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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做自己不喜欢的事太浪费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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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区赛决赛当天，体育馆内座无虚席。
宋子年站在罚球线上，汗水顺着太阳穴滑落，耳边是自己如雷的心跳声。
记分牌显示78:79，他们落后一分，比赛还剩最后五秒。
他刚刚被犯规，获得了两次罚球机会。
"冷静...冷静..."宋子年深吸一口气，接过裁判传来的球。
他能感觉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队友、教练、观众，还有坐在看台角落里的父亲。
第一球。
他屈膝，抬手，投篮——球划过一道完美的弧线，空心入网。
79平。
欢呼声如潮水般涌来。
宋子年擦了擦手心的汗，接过第二个球。
这一球将决定胜负。
"加油子年！"陈岩在场边大喊。
宋子年调整呼吸，目光锁定篮筐。就在他即将出手的瞬间，余光瞥见了看台上的一个身影——宫瑜瑜。
她不知何时来了，安静地坐在最后一排，双手紧握放在膝上。
这个发现让他的手指微微一颤。球离手的瞬间，他就知道出了问题。
篮球砸在篮筐后沿，弹了出来。对方球员抢到篮板，比赛结束的哨声随即响起。
79:80，他们以一分之差输了。
体育馆内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和叹息声。
宋子年站在原地，感觉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陈岩跑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了些什么，但宋子年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他的目光穿过人群，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但宫瑜瑜已经不在原来的位置了。
更衣室里气氛凝重。
教练简短总结了几句，强调大家已经尽力了，明年还有机会。
队员们沉默地收拾着东西，没人责怪宋子年，但这种沉默比责备更让人难受。
"我去冲个澡。"宋子年低声说，逃也似地躲进了淋浴间。
温热的水流冲刷着他的身体，却冲不走心中的愧疚。
他最后一球的失误，让全队一个赛季的努力付诸东流。
当他换好衣服走出更衣室时，大部分队友已经离开了。
只有陈岩靠在走廊墙上等他。
"别太自责，"陈岩递给他一瓶水，"谁都有失手的时候。"
宋子年拧开瓶盖灌了一大口："我本该投进的。"
"是啊，你本该。"
陈岩出人意料地直白，"但输了就是输了，后悔没用。重要的是..."他顿了顿。
"你最近状态确实不对劲。自从认识那个文学社的女生..."
"别把责任推给她。"宋子年打断道，声音比自己预想的要尖锐，"是我自己的问题。"
陈岩举起双手做投降状："好好好，我不说了。不过..."他压低声音，"你爸刚才在找你，脸色不太好看。"
宋子年的胃部一阵紧缩。父亲今天特意请了假来看比赛，却目睹了儿子的失败。"他在哪？"
"门口吧，刚才看到他在和教练说话。"
宋子年深吸一口气，朝体育馆出口走去。
远远地，他就看到了父亲高大的身影——宋明远，前省队篮球运动员，现在是市体育局的干部。
即使已经四十多岁，他依然保持着运动员的挺拔姿态，站在那里不怒自威。
"爸。"宋子年走近，声音有些干涩。
宋明远转过身，脸上没有明显的怒意，但眼神冷得像冰："教练说你最近训练不专心。"
宋子年低下头："我...只是状态有点波动。"
"波动？"宋明远冷笑一声，"李教练上周给我打电话，说你想请假去参加什么文学社活动？这就是你所谓的'状态波动'？"
宋子年握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那只是一次..."
"一次？"宋明远打断他，"你知道我为了你的体育特招资格跑了多少关系吗？省师范的王教练已经答应给你面试机会了，前提是你得在分区赛表现出色！现在呢？"他的声音越来越响，引得路人纷纷侧目，"你最后一球投得跟个业余选手一样！"
宋子年感到一阵热血涌上头顶："我已经尽力了！"
"尽力？"宋明远眯起眼睛，"你的'尽力'就是分心去搞那些没用的文学？我告诉你宋子年，篮球才是你的未来！别像你妈一样整天沉迷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这句话像一把刀刺进宋子年心里。他的母亲是中学语文老师，热爱文学，而这正是父母离婚的导火索之一——父亲认为母亲"不切实际"。
"文学不是没用的东西。"宋子年抬起头，生平第一次直视父亲的眼睛反驳道。
宋明远显然没料到儿子会顶嘴，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是谁给你灌输了这些想法？是不是那个..."他似乎在回忆什么，"那个文学社的女生？教练说她经常来找你。"
宋子年的心跳漏了一拍："这不关她的事。"
"哈！果然是她。"宋明远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我早该想到的。她在哪？我要见见这个'影响'我儿子的人。"
"她不在..."宋子年话还没说完，目光却凝固在父亲身后——宫瑜瑜正站在体育馆外的台阶下，似乎在等人。
她手里拿着一个牛皮纸袋，不时抬头望向出口处。
宋明远顺着儿子的目光转身，立刻明白了："就是她？"
不等宋子年回答，宋明远已经大步朝宫瑜瑜走去。
宋子年急忙跟上，心脏在胸腔里狂跳。
宫瑜瑜看到他们走近，先是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但当注意到宋明远阴沉的表情时，笑容逐渐消失了。
"你是文学社的？"宋明远开门见山，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敌意。
宫瑜瑜微微睁大眼睛，看了看宋子年，然后谨慎地点点头："是的，叔叔好。我是宫瑜瑜。"
"我是宋子年的父亲。"宋明远上下打量着她，目光锐利得像是要看穿什么，"听说你经常找我儿子？"
宫瑜瑜的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了纸袋边缘："我们...是朋友。"
"朋友？"宋明远冷笑一声，"你知道他为了参加你们那个什么文学社，耽误了多少训练吗？你知道他今天输掉比赛，很可能失去大学特招机会吗？"
宫瑜瑜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转向宋子年，眼中满是困惑和受伤："你...没告诉我要比赛..."
