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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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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眯起眼,看着站在光晕里的少年。
他白色T恤衫的领口微微敞开,几缕被晨风吹乱的黑发沾着晶莹的水珠,阳光穿过发梢,在他睫毛上镀了层毛茸茸的金边。
“所以你是来天堂的小天使,今天来收走我的命?”
我撑起身子,抓住他有些冰凉的指尖,脸颊像小猫似的轻轻蹭着那微凉的皮肤。
宿醉的头痛让声音沙哑又绵软,尾音像被揉碎的云。
少年触电般抽回手,琥珀色的眼睛瞪得溜圆,气呼呼的说:“??,你喝酒喝坏脑子了吗?”
我歪了歪头,目光扫过墙上的油画和窗边的绿萝。
晨光给整个房间裹上温柔的滤镜,少年微蹙的眉、泛红的脸,都美得像记忆里天堂才有的光景。
“??,我们现在不是在天堂吗?”
我喃喃着,酒气似乎还残留在舌尖,让每个字都带着飘忽的醉意。
凌年:…………(▼皿▼#)
我攥着凌年的手腕,喉结上下滚动:“所以你是说,今天早上我们还牵着手逛美术馆,你突然眼前一黑,再睁眼就出现在咱们家楼下的小公园了?”
边说着指腹还摩挲着他腕骨处的淡青色血管,那是我每次亲吻时都会流连的地方。
“嗯。”他垂着眼睫,看起来有些不安。
“年年,你今年多大?”
“十六。”
十六?怎么会是13年前?
鬼使神差间,我喉结滚动提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答案:“有没有可能是平行世界……”
“为什么这么说?”凌年有些诧异地问到。
“等一下,我去取份档案。”
我丢下这句话,快步走向书房。
指尖刚触到牛皮纸袋的瞬间,厨房突然传来刺耳的碎裂声。
寒意顺着脊椎窜上后颈,血液仿佛在血管里凝固,我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冲了出去。
“年年!年年!你在哪里?”
我沙哑的呼喊在空荡荡的房子里回荡。
推开厨房门的刹那,心脏猛地悬到嗓子眼
——凌年蜷缩在满地的玻璃碎片与水渍中央,那双清澈的眼睛在看到我煞白的脸色时猛地睁大。
他下意识攥紧掌心,锋利的玻璃碴瞬间划破皮肤,血珠渗了出来。
我死死抠住门框,剧烈的喘息几乎掀翻胸腔。
当殷红的血顺着他的指缝滴落在瓷砖上时,理智彻底被恐惧碾碎。
我踉跄着冲过去,将他紧紧搂在怀里,仿佛要把刚刚那几秒钟缺失的心跳全都补回来。
“宋朝,喘不过气了……”
他微弱的抗议让我如梦初醒。
颤抖着松开一只手臂,我将他拦腰抱起,大步走向客厅。
医药箱抽屉被我拽得几乎脱落,金属锁扣在慌乱中硌疼了掌心。
棉签蘸着碘伏凑近伤口时,他本能地缩了下手,这细微的动作却像重锤砸在我心上。
我盯着他掌心翻卷的伤口,消毒水的气味混着血腥味涌进鼻腔。
颤抖的手指捏着棉球反复擦拭,却总觉得污渍擦不干净。
明明只是小伤,创可贴却怎么也贴不平整,褶皱里还渗着没擦净的血痕。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我在心里一遍遍咒骂自己:为什么要留他一个人在厨房?为什么连这点保护都做不到?那些本该我承担的危险,怎么又让他独自面对了?
温热的液体突然砸在绷带边缘,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痕,我慌忙别过头去,却怎么也压不住浑身的战栗。
凌年仰起脸,指尖轻轻蹭过我紧绷的下颌:“你怎么了?宋朝,我真的没事。”
他的手掌还残留着碘伏气味,温热的呼吸扫过耳畔,却让我浑身发冷。
我颤抖着扣住他手腕,绷带下跳动的脉搏像把钝刀,一下下剜着心口:“是我的错,对不起,宝宝,我没有保护好你。”
他立刻慌乱地摇头,发梢扫过我泛红的眼眶:“别这么说...我想着去再接杯牛奶,手滑才打碎了杯子。这怎么能怪你呢?”
