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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爱恨情仇何时了 ...


  •   梦里还真是冷得发紧,我忍不住缩在了天帝的怀里。梦中,我看到了昆仑女巫。

      昆仑山巅终年飘雪,云雾缭绕间隐约可见一座冰晶宫殿,那是昆仑女巫的居所。

      昆仑女巫美丽又孤傲,但她一身本领,无人能敌。她并非正统神祇,而是天地初开时一缕混沌之气所化,修得通天彻地之能,却始终游离在三界之外。

      女巫的银发如瀑垂落腰间,肌肤胜雪却透着不近人情的冷意,一双琥珀色的眸子像是封存了万载寒冰,任谁与之对视都会不自觉地战栗。

      她独居昆仑之巅已有千万年,看尽沧海桑田变幻,早已忘却七情六欲为何物,直到那只九尾灵狐闯入她的视线。

      昆仑女巫眸若寒星,一身素白长袍在风中翻飞,宛如不染尘埃的霜雪。她是上古神祇,执掌生死,通晓天机,却偏偏被一只灵狐搅乱了心神。

      那是个雪后初晴的清晨,昆仑女巫正在冰崖边采集凝结了月华的霜花,忽见一道白影自云间掠过。

      那是一只通体雪白的九尾狐,毛色纯净得不染纤尘,在朝阳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它轻盈地落在不远处的一块冰岩上,九条蓬松的尾巴在风中舒展,宛如绽放的雪莲。

      最令人心惊的是那双眼睛,金褐色的瞳孔里仿佛盛着整个秋天的暖阳,与这终年寒冷的昆仑格格不入。

      灵狐很快发现了她的存在,却不见丝毫畏惧,反而歪着头好奇地打量她。

      昆仑女巫本该挥手驱走这冒昧的小东西,却鬼使神差地摊开掌心,凝出一颗冰晶。灵狐轻盈地跃近,鼻尖轻触冰晶的刹那,竟化作人形——是个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年,眉目如画,眼角一颗泪痣平添几分风流。

      他笑着将冰晶抛还给她:"这玩意儿太凉,不如我送女巫大人一支曲子。"说罢不知从何处取出一支玉笛,吹奏起来。

      笛声清越悠扬,竟引得漫山积雪簌簌而动,化作千万只晶莹的蝴蝶环绕飞舞。

      昆仑女巫怔怔望着这景象,千万年来第一次感到胸腔里有什么东西在轻轻颤动。自那日起,灵狐时常造访,有时带着新摘的雪莲,有时只是安静地陪她看云卷云舒。

      那只九尾白狐,皮毛如月光织就,眼眸似琥珀凝光,行走时九尾摇曳,步步生莲。它常在昆仑雪谷间嬉戏,偶尔化作人形,是个眉目如画的少年,唇角含笑,眼波流转间尽是风流。

      他总有许多新奇的故事,说九重天的蟠桃盛会,说东海龙宫的夜明珠,说人间四月芳菲尽的江南。昆仑女巫渐渐习惯了这份陪伴,甚至开始期待那抹白色身影出现在茫茫雪色中。

      昆仑女巫每日立于瑶池边,目光追随着它的身影。她曾见过无数仙神妖魔,却从未有谁如它这般,让她心弦颤动。

      直到某个满月之夜,她无意间看见灵狐独自站在悬崖边,对着月亮低声呢喃:“九天玉女,你可还记得我?”声音里的柔情蜜意是她从未听过的。

      月光下,灵狐手中握着一块七彩琉璃,那是天界才有的宝物。昆仑女巫如坠冰窟,她当然知道九天玉女——那位执掌星辰的尊贵神女,三界公认的第一美人。

      九尾狐名唤雪霁,生于昆仑灵气最盛之地,天生九尾,通晓万灵之语。它常化作少年模样,踏雪寻梅,或卧于云海之上,吹奏一支玉笛,引得百鸟盘旋。

      然而,它心中早已有了倾慕之人——九天玉女。

      玉女居于九重天,掌管星辰流转,容颜绝世,性情却冷若冰霜。她极少下凡,唯有千年一度的蟠桃盛会,才会踏足昆仑。那一年,雪霁初见玉女,便痴痴追随,甘愿化作原形,伏在她脚边,只为得她一眼垂怜。

      玉女只是淡淡瞥它一眼,道:“狐妖,莫要近我。”