"他不知道怎么开口，是吧？"宋明远替儿子回答，"因为他沉迷于你那些没用的诗词歌赋，连自己的责任都忘了！"
"爸！"宋子年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够了！这不关她的事！"
"怎么不关她的事？"宋明远提高音量，引得路人纷纷侧目，"如果不是她分散你的注意力，你会投丢那个球吗？你会连基本战术都记不住吗？"
宫瑜瑜站在那里，身体微微发抖，但出乎意料的是，她并没有退缩。当宋明远停下来喘口气时，她平静地开口了：
"宋叔叔，我理解您的失望。但宋子年喜欢文学并不是错误。他既可以在篮球场上表现出色，也可以在文学中找到快乐。这两者并不矛盾。"
她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像一滴水落入滚油中。
宋明远的表情变得更加阴沉。
"小姑娘，你懂什么？"他讥讽地说，"你以为读几本书就能改变人生？宋子年有天赋，有前途，不应该浪费在你那些无病呻吟的文字上！"
宫瑜瑜的眼睛亮了起来，不是含泪的那种光亮，而是一种坚定的光芒："文学不是无病呻吟，叔叔。它是理解世界的一种方式，就像体育一样。宋子年有权选择自己的爱好，即使..."她深吸一口气，"即使那不符合您的期望。"
宋子年惊讶地看着宫瑜瑜。平时安静内向的她，此刻却像换了个人一样，勇敢地面对父亲的咄咄逼人。
宋明远显然也没料到会遭到反驳，一时语塞。
他转向儿子，咬牙切齿地说："好，很好。看来你已经做出了选择。但我告诉你宋子年，如果你继续这样分心，就别指望我再为你的前途奔走！大学特招？做梦去吧！"
说完，他大步离开，背影僵硬而愤怒。
三人之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宋子年站在原地，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疲惫。
他看向宫瑜瑜，想说些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
"对不起..."最终他只能挤出这三个字。
宫瑜瑜摇摇头，递过那个牛皮纸袋："我来是想给你这个...护眼产品的回礼。我自己做的笔记，可能对你有用..."
宋子年接过纸袋，里面是一本手写笔记本，封面上贴着一片银杏叶书签。
翻开第一页，上面工整地写着"高考文学常识重点整理"。
"我不知道今天有比赛..."宫瑜瑜继续说，声音有些颤抖，"如果知道，我不会..."
"不是你的错。"宋子年打断她，"我爸他...一直这样。把所有不如意都怪到别人头上。"
宫瑜瑜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轻声问："你...真的因为文学社影响了训练吗？"
宋子年看着她的眼睛——那双眼睛此刻满是自责和担忧。
"不，"他坚定地说，"训练状态有波动很正常。我只是...最近想通了一些事。"
"什么事？"
"篮球对我来说很重要，但它不应该是全部。"宋子年慢慢说道，仿佛第一次清晰地听到自己内心的声音，"我喜欢打球，但我也喜欢读书，喜欢..."他顿了顿，"喜欢和你讨论那些故事和诗歌。"
宫瑜瑜的眼睛微微睁大，嘴唇轻轻颤抖："但你父亲..."
"我会处理好的。"宋子年说，虽然他自己也不确定该怎么办，"谢谢你...为了我站出来。"
宫瑜瑜低下头，一缕黑发垂落在脸颊旁："我只是说了实话。"
她看了看手表，"我该回去了，妈妈一个人在家..."
"我送你。"
"不用了。"宫瑜瑜摇摇头，"你...需要时间冷静一下。明天学校见？"
宋子年点点头，看着她转身离开。
直到宫瑜瑜的身影消失在街角，他才低头仔细翻看那本笔记。
每一页都工整地写着各种文学知识点，重点处还用不同颜色的笔标注出来。
有些空白处甚至画了小小的插画帮助理解——一首田园诗旁边是简笔的山水，一段文言文下面配着人物关系图...
最后一页夹着一张纸条："无论你选择什么，都请忠于自己的内心。——瑜"
宋子年小心地合上笔记本，把它放进背包最安全的夹层。
回家的路上，他一直在想父亲的话、宫瑜瑜的勇敢，以及自己投丢的那个球。
也许父亲是对的——他确实分心了。
但这种"分心"让他看到了篮球之外的另一个世界，一个同样精彩的世界。
手机震动起来，是母亲发来的消息：【听说比赛输了？没关系，下次加油。晚饭想吃什么？】
宋子年看着屏幕，突然很想听听母亲的意见。
母亲是家里唯一支持他多方面发展的人，尽管这常常引发与父亲的争吵。
他回复道：【随便什么都行。妈，我能问你个问题吗？当年你为什么坚持要当语文老师，即使爸反对？】
母亲的回复来得很快：【因为那是我热爱的事情。子年，人生很短，做自己不喜欢的事太浪费了。出什么事了吗？】
宋子年深吸一口气，回复：【没什么，就是想了想。晚上聊。】
他关上手机，抬头看向天空。暮色已经降临，第一颗星星在深蓝的天幕上微微闪烁。
明天还有训练，还有课程，还有无数需要面对的问题...但此刻，他只想沉浸在这个安静的时刻里，思考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