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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等候我的归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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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夜，我再次坠入梦境，跌进幽冥殿的玄色帷幔里。
北帝的怀抱比往常更紧，他的手指穿过我的发丝，指节微微发颤，像是怕一松手，我就会消散在忘川的雾气里。
“多久都会等你。”
他终于说出了那个“等”字。
曾经那般威严冷峻的冥界主宰，此刻低垂着眼睫，冕旒的玉藻轻轻晃动，遮不住他眼底翻涌的情绪。他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醒这场梦：“批你三十七年阳寿，已是勉强。”
我怔住，抬眼看他。
他指尖轻抚我的脸颊，低声道：“你本是一株忘忧草，化形入世，本该历劫归位。可我不忍……所以强改命簿，让你多享人间欢愉。”
我心头一颤。原来，这三十七年的光阴，是他硬生生从天道手里抢来的。
“人间一日，地府一年。” 他嗓音微哑，“这三十七年，于我而言，便是万载煎熬。”
我悄悄算了一下，还真是的。我的夫君没有说错，那是整整一万三千五百零五年！
我眼眶发热，伸手抚上他的脸。他的肌肤冰凉如玉，却在触碰到我的指尖时微微发烫。
“可我愿意等。” 他低头，额头抵着我的，呼吸交缠，“等你回来，便永不放手。”
我再也忍不住，转身紧紧回抱住他，将脸埋进他的胸膛。他的心跳很慢，却沉重有力，像是幽冥深处的鼓声，一下一下敲在我灵魂上。
“再回去，我就不出来了。” 我轻声承诺，“陪你在地府，直到地老天荒。”
他手臂一紧，喉结滚动，像是要将这句话刻进骨血里。
“只是这一世……” 我微微退开，望进他的眼睛，“让我好好和亲人、朋友告别。”
他沉默片刻，终于点头，指尖在我锁骨上的冥王印上轻轻一按，印记顿时泛起幽光，像是某种无声的契约。
那一夜，幽冥殿的烛火摇曳不休，床幔在忘川的风里翻涌如浪。他吻得比任何时候都深，像是要把亿万年的等待都倾注在这一刻。我抓着他的衣襟，在极致的缠绵里听见他低哑的喘息，夹杂着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别让我等太久……”
醒来时，天还未亮。
我躺在人间的床上，胸口发烫，锁骨上的印记灼热如烙铁。窗外，晨星未散，而幽冥殿的某个身影，或许正站在望乡台上，静静凝望着这一世的红尘。
三十七年，于他而言，是万载孤寂。
而我，终将归去，与他共赴永恒。
忘川河的水，终年幽暗，流淌着无数未了的执念。
北帝就站在岸边，玄色帝袍被冥界的风吹得猎猎作响，冕旒的玉藻垂落，遮住了他半张脸，却遮不住那双凝视着我的眼睛——深邃如渊，却又温柔得像是能融化整个幽冥的寒冰。
他在等我。
从我离开的那一日开始，他便日日立于忘川河畔，望着阳间的方向，仿佛能穿透三界，看见我在人间的每一刻。
崔判官曾劝他：“帝君，幽冥不可无主，您这样……”
他却只是淡淡抬手，示意不必多言。
于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忘川的河水冲刷着无数亡魂的记忆，却冲不散他的执念。
北帝从不轻易言爱。
他是幽冥的主宰，是生死的裁决者，本该无情无欲，可偏偏对我动了心。
他会在批阅命簿时，指尖无意识地摩挲我留下的那支冥凰钗；会在路过奈何桥时，驻足片刻，听孟婆念叨“那丫头最爱喝我熬的甜汤”；会在深夜独坐玄冥殿时，望着案上那盏长明灯——灯芯里，燃着一缕我的魂丝，微弱却倔强地亮着。
他在等我，等得几乎忘了时间。
有时，他会幻化出一面水镜，窥探我在阳间的生活。
他看到我笑着与朋友相聚，看到我在阳光下眯起眼睛，看到我偶尔在深夜醒来，摸着锁骨上的印记发呆。
他的指尖轻轻触碰镜面，像是能穿过虚无，抚上我的脸。
“贪恋人间吗？” 他低声自语，唇角却微微扬起，“也好……至少这一世，你是快乐的。”
人间一日，地府一年。
三十七年的阳寿，于他而言，是万载的孤寂。
可他从未后悔。
有时，黑白无常会带回我在阳间的消息——我去了新的地方，认识了新的朋友，甚至偶尔会对着星空发呆，像是在思念什么。
北帝听完，总是沉默良久，最后只淡淡说一句：“她开心就好。”
可只有忘川河的水知道，他曾在深夜独自站在河边，任由冰冷的河水漫过他的靴履，仿佛这样就能离我更近一点。
“等你回来……” 他低喃，声音消散在幽冥的风里，“我便再也不会放手。”
我知道，终有一日，我会回到他身边。
那时，忘川河的水会为我让路，彼岸花会为我绽放，而酆都大帝——北帝——那个曾经冷峻威严的冥界主宰——会站在尽头，朝我伸出手。
“回来了？” 他或许会这样问，声音平静，却藏不住眼底的波澜。
而我，会笑着扑进他的怀里，告诉他：
“嗯，再也不走了。”
然后，我们会一起走过漫长的岁月，直到三界湮灭，直到轮回终止。
因为他的等待，从不是徒劳。
而我的归期，早已注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