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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记得滴眼药水，下周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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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中午，宋子年提前一小时就到了图书馆。
昨晚的篮球比赛一直持续到晚上九点，他的肌肉还在隐隐作痛，但精神却异常亢奋。
他在图书馆门口来回踱步，时不时看一眼手机——一点四十，离约定时间还有二十分钟。
"来得真早。"
轻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宋子年猛地转身。
宫瑜瑜站在台阶下，阳光透过梧桐树叶在她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她今天穿了一件淡蓝色的连衣裙，肩上挎着鼓鼓囊囊的帆布包，怀里还抱着几本厚重的参考书。
"我...刚巧路过。"
宋子年撒了个拙劣的谎，三步并作两步跑下台阶，伸手去接她怀里的书，"我来拿吧。"
宫瑜瑜没有推辞，松开手时指尖不小心擦过宋子年的手腕，像一片羽毛轻轻扫过。
"谢谢。"她微微低头，耳尖泛起淡淡的粉色。
两人并肩走进图书馆，木质地板在脚下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周末的图书馆人不多，他们很容易就找到了一个靠窗的安静角落。
宫瑜瑜熟练地摊开书本和笔记，宋子年注意到她的笔记本封面上贴着一片小小的银杏叶标本。
"从哪里开始？"宫瑜瑜推了推眼镜，翻开宋子年的数学课本，"教练说你最近因为训练落下了三角函数？"
"嗯。"宋子年挠挠头，"上周的测验我只拿了62分。"
宫瑜瑜点点头，拿出一支紫色荧光笔在书上画了几道线："那我们重点看这几个公式。其实三角函数的规律性很强，只要掌握基本原理..."
她的讲解清晰有条理，时不时停下来问宋子年是否理解。
起初宋子年还因为近距离接触而分心——他能闻到她发丝间淡淡的洗发水香气，能看到她说话时睫毛在镜片后轻轻颤动——但很快就被她生动的讲解吸引了注意力。
"所以这个正弦函数的图像就像波浪一样..."宋子年恍然大悟，"难怪老师说要记住'奇变偶不变'的口诀！"
宫瑜瑜眼睛一亮："你理解得很快嘛。"
她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赞许的微笑，让宋子年的胸口涌起一股暖流。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过去了两个小时。
宋子年已经完成了三页练习题，正确率出乎意料的高。
他伸了个懒腰，看向窗外——阳光依然明媚，几只麻雀在树枝间跳来跳去。
"休息一下吧。"宫瑜瑜合上参考书，揉了揉眼睛，"我去倒点水。"
"我去吧。"宋子年站起身，"你坐着休息。要温的还是凉的？"
"温的，谢谢。"
宫瑜瑜摘下眼镜，轻轻按压鼻梁两侧。
没了镜片的遮挡，她的眼睛显得更大更圆，眼角微微下垂，带着一丝疲惫的柔软。
当宋子年端着两杯水回来时，宫瑜瑜正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眉头微蹙。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的脸上，勾勒出她精致的侧脸轮廓。
宋子年放轻脚步，不忍心打扰这安静的一幕。
"回来了？"宫瑜瑜却敏锐地察觉到他的存在，睁开眼睛。
"嗯。"宋子年把水杯推到她面前，"你看起来很累。"
宫瑜瑜小啜了一口水："最近睡得不太好。妈妈...身体有些问题，晚上需要人照顾。"
"严重吗？"宋子年下意识追问，随即意识到可能越界了，"抱歉，不想说可以不说。"
"没关系。"宫瑜瑜摇摇头，手指在杯沿画着圈，"是早期阿尔茨海默症。
有时候会忘记关煤气或者半夜起来说看到陌生人...爸爸工作忙，所以我得多照顾她。"
宋子年不知该说什么好。
他想起自己的母亲——健康、开朗，每天最大的烦恼不过是晚饭做什么菜。
他无法想象宫瑜瑜这样安静的女孩要承受怎样的压力。
"你一定很辛苦。"他最终说道，声音比预想的更加温柔。
宫瑜瑜摇摇头，重新戴上眼镜："习惯了。我们继续吧，还有向量这部分没讲..."
她又变回了那个冷静自持的优等生，仿佛刚才的脆弱从未存在。
但宋子年注意到她翻书时手指的轻微颤抖，和时不时揉眼睛的小动作。
下午四点左右，意外发生了。
宫瑜瑜正在讲解一道题，突然停住了。
她眨了眨眼，又使劲揉了揉，脸色突然变得苍白。
"怎么了？"宋子年察觉到异样。
"没事..."宫瑜瑜的声音有些发抖，"就是突然...看不清楚..."
她摘下眼镜用衣角擦了擦，重新戴上，但情况似乎更糟了。她的呼吸变得急促，手指紧紧抓住桌沿："奇怪...文字都在跳动..."
宋子年立刻绕到她身边蹲下，仰头观察她的脸色："是不是太累了？要不要去医院？"
宫瑜瑜摇摇头，却因为这个动作而轻轻呻吟了一声："不用...经常这样...过度用眼就会..."
