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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终章· 此生不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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虫族主星的雨季来得比往年更早。程予站在元帅府宽敞的露台上，望着庭院里被雨水打湿的羽翼花。那些蓝金色的花瓣低垂着，像一群疲惫的士兵。
"阁下，医疗官到了。"年迈的亚雌管家轻声提醒。
程予点点头，将手中的数据板放下。五十三年的岁月在他身上留下了痕迹，但远比普通虫族缓慢——银白色的发丝间只有几缕淡金，眼角微微下垂的皮肤依然紧致。血誓带来的长寿效应让他在八十三岁时看上去只像人类五十出头。
卧室里，医疗团队正在做每日检查。墨焰半靠在床头，曾经挺拔如松的身躯如今佝偻消瘦，皮肤上老年斑与旧伤疤交错。只有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依然闪烁着程予熟悉的光芒。
"出去。"墨焰对医疗官们挥挥手，声音嘶哑却依然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我要和我雄主单独待会儿。"
医护人员迅速收拾设备离开。程予坐到床边，握住那只曾经能轻易捏碎合金、现在却布满皱纹的手。
"他们说你今天拒绝吃早餐？"程予轻声问，拇指摩挲着墨焰突出的指节。
老元帅哼了一声："难吃。"他艰难地转头看向窗外，"羽翼花...开了？"
"嗯，今年开得早。"程予扶他坐高些，好能看到露台外的景色，"还记得我们结婚那年，你偷偷在院子里种了满园的羽翼花，就因为我随口提过喜欢？"
墨焰的嘴角微微上扬："你哭得像个虫崽。"
"那是因为花粉过敏！"程予笑着抗议，却忍不住红了眼眶。那些记忆如此鲜活，仿佛就在昨天。
一阵疼痛突然扭曲了墨焰的面容。程予立刻按下床头的呼叫钮，同时释放出安抚信息素。这些年，他的皇室能力越发精进，已经能精确控制信息素的成分和强度。
医疗团队冲进来，迅速给墨焰注射止痛剂和稳定剂。首席医疗官——他们收养的小雄子莱娜——将程予拉到一旁。
"父亲，"莱娜的红发中已夹杂银丝，眼中满是悲伤，"基因崩溃进入最后阶段...恐怕..."
程予闭了闭眼。他早知道这一天会来。军雌的寿命本就比雄虫短，加上墨焰年轻时受过的重伤和神经毒素的后续影响，能活到一百零三岁已经是奇迹。
"还有多久？"
"几天...或许一周。"莱娜的声音哽咽，"他很坚强，一直撑着...像是在等什么。"
程予望向床上昏睡的爱人，胸口发紧。他知道墨焰在等什么——一个承诺，一个告别，一个跨越生死的约定。
夜幕降临时，墨焰短暂地清醒过来。雨季的夜空看不到双月，只有雨滴敲打玻璃的声响。
"程予..."墨焰虚弱地呼唤。
程予立刻放下手中的书，来到床边："我在这里。"
"给我...讲讲吧。"墨焰的手指轻轻勾住他的，"关于...你的世界。全部。"
程予深吸一口气。这五十三年来，他断断续续向墨焰讲述过系统任务，但从未完整描述过现实世界的苏逝。此刻，在雨声的掩护下，他将一切和盘托出——他与苏逝如何相识于大学时代，那场致命的车祸，灵魂收集系统的出现，以及他必须在七个世界收集苏逝灵魂碎片的任务。
"...所以本质上，我是为了复活苏逝才来到这个世界。"程予轻声总结，"但遇见你之后，任务变得不再重要。我想要的...只是你的一生。"
墨焰静静地听着，呼吸浅而急促。当程予说完，老人突然笑了，那笑容让程予恍然看到了年轻时的少将。
"我知道..."墨焰艰难地说，"一直...知道。每次你看着我的眼神...都像在看着...另一个人。"
程予心头一颤："不，墨焰，我——"
"没关系。"墨焰打断他，手指微微用力，"这五十三年...你给我的...比任何军雌...梦想的...都多。"他喘息几下，继续道，"而且...我感觉得到...他和我...是同一个灵魂...不同碎片...对吗？"
程予的泪水终于落下。他俯身抱住墨焰，小心避开那些连接着仪器的管线："对，你们都是他，也都是独一无二的你。"
墨焰满足地闭上眼睛："那么...时候到了...就问吧..."
