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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主唱和队长打起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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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会的场馆最中心地带挤满了乌泱泱的记者,外围一圈是闻讯而来早早候在现场的接生粉,其中不乏一些从练习生时期就开始饭的真爱粉,现场嘈杂不断,工作人员不断调试确认着场馆设备,以确保发布会的顺利进行。
“别紧张啊,公司提前买了些黑稿,等会儿记者可能会问一些刁钻刻薄的问题,不用慌,我提前给你们打过预防针,回答模棱两可就行,反正我们主要的目的不在这些问题。”
赵桓仔仔细细地确认着每个人身上的细节,像个老妈子一样叮嘱道:“刚出道最需要的就是热度,你们首先要承受住黑红路线的压力以后才能在娱乐圈站稳脚跟…哎王导,好好,我们马上过去。”
“该说的都说了,孩儿们,剩下的就看你们了!”
五个人和赵桓碰了碰拳,蒋庭松走在叶景筠的身后,看着他温声细语地给紧张的苏醒捏着后颈,又想起刚才他戏弄自己的一幕,讽刺地扯了下嘴角。
这么会演戏出道当什么爱豆啊,不如干脆去当演员,蒋庭松和一旁的工作人员打着招呼,在他快要二十三的人生中,从没遇到过这么会伪装善变的人,可偏偏这种人缠上了他,想起叶景筠第一次见到自己时的热情大方,到中间谎言戳破的不欢而散,再到后来因为何屿的事针锋相对,他心里生出一股复杂交织的诡异情感,每每和叶景筠相处就折磨着他,把他拉进万劫不复的悬崖深渊。
能避则避,这是蒋庭松找到的唯一办法。
“队长。”
正在心里诽谤他人的蒋庭松冷不丁被叫一声,脸上闪过一秒被抓现行的惊疑,只见背对自己那人转过身,彬彬有礼地伸出一只手。
离舞台只剩几步的距离,叶景筠颇为绅士地站到侧边为他让开路,后台那股带着恶意的戏谑劲儿荡然无存。
“您先请。”
剩下三个成员也纷纷停下,意识到大家说的是出道站位,身为队长的蒋庭松点了下头,迈开长腿走到最前面,叶景筠收回动作跟在后面,从漆黑的后台到聚光灯明明就几步路,可他却走得无比艰难又漫长,望着蒋庭松高大挺拔的背影,脑海不合时宜地冒出三年前刚见到他的场景。
那个经常穿着休闲卫衣,带着蓝牙耳机,背对着大家独自练习舞蹈的蒋庭松,和一旁四肢不协调,低着头在歌词本上写写画画的自己。
再回过神,休闲卫衣和穿着正装人模狗样的蒋庭松重叠,而自己,同样人模狗样地站在他身后。
“各位现场的媒体、粉丝们大家好,我们是——”
“STARFOG!”
五个男孩齐声喊出团名,对着摄像头鞠了个九十度的躬。
“我是星雾的队长,蒋庭松。”
直起身子的蒋庭松直面闪光灯不断的镜头,丝毫没有怯场的意思,可能是有过出道的经历,他的气场非常沉稳,此刻面带微笑从容不迫地进行简单的定位介绍。
“我在团里是队长兼主rap,以后会带领团队成员一起进步,给大家带来好的作品,请大家多多支持我们的第一张专辑。”
队长不卑不亢的发言完毕,镜头给到第二个人,抓住镜头的叶景筠一秒转换状态,长中分的头发垂在肩头,温柔地冲镜头笑着打招呼,“大家好啊,初次见面,我是星雾的主唱叶景筠,景色的景,竹子筠。”
听到台下粉丝遏制不住的动静,他勾起唇角挑起那缕碍事的头发别到耳后,那双极具魅惑力的桃花眼直视着镜头,“请大家多多支持星雾,也多多支持我哦。”
手贴在胸口弯下腰行绅士礼的那一刻,快门的咔咔声不绝于耳,叶景筠满意地直起身,在镜头面前比了个心,静静地听郑皓辰、苏醒和许扬扬的发言。
“浩瀚无垠的宇宙中,星系才是这片天地的主宰,而人类不过是漂浮在星际尘埃中的一粒微小沙砾。”
轮过一圈后,蒋庭松继续发言,他手掌贴在胸前的星星徽章前,将它展示在镜头面前。
“星雾,就诞生在这些微小的沙砾中,制作人吴行琛老师的意思是,五个成员代表着星星的五个角,无论面对多少挫折,只要成员们齐心协力,都能在大雾中闪闪发光……”
身后的大屏播放着游动的深蓝色行星宇宙背景,蒋庭松举起话筒对团体概念进行简单的介绍,一旁的叶景筠却听得头脑发胀,仿佛某个金黄的下午坐在大学教室里昏昏欲睡,而讲台上站着一位学术严谨的天文系教授。
“好,谢谢庭松的发言,下面我们开始提问环节吧,首先我想先问一下我们的景筠。”
被叫到名字的叶景筠从容不迫地转向提问的记者,熟稔地拿捏着脸上表情。
“现在网上流传着一个视频,是梦厂练习生的月评考核过程,景筠在里面的表现……嗯,是C,而梦厂一直秉持着只有全A练习生才能获得出道位,对于现在网上大家的争议,景筠你有什么看法吗?”