      可雪霁不死心,日日守在天门外,衔来昆仑最美的雪莲,放在她必经之路上。玉女始终不曾驻足,可雪霁却愈发痴狂。

      此后昆仑女巫暗中观察,发现灵狐每次去天庭送昆仑雪莲,总要绕路经过玉女的居所。有次她幻化成清风跟随,亲眼看见灵狐将一支用月光编织的花环放在玉女窗前,却被侍从当成俗物扔了出来。

      灵狐却不气馁,依旧日复一日地守着,那执着的样子像极了……像极了女巫每日在昆仑之巅等待他的模样。

      昆仑女巫第一次尝到了嫉妒的滋味,那感觉像是吞下了一把冰锥,冷得发疼又尖锐难忍。她开始刻意冷落灵狐,可当他真的不再出现时,她又坐立难安。

      终于在一个暴风雪夜,她循着气息找到了蜷缩在冰洞里的灵狐,他怀里紧紧抱着要送给玉女的长明灯,灯焰将熄未熄,映得他脸色惨白。

      昆仑女巫将这一切看在眼里。

      她曾以为,自己高高在上,不会为任何人动心。可雪霁的笑,雪霁的痴,雪霁的执着,都让她心尖发烫。

      终于,她决定放下神祇的骄傲,走向雪霁。

      那一日,昆仑大雪纷飞,女巫拦住了正要飞往九天的雪霁。

      “雪霁。”她唤它,声音比昆仑的雪还要轻柔。

      雪霁回头,琥珀色的眸子映出她的身影,却无半分情愫。

      “女巫大人有何吩咐?”

      昆仑女巫指尖微颤,终是开口:“你……可愿留在昆仑?”

      雪霁一怔,随即摇头:“我要去寻玉女。”

      女巫眸色一沉:“她不会爱你。”

      “那又如何?”雪霁轻笑,“我爱她便够了。”

      “值得吗?”她听见自己声音沙哑,“她根本不屑一顾。”灵狐抬头看她,眼中是她读不懂的复杂情绪:“女巫大人不会明白,有些心意,本就与值得无关。”

      这句话彻底击碎了她最后的理智。她抓起灵狐的手腕,寒冰顺着他的手臂蔓延:“那我呢?我对你的心意,你又可曾明白?”

      昆仑女巫从未尝过嫉妒的滋味。

      可此刻,她心口如被烈火灼烧,怒意翻涌。她抬手一挥,昆仑风雪骤变,天地间寒气逼人。

      “你若执意要去,我便让你永远见不到她!”

      雪霁九尾炸开,怒视着她:“女巫大人,莫要逼我!”

      昆仑女巫冷笑,指尖凝聚神力,一道寒光直逼雪霁。雪霁纵身一跃,化作白狐之形,九尾如扇,硬生生接下这一击。

      然而,昆仑女巫乃上古神祇,法力通天,雪霁终究不敌,被一掌击落雪谷,鲜血染红了一片白雪。

      受伤的灵狐震惊地望着她,还未开口,整座昆仑山突然剧烈震动。

      九天玉女不知何时降临,周身环绕着璀璨星辉,声音冷若冰霜:“区区狐妖也敢觊觎神明?今日我便断了你的念想!”说罢一道星光直劈而下。

      昆仑女巫本能地挥袖替灵狐抵挡,两股神力相撞的冲击波将方圆百里的积雪瞬间蒸发。

      “这是我昆仑地界,轮不到你来撒野!”昆仑女巫银发飞扬,眸中寒意更甚往昔。

      玉女冷笑:“原来昆仑之主也会为只狐狸动凡心?真是笑话!”两位绝世强者就这样在雪山之巅交战起来,星辰之力与寒冰咒术碰撞出绚烂的光华,整座山脉都在颤抖。灵狐想阻止却根本无法近身,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们斗得天地变色。

      最激烈的一击,昆仑女巫的冰刃刺穿了玉女的肩膀,而玉女的星链也缠上了她的脖颈。就在两人僵持之际,灵狐突然冲入战局,用身体挡在她们中间。

      “住手!”他大喊着,却见两道神力已收势不及,同时贯穿了他的胸膛。鲜血染红雪地的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昆仑女巫接住他坠落的身体,双手止不住地颤抖,千年不化的寒冰心竟感到撕心裂肺的痛。

      昆仑山崩,瑶池水沸,风雪化作利刃,星辰坠如流星。天地间,唯剩她们的交锋,和雪霁奄奄一息的喘息。

      灵狐望着女巫,嘴角溢出鲜血却还在笑:“女巫大人……终于……也有温度了呢……"他艰难地抬手,似乎想擦掉她脸上不知何时滑落的泪水,却在半空中垂落。九条尾巴化作点点荧光消散在风中,唯剩一支玉笛跌落雪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玉女怔怔站在原地,手中的星链无声滑落。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转身化作流光离去。

