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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那一滴化骨入心的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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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帝的手指轻轻梳理着我的长发，指尖缠绕着几缕银丝般的发梢，在烛火下泛着柔和的光晕。他低沉的嗓音像是忘川河底最深处的水流，缓缓流淌进我的耳中。
“小萱可知道，为何地府要设这望乡台？”他突然问道，手指指向窗外隐约可见的高台轮廓。我摇摇头，发丝扫过他的胸膛。
“因为即便是最凶恶的魂魄，在踏入轮回前，也会忍不住回望一眼人间。”他的声音带着几分感慨，“那一眼里，或许是未尽的执念，或许是放不下的牵挂，又或许……只是舍不得一碗阳春面的滋味。”
我忍不住轻笑，却见他神色认真。九幽灯的火焰在他深邃的眸子里跳动，映出万千光影。
“你看那判官笔下的生死簿，”他继续道，“记的不只是功过是非，更是每一个心动念起的瞬间。老判官总说，最难的案子从不是大奸大恶，而是那些为情所困的痴魂。”
窗外传来锁链拖地的声响，隐约能听见白无常正在哄一个哭闹的婴灵。北帝的目光变得柔软：“就像谢必安，明明是个勾魂使者，却总偷偷给哭闹的孩子塞糖。”
米妮不知何时跳上了床榻，银灰色的尾巴扫过北帝的手背。他顺手挠了挠她的下巴，惹来一阵舒服的呼噜声。
“记得那个卖豆腐的阿婆吗？”北帝突然问我，“她每日往忘川里扔一块豆腐，说是喂她早夭的孙子。”他的指尖在我掌心画了个圈，“三百年如一日，直到某天，她看见一条锦鲤跃出水面，额上有块和她孙子一样的胎记。”
我握紧他的手，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杰瑞在脚踏上翻了个身，嘟囔着梦话“……老子才不吃素……”
“所以你说得对，”北帝将我往怀里带了带，沉水香的气息笼罩下来，“神仙妖魔，都逃不过一个‘情'字。当年的西王母会为只狐狸动怒，阎罗王会因孝子破例，就连……”他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唇贴在我耳畔，“就连我这酆都大帝，不也被一株忘忧草绊住了永生永世？”
忘川河的水声忽然变得轻柔，像是附和着他的话语。我抬头看他，发现他眼中闪烁的光芒，比星河更璀璨，比极光更动人。
“修行修的是心，”他的手指点在我心口，“而成全这份心动，或许就是最大的善果。”
寝殿外，第一缕冥界的晨光穿透雾气。
新来的亡魂正在渡过奈何桥，有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突然回头，望向人间方向。孟婆摇摇头，却在递汤时悄悄少放了一味遗忘的药材。
北帝轻笑出声，温热的气息拂过我发顶：“你看，这就是为什么我总说，地府最不缺的，就是故事。”
我在他怀里找了个更舒服的位置，听着他沉稳的心跳。
那声音像是在诉说：无论轮回几世，这份羁绊，终会引我们重逢。
我问天帝，那最后昆仑女妖和九天玉女，还有雪霁的结局最后如何了。他告知我说，他们最后都各自化在了那一滴化骨入心的泪里，成就了混沌世界的天地初开，也正是那时的他和我，结了这亿万年永恒的缘。
北帝的手指轻轻描摹着我锁骨上的花瓣胎记，那里正泛着淡淡的银光。他的目光穿过寝殿雕花的窗棂，仿佛望见了洪荒之初的混沌。
“那一滴泪落进昆仑雪谷时，”他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整座山脉的积雪都化成了雾。九天玉女的星辉，昆仑女巫的寒冰，还有雪霁未散的魂魄，都融在那滴泪里，渗进了大地最深处。”
我忽然感到心口一阵温热，低头看见腕间的红绳正在发光。北帝的掌心覆上来，与我十指相扣。“那时我正在混沌中修行，突然感应到三股纠缠的灵力。”他的指尖划过我掌心，带起细小的电流，“等我赶到时，只看见雪地上开出了一株并蒂花——半朵是雪莲，半朵是忘忧草。”
米妮不知何时醒了，银灰色的爪子搭在我脚踝上。窗外飘进一片彼岸花瓣，正好落在北帝摊开的掌心里。
他轻轻一吹，花瓣化作点点荧光，在空中勾勒出洪荒时的景象——混沌未开的天地间，一株双生花在虚空中摇曳，而年轻的北帝正俯身轻触花蕊。
“我本想摘下那朵花，”他的唇贴在我耳畔低笑，“结果反被你的根须缠住了手指。”说着突然咬住我耳垂，“就像现在这样。”
我笑着躲闪，却被他搂得更紧。杰瑞被吵醒了，黄狸花的尾巴炸成鸡毛掸子：“喵嗷——大半夜的还让不让猫睡——”话没说完就被北帝隔空扔来的一颗冥界葡萄堵住了嘴。
“后来呢？”我捏着北帝的一缕银发缠绕在指间。
“后来洪荒初开，那株花散成了万千种子。”他的手指自我脊背滑下，停在腰窝处，“有的成了昆仑雪莲，有的化作了人间忘忧草。而我……”突然把我压进锦被里，“找遍了三千世界，才逮住最不听话的这一株。”
忘川河的水声忽然变得很近，仿佛回到了最初相遇的那个夜晚。我望着他眼底的星河，忽然明白为何初见时就觉得熟悉——那里面映着的，从来都是我的影子。
“所以雪霁他们……”我轻声问。
北帝的吻落在我的眼皮上：“都在这了。”他的掌心贴在我心口，“昆仑女巫的执念，九天玉女的骄傲，雪霁的痴情，都成了滋养这株忘忧草的养分。”突然低笑，“难怪你当年敢用叶子挡天雷，原是骨子里带着三个痴情种的倔强。”
窗外，第一缕晨光穿透冥界的雾气。新来的亡魂正在望乡台上徘徊，而孟婆的汤锅里，不知被谁撒了一把忘忧草的种子。
北帝的手与我十指相扣，纠缠的红绳发出细碎的光芒。亿万年前的混沌，千万年前的昆仑，到此刻相拥的我们——原来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别重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