这问的还真是毫不留情,看来公司给他买的黑料是他参加的第一次月评,叶景筠微不可查地舒了口气,礼貌回道:“我无法掌控别人的看法,解读是大家的自由,不过那个时候我刚进公司没有舞蹈基础,以后会给大家展示自己最好的一面的。”
他话没说太满,既然公司拿这点做营销有热度,现在就并非竭力澄清切断热度的最佳时机,对于新人来说,藏拙和露怯是极有必要的,叶景筠斟酌着语言,再次给自己补了一刀:“不过公司给我的是主唱定位,相比之下我的舞蹈确实逊色,舞蹈的展示机会还是多给团队的主舞吧。”
提问的记者愣了愣,没想到这个新人爱豆第一次亮相就如此直言不讳,她本想捕捉一些诸如“潜规则”“关系户”之类的吸睛八卦,可叶景筠实诚的回答着实没啥新意,寄希望于听到想要的答案,她硬着头皮继续追问下去。
“那景筠觉得自己实力欠佳,但仍能占据出道位的原因是什么呢?”
扛着摄像机的记者将镜头对准他,记录着叶景筠脸上的每一个微表情,继续引诱着他说出头条新闻:“吴行琛制作人对练习生实力把控的严苛在业界是出了名的,身为一名C级练习生却得到出道位,那部分网友不得不猜想您是不是和这名制作人之间有什么不正当关系。”
这话说的过于露骨,郑皓辰脸色变了变,举起话筒正要讲话却发现没有声音,他正要拿一旁苏醒的话筒,却听到了蒋庭松沉稳有力的声音:“这位记者请不要对艺人进行诽……”
“脸啊。”
轻飘飘的两个字打断蒋庭松未说完的话,叶景筠笑眯眯地盯着她,冷白的皮肤被闪光灯衬得失去血色。
“我们制作人说,我这张脸,生来就是上新闻头条的。”
蒋庭松举着话筒的手缓缓垂下,觉得自己简直多此一举,褪去蛇皮的蛇重新换上新皮嘶嘶吐着蛇信子,正潜伏在野草丛中张开血盆大口蓄势待发。
“您的头条新闻标题不如就写:梦厂新男团成员无才无德,靠脸C位出道。”
“C级的C哦。”
小爱豆脸上明明还是那个笑,但镜头后的记者却被他笑吟吟的眼神盯得浑身发毛,被这样盯了几秒之后,他倒竖起的外壳簌簌落下,场馆中响起一道爽朗的音色。
“开玩笑的不要当真哈哈,我看大家有些紧张放不开,讲了个冷笑话放松一下,希望吴老师不要介意我拿他开玩笑,不然发布会结束我要被抓去练习室通宵了。”
“筠哥我觉得你要完了,琛哥is watching you!”
其他成员跟着笑了起来,气氛一下缓和许多,女记者悻悻放下镜头,身边的同行却涌上去,对苏醒和许扬扬发出了问答攻击。
听到记者问苏醒十二岁参加街舞大赛时听着导师点评当众在舞台上哭出来的糗事,以及许扬扬在某说场比赛上被一名德国女孩怼的抬不起头的少年时代,叶景筠眉心跳了跳,公司还真是区别对待,这两张考卷的难度和刚才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的。
郑皓辰不咸不淡的提问也结束后,叶景筠稍松了口气,看来只有自己受到了公司和媒体的格外关照,这样也挺好,他早已习惯成为那个风口浪尖的人,如果是利用自己为团体带来曝光度,而不是牺牲身边亲近的人,他甘之如饴。
“下面一个问题是问我们队长的。”台下的一名记者面带微笑,将镜头转向蒋庭松,他仍保持着职业微笑,可直觉却隐隐嗅到一丝危险的讯号。
“之前庭松已经作为onehit成员出道过一次了,对于再次出道有什么感受呢?面对前队友何屿的结果是否能给个回应呢?”
