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侧飞降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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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阳不知不觉已经映射到了塔台的玻璃窗上，天空被金黄色浸染，浦东机场的各个角落依旧亮着灯。耸立在两座航站楼中的塔台指挥室内夜班和白班正在交接，垃圾桶里堆满了空咖啡罐。
上海浦东国际机场正在自动连续播放：“上海浦东国际机场情报通播Bravo，UTC（世界协调时）+8 07：00。 预期ILS（仪表着陆系统）进近跑道17L，平行进近跑道16L；离场跑道17R、16R。 风向120度4米/秒，能见度8公里，少云1500英尺，温度18摄氏度，修正海压1012百帕。Shanghai Pudong ATIS Bravo, 07：00 UTC. Expect ILS approach Runway 17L, simultaneous parallel approach Runway 16L; departure Runways 17R and 16R. Wind 120 at 4 meters per second, visibility 8 kilometers, few clouds at 1500 feet, temperature 18, QNH 1012. Caution: construction equipment near taxiway B6. Advise on initial contact you have Bravo.”
“嗞——浦东塔台，早上好，东航5101，停机位207，请求推出。”耳机里传来秦芩清澈明亮的声音和无线电通话的电流声。
张曦浔按下通话键：“东航5101，浦东塔台，允许推出，头朝南，预计使用17R跑道。”
跑道上一架架飞机开始排队，接下来张曦浔将再没几个时间喝水，她的声音极为温柔，吐字清晰的指令落入各个机长耳中，弄得人总想逗逗她，奈何现在是劳动节——流量高峰期，多贫几句废话就可能导致飞机延误。
“国航981，跑道16R，可以起飞。”
“UAE302, hold off the runway and clear to enter after the front aircraft leaves the ground.”（“阿联酋302，保持跑道外等待，前机离地后许可进入。”）
“春秋6234，快速脱离C3，联系地面121.8，再见。”
“浦东塔台，南航5049，17L盲降建立。”
“南航5049，浦东塔台，地面风120度4米/秒，跑道17L，可以落地。"
“……”
小高峰期过了，张曦浔长叹一口气，闷闷不乐道：“呼——管制一生的宿敌估计就是节假日，她们放假我们不放假啊——，高峰期累死人，想炸机场。”
穆宣晓听闻笑了笑，在她办公桌上放了一杯瑰夏咖啡，安慰道：“你前几天不还说管制一生的宿敌是白野，怎么变卦这么快。”穆宣晓轻轻按了按她的肩膀，“好啦好啦，过了这几天就好一点了，熬到15：00就换班了，加油哦我们的温柔塔台小姐姐浔浔~。”
张曦浔弯着眼连忙点头：“嗯嗯，一起加油。”
“叮铃铃——叮铃铃——”大早晨手机传来电话铃声，陈昭翻了个身，眼睛还没睁开，手往床头柜摸索着。
陈昭揉了揉眼睛，赵枫的笑声吵得他头疼，用低沉的声音说道：“啧——喂。”赵枫笑眯眯说：“臭小子你真是踩了狗屎运，台风真转向了，但是外风圈今天下午还会波及到广州。”
“啊——”陈昭伸了个懒腰，真空睡衣顺着手臂上抬的动作滑下来，漏出一截腰线，隐约能看见腹肌。他满带困意地说：“影响不到我，我下午正常飞，你现在应该打电话问问主飞，先让我睡觉，我凌晨两点睡的，不然我下午就正常飞不了了。”他昨天晚上熬夜打游戏到凌晨两点，现在急需睡眠。
赵枫虽然知道现在的年轻人个个作息都不规律，但听到陈昭凌晨两点才睡觉还是被震惊到了。“陆绪源我早问了，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是猪啊，十点了啊！那不也睡够八个小时了。”
陈昭不以为然道：“十点了，所以呢？所以我现在就应该接着和我的被子床单融入一体睡够十小时，下午一点前我会起床的，再见，赵——老——头！”不给对方留一点教训他的余地，马上挂断了电话，再次陷入梦境。
