己好没用,明明学了那么多东西,明明都是满分,但现在面对这些种子却束手无策。
按理说几百年不足以杀死沉睡的种子,可中间有那场浩劫在,沈白榆真的不敢打包票说它们还活着。
可看着覃桠乐装满了期待和欣喜的眼睛,沈白榆愣是一句话没说,整天泡在实验室里想办法。
“种子,种子,快点发芽吧,我们都在等你们啊……”
沈白榆最近总能听到覃桠乐在念叨这句话。
这天也不例外,沈白榆一走进实验室就听到了。
“桠乐。”
“早啊白榆。”
“早上好……快放假了,东西收拾好了吗?”
“没啊。”
“还不收拾?再耗下去能收拾完吗?”
“不用收拾,我不走了。”
沈白榆愣了一下“嗯?”
覃桠乐点点头“我不走了,在这陪你。”
“好。”
暮京有且只有一座大学,在北区,而覃桠乐家是离北区直线距离很远的东南区交界地带。
虽然暮京城的交通很发达,但为了避免麻烦,覃桠乐平时都不怎么回去,等放假一起回家。
这倒是第一次,覃桠乐放假不回家。
覃桠乐的爷爷奶奶都在,这是他每次回家的动力之一,这次不回去,爷爷奶奶肯定会很失望吧。
“白榆,你说它们会喜欢我们吗?”
沈白榆不抬头都知道他说的是那几颗种子“也许会。”
“我也觉得。上哪找你这么有耐心又喜欢大自然的人。”
有耐心这点,沈白榆自己也承认,这是他从小养成的习惯,做事从不急于求成。但他现在是真的很期待种子能快点发芽,最好再快一点。
覃桠乐想过把找到种子的事告诉大家,但沈白榆考虑了一下后摇了摇头。
这件事就算要说也不是现在。
沈白榆不怕大家不在乎这件事,就怕自己万一没能力让它们发芽,使在乎的人失望。
不过小范围传播一下还是可以的,比如告诉为数不多的老师同学。
但在此之前,覃桠乐打算带沈白榆出去放松放松,他把自己逼得太紧了。
本来沈白榆不想去的,他觉得自己不累,多熬一会儿也没事。覃桠乐拿出了许久不用的转专业一事威胁,但沈白榆并不在乎,他知道覃桠乐舍不得走——就算舍得下种子,也舍不下他。
这话好像有点自负,但确实是事实。
在覃桠乐不会离开自己这件事上,沈白榆可太自信了,无一例外都是覃桠乐给的。
沈白榆习惯性走向停车场,但覃桠乐拉着他就是一个转弯。
他倒是能猜到覃桠乐要去哪,毕竟这小子的摩托就停在那边。
覃桠乐入学第一个学期就开始拿全额奖学金,最近,他给自己买了辆摩托车代步。
别问为什么偏偏是摩托,问就是因为帅。
沈白榆一看就知道覃桠乐早就想让自己坐他的车了,毕竟连头盔都买的他最喜欢的酒黄色。
覃桠乐的头盔是墨绿色,和他的眼睛很像……别说,两个颜色放一起怪般配的。
暮京总是阴雨连绵,今天也毫不意外。飞驰的车轮溅起地上为数不多的泥水,沈白榆的鞋和裤脚不慎中招。
暮京的地面不是金属就是瓷砖,半点灰尘都产生不了,可路面上就是有不少灰,尤其是非主干道的小路。
这些灰大都来自围墙外的漫漫黄沙,高高的城墙确实能挡住些沙子,可风能把沙尘带到数万米高空,哪来那么高的墙?
沈白榆又被带到了一个未曾踏足的地方,这次不是因为太隐蔽,相反,这地方显眼到沈白榆每次回家都能经过,可却从没进去过。
二十几年了,沈白榆头一次进酒吧。
音乐声震得耳膜生疼,舞池里的人们忘情舞动,尽情欢愉的样子仿佛没有明天。
讲真的,沈白榆不喜欢这里。
覃桠乐也知道这件事,所以特地带他走了后门。
电梯缓缓下降,再次打开门时完全换了副样子。
与楼上的歌舞升平不同,这里安静了不止一点半点,人也少了不少。与其说这是酒吧,倒更像是个小酒馆,有独酌的,也有和朋友大谈特谈的,也有好几个人聚在一堆吃饭喝酒的。
现在的酒都是工业酒精勾兑,但听说旧纪元的酒都是粮食酿的,也不知道会是什么味道……大概会有粮食的香味吧。
覃桠乐熟稔地坐到柜台边“老米,来杯阿布黎,给我哥们拿杯亚兹沐。”
柜台后的中年男人点点头,开始调酒。
沈白榆又默念了一遍覃桠乐说的那两个名字“你刚说的都是酒的名字?”
“对啊,很特别吧,我刚知道的时候也挺奇怪呢。”
“这些词都是什么意思啊?”
老米:“没什么意思,我自己起的,这样更有吸引力不是吗。”
“确实为了这些名字也会多来几次,您好厉害啊,起出这么多各不相同的名字,还都记得住。”
“做生意嘛,最重要的就是特色。给,你的亚兹沐,请享用吧。”
“谢谢您。”
“应该的。”把另一杯递给覃桠乐“来吧小子,你的。”
“谢了。”
只是刚入口,沈白榆就明白覃桠乐为什么喜欢来这里了。
明明所有东西都是人工生产的材料,但混在一起就是就是和他从前喝过的饮料都不一样,有一种超级特别的香味。
显然覃桠乐特地给沈白榆要了杯没酒精的饮料,一点酒味都没有,只是酸酸甜甜的,略带一点苦,但很好喝,很香。
“这小伙子就是你老念叨的白榆吧?”