      昆仑女巫抱着渐渐冰冷的躯体,在雪中坐了整整三天三夜。第四天日出时,她将灵狐葬在最初相遇的冰崖下,用万年寒冰为他立了碑,却始终没刻上一个字。

      此后千年,昆仑山再未下雪。有人说看见女巫终日坐在崖边擦拭一支玉笛,有人说她走遍三界寻找转世的灵狐。只有那株她亲手栽在冰碑旁的雪莲,年复一年地开着,花瓣上永远凝结着细小的冰晶,像是谁未落的泪。

      偶尔有风吹过时,莲心会发出幽幽笛声,如泣如诉,仿佛在讲述那个关于痴念与错过的故事。而九天之上,玉女宫中的星图永远缺了昆仑对应的那一角,就像某些再也无法弥补的遗憾。

      又过了千年之后,昆仑终于恢复了风雪漫天。

      女巫独坐瑶池边,望着茫茫雪色,手中握着一支残破的玉笛——那是雪霁曾经吹奏过的。

      玉女早已重返九天,却再未踏足昆仑。

      而那只九尾狐,轮回百世,却再未归来。

      女巫闭上眼,一滴泪落入瑶池,结成了冰。

      “原来……爱而不得,竟是这般滋味。”

      北帝的唇带着沉水香的温润,轻轻碾过我湿润的眼睫。他叹息时胸腔的震动透过相贴的肌肤传来,像忘忧岛夜潮拍打礁石的声响。

      “原想让你看昆仑的雪霰纷飞,谁料竟引出这段陈年旧事。”他的指尖自我腮边滑落,在锦被上勾画出蜿蜒的痕迹,恰似当年灵狐消散时飘落的荧光轨迹。

      我攥住他寝衣的前襟,布料上缠绕的银纹暗绣硌着掌心。方才梦中昆仑女巫抱着灵狐的画面仍在眼前晃动,那支坠落的玉笛发出的脆响,竟与此刻床头更漏滴落的声音重叠。

      “那女巫……后来可曾寻到转世的灵狐?”我的声音还带着梦魇初醒的沙哑。

      北帝的手顿了顿,一缕银发垂落肩头,在九幽灯下泛着冷光。“三界众生轮回皆经我手。”他忽然将我往怀里按得更深,下颌抵着我发顶闷声道:“唯独那缕狐魂,跳出了六道轮回。”

      窗外的忘川水无风自动,掀起细碎的浪花。

      米妮在脚踏上翻了个身,银灰色的尾巴扫过鎏金床柱,发出丝绸摩擦般的轻响。

      北帝的掌心抚上我后背,那里还残留着雷击留下的淡银色疤痕,此刻正微微发烫。“你此刻的心疼,倒与当年昆仑女巫如出一辙。”他低笑时喉结在我额前滚动,“不愧是同源而生的草木精魄。”

      我猛地仰头,撞进他盛着星河的眸子里。“你是说……?”

      “昆仑雪莲与忘忧草,本是混沌初开时并蒂双生。”他的吻落在我眉间胎记上,那里浮现出极淡的莲纹,“那女巫栽在冰碑旁的,恰是你的一缕精魂所化。”

      冥界的风突然卷着彼岸花瓣涌入寝殿,纷纷扬扬似雪。北帝广袖翻飞间,我瞥见腕间红绳闪烁出与雪莲同源的微光。原来千万年前那场错过,早已在我们魂魄里刻下印记。

      “现在可还难过?”他捏着我后颈轻声问。我摇头,发丝扫过他胸前裸露的肌肤,那里有道横贯心口的旧伤——是为我求不死药时,被昆仑罡风所伤。

      九幽灯突然爆了个灯花,映得我们交叠的影子在墙上摇曳。杰瑞在窗外骂骂咧咧地追赶被风吹跑的鱼干,米妮的呼噜声像首安魂曲。北帝的手自我腰间掠过,带起一串细小的战栗。

      “不如想想……”他的气息灼热地缠上来,“怎么赔我这场被搅乱的昆仑之约?”

      我笑着咬上他喉结,听见他闷哼一声将锦被掀过头顶。恍惚间似乎看见昆仑山巅的雪莲轻轻摇曳,而九天之上的星图,悄悄补全了缺失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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