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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认命了吗 ...

  •   白野痛得要死了。似乎很久以前也这样疼过。那时的情景和现在有点像,他也一个人孤零零倒在地上。

      哑巴被中央塔查出来曾经的肮脏过往时,塔里没有任何的审讯过程,立刻就把哑巴监禁在军事监狱里了。白野那时还是他的向导,还能够感受到和哨兵的连接。他不知道哑巴具体经历着什么,只是觉得浑身上下每一处都在痛,精神场域也越发混乱。白野不明白他们为什么都查到了哑巴却没有查到他,他的日子和之前没有任何变化,除了哨兵变了。

      白野痛了两天,就跟疯了一样向上面反映,说哑巴已经要崩溃了,说自己曾经一直和哑巴在一起,求他们把自己也放进去陪哑巴。他颤抖着说完了所有要说的话,也许下一秒中央塔就会将他和哑巴在市中央公开处刑,将他们的尸体挂在广场中间。

      但是那些人只是盯着白野,盯了很久,久到白野都已经不抖了。他们说,既然你这么想去,那就去陪他吧。然后挥了挥手,有人推开门拽起白野的手臂,压着他往外走。

      白野就这么来到了哑巴的牢房。他和哑巴认识好多年了,经历好多事情了,所以他从来没有想过哑巴会伤害他。

      那时候哑巴已经精神崩塌了,他已经谁都不认识了,压抑在心里好多的恨与痛都化成了想要施暴的欲望。白野一进去,哑巴就给了他一记重击,往他的肚子上狠狠顶了一拳。白野感觉自己五脏六腑都被打碎了,模模糊糊想着好像从自己认识哑巴以来,这个人就没什么脾气。以前在阴沟,被欺负的时候也都只能忍着,不能还手。那时他真的是个哑巴,连叫都不会叫。后来他分化成了哨兵,渐渐能打了,也几乎从不对任务以外的人出手。

      白野不知道那天哑巴搞了多久,反正那里面一盏灯也没有,都是黑的。只知道自己后来在医院做了一场手术,躺了一个月。一个月后,塔里的人找上他,说他还得去,因为白野去过之后,哑巴的精神场域似乎稳定了一点。

      白野反问他们:“你们到底要怎么处置哑巴?”

      那些人说哑巴是个很好用的哨兵,就这么清算处置了可惜了。一开始抓去监狱只是走个流程,没想到哑巴会在那个全黑的小屋子里待了两天就疯了。进去过不少向导,都没有用。

      白野说如果我不想去了呢。

      那些人说白野你会去的。因为你喜欢哑巴——他早就不仅仅是你的搭档了。那些人说我们给哑巴催过眠,把他人生所有的事情都问了个遍,我们知道你在十八岁那年给哑巴表白了,但是哑巴拒绝你了,并且说只想和你做搭档。

      白野说我现在对他只有恨了。那些人直接把白野从病床上拖下来,像压送一个犯人那样,又把送进了哑巴的牢房。这样折磨的循环,整整一年,直到哑巴精神场域稳定下来。

      白野感受着哑巴殴打他,就像哑巴自己曾经无数次被人拖到地上打一样。他的牙齿里全是血,他呜咽着说好痛。

      后来哑巴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多,有时打着打着就清醒过来了。他知道自己身下压着的是白野,开始扇自己的耳光。仿佛痛能让他偿还。

      白野奄奄一息瘫在地上,跟哑巴说,不是你的错。是我自己要来的。就和当时我喜欢上你一样,是我自己要来的。

      哑巴说,白野,等我清醒了,我们就别见面了吧。

      白野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感觉心脏像是被捅了一个对穿。没有比这一刻更难过的时候了。反正都已经这样了,白野无力地用手拍了下地面,咬着牙开口:“你不要我这个搭档了?”