沈川旭下午一点半就到达了浦东机场T2航站楼，沿T2航站楼3楼出发层入口进入，经过防爆安检后，沿指示牌前往国际到达方向，在3楼出发层找到扶梯，下行至2楼国际到达层，沿国际到达通道直行约100米，终于看到了他心心念念的汉堡店的门店。
汉堡店左边角落坐着两个看起来只有十六、十七岁的小女孩，其中一个小女孩拍了拍另一个的肩膀小声嘀咕道：“快看快看！那个穿白衬衫的帅哥，好帅啊。”
另一个人附和着：“真的好帅啊，是机长吗，他胸前有个工作牌。”她拿出相机偷拍，手机背面闪过一道白光，“卧槽，昨天晚上给你拍照，闪光灯没关。”
沈川旭往那边瞥了一眼，没说话。两个小女孩尴尬的赶紧转过身假装扒拉手机。
沈川旭清冷通透的声音响起：“麻烦要一个双层芝士堡和零度可乐，谢谢。”
服务员回应：“一共30元，先生在这吃还是打包。”
沈川旭拿出手机扫码付了款：“在这吃。”
服务员从机器里抽出餐号放在柜台上：“好的，先生，这是您的餐号。”
沈川旭拿上餐号，坐到了右边角落的一个单人桌上开始玩手机。
两个小女孩看他没管她俩更放肆了一点，关掉闪光灯接着偷拍，突然手机上收到一条隔空投送，图片上赫然写着不是机长，照片别发网上。
小女孩用力在手机反扣在桌子上，发出啪哒的声音，心虚朝沈川旭那边看了一眼，发现他也在看她们，连忙点点头。
这场戏剧性的事件终于结束，沈川旭去取餐柜台取了餐，一个人快速吃完东西，用纸巾擦干净嘴就以竞走的速度离开了这个汉堡店，他估计会有一段时间不来了。
塔台的钢化玻璃门被推开，沈川旭单肩松松垮垮的挂着包，拿着手机走了进来，张曦浔看见他疑问说：“旭哥，才下午两点多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你不是中班吗？”
陈昭把包放在自己的柜子里：“在家无聊就来看看了，有需要帮忙的话可以随时叫我。”
张曦浔摇摇头说：“不用不用，我们现在忙得过来，你去做你的事吧，不用管我们。”
一转眼到了下午3：00——换班时间，沈川旭迅速带上耳机进入工作状态。
机场更新通播：“上海浦东机场情报通播K，UTC+8 14：00更新。预期 ILS进近跑道35L，平行进近跑道34L；离场使用跑道35R、34R。地面风350度5米/秒，能见度10公里，疏云2500英尺，温度28摄氏度，修正海压 1008百帕。高峰流量预警，离场航班预计地面等待20分钟。注意A7-A8滑行道关闭，离场航班需执行PIKAS 1D标准离场程序。首次联系塔台时请确认收到通播K。"Shanghai Pudong ATIS Information Kilo, 1400 UTC+8. Expect ILS approach Runway 35L, simultaneous parallel approach Runway 34L; departure Runways 35R and 34R. Wind 350 at 5 meters per second, visibility 10 kilometers, scattered clouds at 2500 feet, temperature 28, QNH 1008. Peak traffic alert, expect 20 minutes ground delay for departures. Caution: Taxiway A7-A8 closed, departures follow RNAV SID PIKAS 1D. Advise on initial contact you have Kilo.”
机长用不耐烦的语气说：“浦东塔台，东航3107，停机位T2-218，请求推出开车，今天这队伍比南京东路还长啊……”
沈川旭不惯着他：“东航3107，前面还有12架，你急什么？保持顺序，稍后会有许可。”
“浦东塔台，南航5678，高度3000英尺，建立跑道35L盲降，请求降落。”
“南航5678，广州塔台，可以降落跑道35L，350度5米/秒，修正海压1008。”
“可以降落35L，修正海压1008，南航5678。”
“浦东塔台，东方2345，通播K，建立35L。”
“东方2345，浦东塔台，跑道35L，继续进近，修正海压1008。”
“跑道35L，修正海压1008，东方2345。”
“东方2345，地面风350度10节，跑道35R，可以落地。”
“可以落地，跑道35R，东方2345。”
“东方2345，前边A5脱离，联系地面121.7，再见。”
“A5脱离，联系地面121.7，东方2345，谢谢指挥！”