"经常？"宋子年皱起眉头，"这可不正常。我们得去医院。"
"真的不用..."宫瑜瑜试图站起来，却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幸好宋子年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别逞强了。"宋子年的声音罕见地强硬起来。
他迅速收拾好两人的书本塞进背包，一手拎包一手扶着宫瑜瑜，"校医院就在附近，我们先去那里看看。"
宫瑜瑜似乎太难受了，没有再反对。
她靠在宋子年肩上，任由他带着自己走出图书馆。
阳光下，她的脸色近乎透明，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十分钟后，他们到达校医院。值班医生是个中年女性，看到宫瑜瑜的情况立刻进行了检查。
"视力突然模糊？头痛吗？"医生一边检查一边问。
宫瑜瑜点点头："有一点...太阳穴这里..."
"用眼过度导致的视疲劳，加上轻微偏头痛。"
医生最终诊断道，"休息一下，滴点眼药水会好转。但年轻人…"
她严肃地看着宫瑜瑜，"你的眼睛状况很差，度数是不是又加深了？这样下去很危险。"
宫瑜瑜低着头不说话。
宋子年替她回答："她学习很用功，经常熬夜。"
"这不是用功，是透支。"
医生摇摇头，开了眼药水和一些缓解头痛的药，"今天别再看书了，回家好好休息。建议周末去专业眼科做个详细检查。"
离开诊室，宫瑜瑜在走廊长椅上坐下，乖乖滴了眼药水。药水刺激得她眼眶发红，看起来像是哭过一样。
"好点了吗？"宋子年坐在她旁边，轻声问道。
宫瑜瑜闭着眼睛点点头："嗯，没那么模糊了...谢谢你。"
"谢什么，朋友之间不是应该的嘛。"
宋子年试图让语气轻松些，"不过医生说得对，你太不爱惜自己了。"
宫瑜瑜终于睁开眼睛，视力似乎恢复了一些："没办法...妈妈生病后，我必须更努力。爸爸说...只有考上好大学，将来才能找到好工作，才能..."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
宋子年突然明白了她拼命学习的原因——不仅是出于自我要求，更是一种家庭责任。
这个认知让他心头一紧。
"我送你回家吧。"他说。
宫瑜瑜摇摇头："不用了，我好多了。而且..."她犹豫了一下，"我妈妈今天一个人在家，她看到陌生人可能会害怕..."
宋子年理解地点点头："那至少让我送你到公交站。"
回程的路上，宫瑜瑜的脚步还有些虚浮。
宋子年一手提着两人的书包，另一只手犹豫了一下，最终轻轻扶住她的肘部。
宫瑜瑜没有拒绝，甚至微微向他靠拢了一些。
"其实..."等车的时候，宫瑜瑜突然开口，"我妈妈以前是个很优秀的文学教授。她书房里全是书，从小我就跟着她读各种作品...直到两年前开始，她渐渐记不清事情..."
宋子年安静地听着，没有打断。
"有时候她会突然忘记我是谁，或者对着空气讲课..."宫瑜瑜的声音很轻，几乎被街道的嘈杂淹没，"但奇怪的是，她从来不会忘记书里的内容。上个月她发病时，还能完整背诵《红楼梦》的段落..."
公交车来了，宫瑜瑜停下讲述，转向宋子年："谢谢你今天的帮助。下周...你还来文学社吗？"
"当然。"宋子年毫不犹豫地回答，"不过你得答应我，别再过度用眼了。下次再这样，我就..."
他想了想，"我就没收你所有的书。"
宫瑜瑜笑了，这是今天第一个真心的笑容："好可怕啊。"
"说到做到。"宋子年故作严肃地竖起食指，然后帮她理了理肩上的背包带，"到家给我发个消息。"
宫瑜瑜点点头，转身上车。
透过车窗，宋子年看到她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朝他轻轻挥手。
阳光透过玻璃洒在她身上，像是为她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
公交车驶远后，宋子年才转身离开。
他的手机震动起来，是陈岩发来的消息：【明天比赛战术演练，别迟到！】
宋子年回复了一个"收到"，然后点开另一个聊天窗口——他和宫瑜瑜的对话还停留在早上的"图书馆见"。
犹豫了一下，他发了一条新消息：【记得滴眼药水。下周见。】
消息很快显示已读，但过了几分钟才收到回复：【嗯。今天谢谢你...还有，你讲题的样子很帅。】
宋子年盯着这条消息，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
他想起宫瑜瑜靠在肩上时发丝的触感，想起她谈论母亲时眼中的复杂情绪，想起她在视力模糊时仍然倔强的样子...所有这些碎片拼凑在一起，形成了一个立体的、真实的宫瑜瑜，与他最初印象中那个安静的优等生截然不同。
回家的路上，宋子年路过一家眼科诊所。他停下脚步，看了看橱窗里展示的各种护眼产品，然后推门走了进去。
"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店员热情地迎上来。
宋子年挠挠头："我朋友...经常用眼过度，有没有什么护眼的东西？"
十分钟后，他拎着一个小袋子出来，里面装着一瓶护眼维生素、一盒热敷眼罩和一支防蓝光眼镜。结账时花光了他这周的零花钱，但他觉得值。
晚上，宋子年躺在床上，手机放在枕边。
屏幕亮起，是宫瑜瑜发来的消息：【到家了。妈妈说谢谢你照顾我。】
宋子年微笑着回复：【不客气。好好休息，下周见:)】
他关上灯，黑暗中眼前浮现出宫瑜瑜微笑的样子。
明天还有比赛，下周还有无数训练和课程...但此刻，他只想沉浸在这个温暖而平静的时刻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