这下不仅是蒋庭松,所有人的心都坐过山车一样被抛到最顶点,听到这个名字的叶景筠笑容僵了一瞬,他歪过头,注视着蒋庭松的侧脸,铺天盖地的情绪被卷到高处的临界点,挣扎着等待一个呼之欲出的答案。
不仅仅是记者,对于当年的事,叶景筠也无比渴望知道真相,而无论他用什么手段,蒋庭松对于这件事一直都绝口不提。
浮动的水蓝光线流转涌动,修身西服折射出的波光在深邃的眉骨处攒动,蒋庭松的语气如寂静的海面无波无澜:“对于再次出道,我很感谢也很珍惜这个机会,更感谢一同并肩作战的队友,以后我会作为starfog的成员继续努力下去。”
攥着话筒的手腕降下几分,他停顿了一下,“每个人的路都是自己选的,对于前队友的事情,我无权干涉,也无可奉告,身为朋友,我鼓励和支持其他队友的事业,共同为观众带来高质量的娱乐产品……”
无权干涉吗?
后面的发布会流程是什么,叶景筠已经不再记得了,“前队友”这个词戳破了悬在高处的虚幻泡沫,让设想的存在幻想变得可笑又幼稚。机器人一样走完了后面的流程,直到最后苏醒提醒他要拍团体照时才缓过几分神。
“干嘛呢筠哥,要拍照啦。”
五个男孩的食指和中指伸出来,并在一起变成星星的五角,蔚蓝背景逐渐黯淡下去,取而代之的是炽热又刺眼的白色灯光,他们抬起头正对着头顶设置好的摄像机,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灿烂的笑容,快门键定格下starfog的这一瞬。
“STARFOG出道啦!!”
再次反应过来的时候,叶景筠已经把蒋庭松抵在后台的墙壁上,他只到蒋庭松的下巴处,此刻长发散乱,漂亮的桃花眼蓄满怒气,刚才在媒体面前光鲜亮丽的外壳碎成齑粉。
“蒋庭松,你什么意思?你是说他自作自受?你是说他的死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不是最诩正义道德,满嘴陈词滥调,你就那么害怕说出真相吗?!”
叶景筠劲瘦的手臂箍着他的脖子,几个小时前还狎昵地在这个位置比试领带,此刻却抵住男人最脆弱的喉结,盯着每一次滚动的幅度,和那些记者一样恨不得从这里掏出他最心心念念的答案。
“松手。”
蒋庭松扶住他的手腕,发觉他脉搏不正常的跳动和不断颤抖的身体,复杂又难耐的感受再次将他包围,被悬着刀子逼到悬崖边时,他却生出对行凶者的几分怜悯。
疯了吧?
“蒋庭松,开口说话有那么难吗?”
“我跟你这种人没什么好说的。”
心理防御再次退回安全界限,蒋庭松再反复提醒自己,面前的行凶者,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他没必要对疯子感到可悲,也没必要因为一个疯子对当初的选择后悔。
两个男人艰难地进行力量僵持,蒋庭松深邃的面庞像是封在厚厚的冰层中无可撼动,他自以为看透了蒋庭松,但每一次哑战都以他失败收尾,气势汹汹的逼问再次败下阵来,他一拳捶在蒋庭松的胸口,闪着金属光芒的星星配饰自上而下落至地面,脆弱不堪的一角颓然断裂。
他的无名指指节被尖锐的一角划伤,白皙的皮肤开始渗出血丝。
金属断裂的清脆声音,远处郑皓辰和赵桓焦急的脚步声,身上桎梏缓缓脱力带出的衣料摩擦声,蒋庭松弯腰捡起了那枚星星配饰。
“叶景筠,你再问我一百遍何屿的事,我都只有一个答案。”
他将徽章捡起在手心擦了擦,深邃的眉眼直视着对方的眼睛,在琥珀色湖水中丢进一颗小石子。
被拒绝无数次的流浪猫再次抬起了头,仍被拒之门外。
“无可奉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