“对啊,沈白榆,我最好的朋友。”
“没记错是你老师吧?也不知道尊重尊重人家。”
“切,以我们的关系,要那些虚的干嘛?是吧白榆?”
沈白榆略显无奈地点点头“对。”
覃桠乐一整个骄傲抬头“看吧,我说什么来着。”
“……我算看明白了,你就在这仗着人家脾气好为所欲为。”
“那咋了,沈白榆就是疼我,客观事实。”
沈白榆无奈地摇摇头,低头喝饮料,但覃桠乐确信他的笑容里带着宠溺。
老米满意地看着沈白榆赞叹的反应“不愧是我的作品,又一个满意的顾客。”
覃桠乐:“行了吧你,就知道自恋。”
“好意思说我自恋,真不知道是谁这么爱喝。”
“我。怎么着?那也改变不了你自恋的事实。”
“小白眼狼,真是白疼你了,忘了你小时候那次了?你……”
“停停停,给我打住。就知道拿我小时候说事,那点隐私全让你抖出来了。”
老米没说话,沈白榆倒是饶有兴趣地看了过来“你们认识那么早啊。”
覃桠乐不情不愿地点点头“嗯,这是……”咬牙切齿“我小舅。”
“亲的。”
“这么明显?”
“你们挺像的。”
“像?哪像?我改改。”
老米白了他一眼“说的跟谁愿意跟你像一样,你还不是沾了我姐的光。”
“切,说的跟你沾得少一样。”
“我沾的是我爸妈的。”边说边帮沈白榆续上饮料。
沈白榆:“谢谢您。”
“小事,喜欢就好。来了就是朋友,不用这么生分。”
“嗯,谢谢老板。”
“跟这小子一样叫老米就好,或者也可以叫小舅,我不介意。”
覃桠乐:“你好意思介意,就知道占人家便宜。”
“哼,你小子以后最好别忘本。”
一道声音自背后响起“覃桠乐?”
沈白榆回头看到一个陌生人,覃桠乐也是愣了一下才认出来“宋叶旎?”
摘下墨镜“没想到你也会来这,真够巧的。”
“我倒是经常来,你第一次?”
“低估我了吧,我都来过好几次了,是不是老板。”
老米:“嗯,小宋这丫头来过不少次了。”
“是吧,我可是这里的常客。”宋叶旎说着在另一边坐下。
覃桠乐看了他一眼“你倒是很接受丫头这个称呼。”
“这有什么不能接受的,不就个称呼吗。”看向沈白榆“这是你朋友?”
“我不跟你提过吗,沈白榆,沈老师。”
恍然大悟“啊,想起来了。你好沈老师,我叫宋叶旎,AI智能专业的,和覃桠乐同级。”
“你好。我是沈白榆。”
“早就听覃桠乐提过了,但一直没见到,今天见面才知道,沈老师不愧是生物专业一枝花。”
沈白榆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这个绰号是谁起的。
宋叶旎接过老米推过来的酒,顺手把披着的长发绑起来。
这动作倒是不要紧,但沈白榆愣了一下,因为他看到了宋叶旎脖子上明显的喉结……是因为太瘦了吗?
覃桠乐习以为常地揪了揪宋叶旎皱起来的裙子“不用惊讶,有喉结正常,他男的。”
宋叶旎:“沈老师你要是喜欢的话,把我当女生也可以,老米就一直管我叫丫头呢。”
柔顺的及腰长发,精致的全妆,亮闪闪的裙子,点缀着小爱心的美甲,看着确实挺像丫头的……
不过谁说这些元素就一定代表女孩的?明明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不跟你开玩笑啊白榆,就因为他从小喜欢这么打扮,外人一直以为他们家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呢。”
“嗯,男装的样子肯定也很好看。”
“那是自然,不过别划这么开嘛沈老师,我这身也叫男装啊。衣服的本质不就几块布吗,我说它是什么,它就是什么,是我赋予它意义。我身上这一堆都同理嘛,我就是喜欢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喜欢美美的衣服首饰。”
沈白榆点点头“很适合你。”
“是吧是吧,我就知道这个脸型留长头发最合适了,而且身上每个地方都是我精心搭配的呢,像这种小戒指,我都攒了一大盒了,每天换着戴。沈老师,你有空可以和覃桠乐去我家玩啊,我屋里一大堆宝贝呢,都拿出来给你看看。”
“好,有空了一定去。”
“好啊,就这么说定了。听见没覃桠乐,沈老师都说愿意去了,到时候记得一起啊。”
“行吧行吧,知道了。”
“你也真是的,认识这么久都死活不愿意去,还是沈老师爽快。”
“切。”
宋叶旎接了个电话要先走,等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里,老米才把他的杯子拿回去刷,覃桠乐也无语地撇了撇嘴。
“对人家这么不耐烦吗?”
“单纯看不惯他那孔雀开屏的样子而已,我承认他衣品不错,但他平时在学校可不穿这样。”
“哦?今天出来见喜欢的人?”
老米放下杯子点点头“嗯,那边那小子,叫小杜。”
因为酒馆光线一般,那人又藏在阴影里,沈白榆只能隐约看见是个个子挺高的男生,长得似乎也挺壮实。
“他对叶旎怎么样?”
覃桠乐耸耸肩“没怎么样。那哥们高冷的一批,宋叶旎热情成那样都不正眼看,估计现在连宋叶旎叫什么都不知道。”
“看来叶旎是对他一见钟情。”
覃桠乐有点不屑“但愿是个好人吧。”
显然覃桠乐不太喜欢那个人……
沈白榆突然也不喜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