程予知道他在说什么。那个问题，那个承诺，那个跨越世界的约定。
雨下了整整三天。程予寸步不离地守在床边，看着墨焰的生命一点点流逝。他们的三个养子轮流陪伴，孙辈们也从各地赶回。这个由战争孤儿组成的家庭，如今已是虫族社会最受尊敬的家族之一。
第四天清晨，雨停了。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正好落在墨焰脸上。老元帅奇迹般地清醒过来，精神似乎好了许多。
"扶我...去露台..."他要求道。
程予知道这是回光返照，但仍小心地抱起轻得惊人的爱人，来到他们最常共度时光的露台。羽翼花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仿佛回到了五十多年前的婚礼那天。
"记得...我们的誓言吗？"墨焰望着花园问。
程予轻声念道："此生不离，七世不弃。"
墨焰微笑着点头，然后开始哼唱一首古老的军歌——那是他们新婚之夜，喝得微醺的墨焰抱着他跳第一支舞时的曲子。程予跟着哼唱，泪水模糊了视线。
午后，墨焰再次陷入昏睡。医疗设备的监测声越来越急促，莱娜悄悄示意家人们做最后告别的准备。
程予握着墨焰的手，感受那微弱的脉搏。五十三年的记忆如走马灯般在脑海中闪回——军部餐厅的初遇，实验室的血誓，婚礼上的金色羽翼，他们收养的第一个虫崽，墨焰晋升元帅时的骄傲神情，一起看过的每一次双月同辉...
"程予..."墨焰突然睁开眼睛，目光异常清明，"现在...问吧。"
医疗设备的警报声刺耳地响起，家人们围拢过来。程予深吸一口气，俯身在墨焰耳边：
"墨焰，你愿意跟我走吗？离开这个世界，去我的世界继续存在？"
墨焰的嘴角微微上扬。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握紧程予的手，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却坚定如初：
"我...愿意。"
话音刚落，墨焰的身体放松下来，呼吸停止。与此同时，淡金色的光点从他皮肤下浮现，像无数微小的萤火虫般在空气中盘旋。家人们震惊地看着这一幕，但程予知道这是什么——墨焰的灵魂碎片，终于可以跟他离开了。
光点在空中凝聚成一个小小的羽翼形状，然后如同归巢的鸟儿般飞向程予，融入他胸口的羽翼印记。一股暖流瞬间充满全身，程予仿佛同时感受到离别的痛苦和重逢的喜悦。
"第一片灵魂收集成功。"系统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皇室信息素控制能力将部分保留至下一世界。传送准备中..."
家人们围在墨焰床边哭泣时，程予悄悄退到露台上。阳光依然明媚，羽翼花依然盛开，但他的军雌已经不在了。胸口微微发热，那是墨焰——或者说苏逝的第一片灵魂——在安抚他的悲伤。
"系统，"程予轻声问，"下一个世界是什么？"
"第二世界：古代武侠背景。宿主将穿越成名门正派年轻掌门，任务对象为魔教护法苏逝。传送将在24小时后自动启动。"
程予望向晴朗的天空。不知何时，第一轮月亮已经悄然升起，而第二个月亮也即将浮现。就像他和墨焰，不，和苏逝的灵魂——终将在某个世界完整重逢。
"等我，"程予对着胸口的温暖低语，"我会收集所有碎片，带你回家。"
双月的光辉下，曾经的皇室血脉与军部元帅，现实世界的程序员与医生，无数身份与记忆交织在一起，最终都归于一个简单的真理：
爱能跨越世界，也能战胜死亡。
[第一世界·虫族世界·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