      在阴沟被人人喊打的时候,你没有不要我。

      在出任务九死一生的时候,你没有不要我。

      在中央塔艰难生活的时候,你没有不要我。

      哪怕是在你说你不爱我的时候,你都没有不要我。

      现在不要了。现在知道我们带给对方的只有痛了。可是没有你,我又怎么能活到现在呢。

      哑巴回答了,声音像是从好远的地方飘过来的:“白野,和我再继续下去,只会是这个下场。”

      白野感觉有血从自己的脸上流过去了。

      他突然不合时宜地想起很久以前,他和哑巴拖着一身伤在阴沟逃窜,最后躲进某个破落的屋子里。哑巴艰难地用手比划着,指着白野流血的膝盖,让他往屋里躲,他在外面,如果有人追进来了,他去应付。

      “没有救的。不会好了。再过几十年我精神崩溃、癫狂发作而死,或者我现在就死,没有区别。这只是延长了我的痛苦而已。”那小孩把白野逼到退无可退,白野觉得自己接的这个活真的烂透了。

      “外边有人在砍人,阴沟来的疯子。我是和他们一起上来的。我哥不知道我手上已经沾过血了,他以为我还是无辜的。我早就没有救了。”小孩说着,“我知道向导可以在精神场域里杀掉哨兵,你别救我了,你帮我解脱吧,我不想在这里一次又一次被火车碾压。”

      白野冷冷看他一眼:“要想死自己去跳楼。我不干这些,你再怎么打我也没有用。我也没能力杀掉你,我不会这个。”

      那小孩又扑上来准备继续打,只是拳头还没落下来,白野就感觉自己像是被硬生生拽出了这个精神场域。他回到了现实,不断喘气,就像一个刚刚溺水获救上岸的人。酒吧的门拉开了,白光从外边进来。

      那小孩也恢复了些,站起来就朝着站在门口的不速之客扑过去。小孩并不稳定的精神状态震得白野脑袋疼,但是出于多年的战斗习惯,他几乎是条件反射性地给站在门口的哨兵打了一层精神保护。接着他把自己的猫叫出来,准备随时在后面发起偷袭。门口哨兵出击的瞬间,白野指挥自己的猫冲上去抓小孩的脖颈——就像是演练了很多回一样,哨兵控制住那小孩的瞬间,猫正好就抓住了小孩的脖颈,小孩的精神场域被强行压制下来,巨大的精神压力让小孩动弹不得。

      白野正要缓一口气,突然有一条大狗扑到自己身后,狠狠咬住了一条花纹奇异的蛇。这蛇应该是小孩的精神体。

      白野刚刚就在猜门口的哨兵是谁。现在应该是不用猜了。他站起来,带着一副刚刚在某个疯子的精神场域里被撕扯无数遍的身体,并不知道要以什么表情去面对哑巴。

      最近他们好像,巧合太多了。

      恍惚间,白野好像听见哑巴说了一句:“先送你出去。”

      横尸遍地的广场。

      白野走得很慢,他的精神场域刚刚经历了一场酷刑,他甚至都没有力气把猫收回去。猫也一瘸一拐跟在后面。尽管白野已经走得如此慢了,哑巴还是跟在他身边。

      残疾猫属实走不快,狗只能走两步回头看一步,最后实在没有办法了小心翼翼凑过去碰了碰猫的毛,只是碰了碰就让猫往旁边退了好大一步。

      白野走着走着,眼睛突然花了一下,眼前的世界突然一下变得好模糊。他们现在到底走的是哪一条街道?是繁华的城市广场,还是洗不干净血的阴沟小巷。

      接着,在眼前的一切彻底扭曲的前一刻,白野迅速进入了哑巴的精神场域。

      一次急性的崩溃发作。

      白野看着哑巴这完全溃烂的精神场域,一边捂着头一边想,如果这时候我不在你身边,你是不是就崩溃而死了?然后很久之后,我才会在某个新闻报道上看见这个消息。

      “你还要我救你吗?我刚刚遇见的那个男孩,我救了他,然后他把我打了一顿。”白野看着这已经面目全非的景象,耳边是噩梦般的火车长鸣。

      “我也救不了你,我从来就救不了你。”白野捂住了自己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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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继续碎碎念。 最初构思的时候,这是一个要写成长篇的故事。但是当时写着写着忽然觉得 好像 真的就这么结束了才是这个故事的结尾吧。那段时间我总是会想起我在生活中遇见的 类似白野这样的 人,他们经历过最惊心动魄的过去,但是那些命运的伏笔其实在后来都没有下文,就算有,但是也不会再回到最初最好的样子了。就像安溥的歌,“最好的时光哪儿还有啊”,本以为还有很多的以后,其实已经走到了终章。唉。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