说话间,他试图抽回手,伤口处已经没有再渗血的迹象,却仍像根刺扎在我眼里。
我僵硬地抱着失而复得的爱人,喉咙像被碎玻璃填满。
这道伤口与记忆深处的画面完美重叠——十三年前的下午,阳光正好,也是这样的划伤,连皮肉翻卷的弧度都分毫不差。
冷汗顺着脊椎滑进衣领,真相如潮水般将我淹没:眼前人就是我的爱人,是我死在十年前的爱人。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腥味在舌尖蔓延。
我不敢再看那道伤口,更不敢直视他清澈的眼睛,生怕下一秒就会溃不成军。
尖锐的门铃声突然刺破凝滞的空气,我下意识将凌年往怀里搂紧。
那急促的声响像是某种不详的召唤,一下下撞在耳膜上,带着令人不安的压迫感。
“不去看看吗?”凌年仰头望着我,温热的呼吸拂过脖颈,“说不定是重要的东西。”
他的指尖轻轻戳了戳我的手臂,带着撒娇般的软糯。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松开抱着他的手。
打开门的瞬间,冷风裹挟着寒意扑面而来,门外空无一人,只孤零零地躺着一个快递盒。
泛黄的纸箱上,‘至宋朝’三个黑字潦草得近乎狰狞,墨迹晕染开来,却又带着莫名的熟悉。
“是什么呀?”凌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踮着脚从门缝探出头,发梢蹭过我的肩膀。
“不知道谁寄的恶作剧快递,别管了。”
“可是上面写着你的名字...”
他还想再说,我已经迅速关上门,指尖在门把上攥出青白。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直觉告诉我这个盒子里藏着足以摧毁一切的秘密——就像十三年前那个改变命运的午后,而我绝不能再让他涉险。
“你不知道吧?你最喜欢的动画片更新了两季。”
我刻意用轻快的语气转移话题,指尖熟练地打开电视,将客厅的暖光灯调到最柔和的亮度。
转身时,我看见凌年眼睛亮晶晶的,像只期待投喂的小猫。
凌年:O(≧▽≦)O
我没忍住抬手揉乱他柔软的黑发,指腹轻轻摩挲过他泛红的脸颊,眼底溢出藏不住的笑意。
“都长这么大了,还爱看动画片呢?”
凌年气鼓鼓地拍开我的手,耳尖却泛起可疑的红晕:“哼,不懂欣赏!”
凌年:\(`Δ’)/
听着他逞强的辩驳,胸腔里溢出低沉的轻笑,像大提琴揉碎了晨光,在静谧的空气里荡开温柔的涟漪。
在厨房收拾玻璃碎片时,我听见客厅传来他开心的笑声。
把切好的水果装盘时,刀差点划破指尖。
我强迫自己深呼吸,将偷偷拿进来的包裹藏进玄关柜最深处,又反复确认锁扣是否扣紧。
“来吃水果。”
我把果盘放在他手边,俯身亲吻他发顶。
雪松洗发水的清香混着水果甜香,让我短暂忘却了心底的恐惧。
“哎呀你挡住屏幕啦!o(?^`)o”
他嗔怪地推我,眼睛却没离开电视。
我望着他专注的侧脸,喉咙发紧:“那你乖乖的看,好吗?”
“知道啦!”他头也不动地摆摆手,抓起草莓塞进嘴里。
我挨着凌年坐下,表面上装作随意地滑动手机,指尖却因用力而泛白。
当监控画面加载出来的瞬间,心脏几乎要撞碎肋骨
——画面里,一只来路不明的鸟突然俯冲而下,恰好完全遮挡住镜头。
待它振翅离去,那个写着我名字的快递盒已赫然出现在画面中央。
我迅速调取周围各个角落的监控录像,冷汗顺着脊背滑落。
每个关键时间点的画面都如出一辙:绿化带的树枝突然垂落、路过的行人举起雨伞、甚至连高空坠物都精准地挡在摄像头前。
这些看似寻常的遮挡,却严丝合缝地将快递出现的过程彻底掩埋。
遥控器在掌心捏出轻微的塑料脆响,凌年专注的笑声近在咫尺,却像隔了层毛玻璃般模糊不清。
我死死盯着黑屏的手机,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怎么会有这么多巧合?
仿佛当年那个在夜晚下夺走我挚爱、却始终逍遥法外的凶手,此刻仿佛正透过监控画面,用冰冷的目光注视着我。
喉咙涌上铁锈味的腥甜,我突然意识到,这场精心策划的戏码,或许才刚刚拉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