“浦东塔台，南方1234，通播K，跑道35R，准备好起飞。”
“南方1234，跑道35R，可以起飞，离地报。”
“可以起飞，35R，南方1234。”
“南方1234，离地了。”
“南方1234，联系离场120.6，再见。”
“联系120.6，南方1234，再见！”
“……”
一顿操作下来给沈川旭嗓子都累冒烟了，偷着一个间隙，他急忙喝了两口咖啡润润嗓子。
陆绪源左手搭在侧杆上，右手悠闲地敲了敲推力手柄，看着窗外碎云飘过，笑道：“今天这风还挺调皮。”
副驾陈昭瞥了眼EFIS屏幕上摇摆的风向标，跟着笑了：“上海的风向来爱玩，跟塔台打个招呼？”他问是这么问，其实只是打算走个形式。
陈昭按下PTT，语气轻松说：“浦东塔台，东方2345，通播K，建立35L。当前风况如何？”
管制员沈川旭看了眼风速数据：“东方2345，浦东塔台，地面风300度12米/秒，阵风15，跑道35L，继续进近。”
陈昭在心底默念着：“这就是沈川旭吗，声音确实挺好听的，但是比起他还是差了点。”
“跑道35L，300度12米/秒，东方2345。”
“塔台，东方2345，35L进近中，需要侧风修正，请求确认风向变化。”
“东方2345，当前风300度10米/秒，阵风14，持续右交叉风。”
“收到，执行侧风进近，东方2345。”陆绪源轻蹬右舵，飞机稍稍偏转。
“东方2345，注意风切变，最后5公里风向波动290-310度，风速8-16米/秒。”
“收到，正在修正。如不稳定将执行复飞，东方2345。”
陆绪源调整姿态，飞机稳稳地对准跑道：“浦东塔台，东方2345，35L落地，脱离跑道后需检查轮胎。”
“东方2345，A5脱离，联系机坪121.9。是否需要地面协助？”
“A5脱离，联系121.9。暂无需协助，东方2345。”
驾驶舱里，陈昭盯着塔台方向，笑着说：“今天的侧风是个表演型人格啊，跟你一样。刚才那个管制员指挥得不错，而且……声音很特别。"陆绪源挑了挑眉：“昭哥，没想到居然还有被你夸奖的管制出现。”
陈昭不实在的咳了一声，说：“我又不是没夸过其他管制声音好听。”
陆绪源松开刹车，飞机缓缓向前蠕动。他瞥了眼滑行路线图，笑着摇头：“装傻给谁看呢，你知道我不是在说这个。”
陈昭跳过这个话题，核对导航点：“T2航站楼左转，经A7、B3，预计10分钟，但前提是别碰上‘散步’的牵引车还有‘乌龟’飞机。”
飞机以步行速度拐过弯道，陆绪源突然指着窗外：“看！那架飞机的机务在偷拍我们。”
陈昭探头：“人家在例行检查...诶嘿——，他好像真的在比耶？”
“浦东地面，东方2345举报，东方5413机组疑似在驾驶舱自拍。”
浦东地面听闻笑出了声：“哈哈哈，东方5413，请专注滑行，滑行结束记得发浦东重案组里哈。”他们民航人群聊多到数不清，浦东重案组是当初赵枫建的，原名叫上海浦东国际机场工作群，是用来方便工作，结果有一次陈昭在调度室偷拿到赵枫还没锁屏的手机，把群主换成了自己，成了机长和管制事后算装和闲聊的群了，当时给赵枫气了一周，硬生生再建了一个工作群。
东方5413机长一本正经说：“冤枉啊！我们只是在欣赏贵机场的……呃，绿化带！国航981。”
“东方2345，跑道35L外等待，准备好呼叫。”
陆绪源模仿导航语音说： “您已到达浦东35L跑道，高德滑行提醒：本次滑行共用时12分钟，击败”……全国3%的机组。话还没说我陈昭火速关话筒：“傻逼，塔台录音了！你想下飞机被围殴别牵连我。”
飞机停稳后，陈昭打开微信，消息一条一条弹出来，他不急不慢翻先翻到浦东重案组，点开就是东方5413今晚的副驾驶发的照片：“我靠，于朗真发照片了，还偷拍了几张我们。”
陆绪源也翻出手机查看群聊，不服气的回复：真贱啊，下次再遇到你们，我拍你们一百张。
于朗欠兮兮打下一行字：这不陆机长吗，你们猜陆机长今天在波道里说啥了。“本次滑行共用时12分钟，击败……”后面要说啥啊，好难猜啊~。
陈绪源看得这条信息心想完蛋，早知道不多嘴了。接着群里一条一条信息程幂函数般爆炸式增长。陆绪源赶紧把群免打扰，心理安慰自己道“没事没事，一会儿就过去了。”
陈昭笑着在他肩上重重落下：“祝你坏运，他们忘记了我也会在群里提的。”
陆绪源听闻破口骂：“操，你真是我见过最贱的人了。”
陈昭笑得更加厉害，胸腔都在震动：“谢谢夸奖。”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侧飞降落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