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阶下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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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乐漾脚步轻快地回了自己的院落。
林府世子所居之处名曰「栖霞苑」，前院后阁，东西厢房俱全。主院正屋挑高宽敞，雕梁画栋，皆是上好的香梨木，窗棂雕着暗云图案，透着一股子皇亲贵胄才有的气派。
他掀开流苏珠帘走进卧房，一股檀香混着清冽的茶香扑面而来。
榻边是精雕花纹的矮几，案上点着半盏沉香，香烟袅袅，床榻靠墙，雕漆紫檀床上铺着夏季轻薄竹席，四角垂着银灰纱帐，帐下摆着织金软垫，整齐叠着一叠赤红织锦睡袍。
角落放着一张描金折叠衣架，衣架上挂着数件玄色锦袍与官靴甲衣，还有一袭明黄色的细纹常服，颜色鲜明却不显俗气，袖口还未拆线，显然是新做的。
林乐漾一眼扫过，随手扯了件软衣披在身上，在床榻前的圆镜前坐下。
镜名“桐镜”，据说乃出自天工坊之手，铜面如水，能照见三魂七魄，极难得。
镜中之人眉眼清隽，睫羽微卷，唇红齿白。虽不如沈砚那般锋利凌厉，却有股从骨子里透出的张扬与精致。
他托着下巴盯着镜子看了会儿，忽而笑了笑，干脆往床上一倒，枕着手臂陷入了短暂的走神。
大学时候，其实谈过一个男朋友。男朋友是建筑系的学长，性子沉稳，平日喜欢看文艺片、画速写，第一次约会还带他去了老城区的天台放风筝。他们一起吃冰棍、拍合照，在社团里牵过手。
那段关系维持了半年，后来因为学长出国，两人和平分手。他没觉得遗憾，也没太伤心，但自那以后，他好像也没认真再谈过。
不是不喜欢——他一直知道自己喜欢男生，只是懒得花力气维系情绪。尤其在实习后，996压得他喘不过气，哪还有心情去谈什么恋爱？
偶尔看到剧里谈情说爱的情节，他也只是感慨一声：恋爱脑真好，我上班都快没脑了。
他本来就不是个能在制度里老老实实打工的人，哪怕是实习，也一心想摸鱼划水，攒够一个月工资就跑路。谁能想到一时冲动点开了“跨界互助”的招聘广告，居然把自己送进了这么个穿越剧一样的世界。
他刚闭上眼不久，又突然翻了个身，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叨叨，我问你个正事。”
【叨叨上线，听候调遣~】
“你有什么娱乐功能吗？比如放点电影剧集什么的，系统小说里不是有的还能建花园、开牧场、种灵田、搞庄园？我也不奢望种菜修仙，给我个观赏池都行。”
【抱歉宿主，本系统为轻量级仇恨值采集模型，不带扩展型异维空间功能，也没有可居住类副本权限，专注服务情绪类剧本任务。目前已开放功能包括： ——影视剧集播放（隐私保护机制，外人不可见） ——角色信息查询 ——积分兑换系统 ——多维剧本缓存与加载 ——情绪状态监测与反馈】
“啧，还真是工具人服务。”
林乐漾坐起身，抱着膝盖想了想，“那这样，你给我放一部《恋爱反派太上头》，就是那个讲全校最冷淡男神其实早就暗恋死对头的校园剧，别的剧情一般，就是男主好看。”
【叨叨已为您搜素关键词，正在播放——《恋爱反派太上头》第一集】
帐内镜面亮起，柔和光影浮现，屏幕内男主从篮球场走出来，额发微湿，眼神冷淡，台词咬字清晰：“你说我讨厌你？可我连做梦都梦见你。”
林乐漾躺倒在床上，手臂枕着脑后，脚尖勾着床角轻晃，：“啧，这种人现实里要有一个，我可能真栽了。其实吧，我对做任务也不是完全排斥。就是这‘出差’的地方……环境太真实了，搞得我好像真成了某个古装剧角色。”
他顿了顿，又问：“叨叨，我在这儿干满一个月，能领多少工资？”
【系统任务按阶段结算，每个世界最低基础积分为100，表现优秀将有额外加成，积分可兑换现实货币或物资支持。详细兑换规则将在绑定满三日后开放查看。】
“听上去还算靠谱。”林乐漾眯起眼，“也就是说，我不需要全年社畜，只要偶尔出来演个‘人形情绪炸弹’？”
【准确！仇恨制造型人格正是您最大优势~】
“……你说得倒挺浪漫。”他翻了个身，枕着手臂望向床顶，“对了叨叨，我们和现实世界的时间是同步的吗？”
【叨叨：已为您加载说明模块——】
【系统提示：当前世界与现实世界时间流速为50:1，任务世界一日，现实仅过去约0.48小时。】
林乐漾啧了一声，翻了个身，把被子盖到鼻尖上：“所以……就算我在这世界里混三年，现实也才过去个两十来天？”
【理论如此，但系统友情提醒：每位宿主在单个任务世界的连续滞留时间受平台协议约束，不得无限延长。】
“什么叫‘不得’？又不是我想拖。”
【系统补充案例——】
【曾有一位资深宿主，在仙侠世界中以“剑宗弟子”身份开局，一路飞升，斩妖除魔，登顶宗主，还娶了道侣，春秋三百年荣宠不衰，堪称虚拟人生巅峰范本。】
【但该宿主为延长剧情，故意拖延仇恨任务递交，超时滞留虚拟世界，违规达8.6倍系统容许限值。】
林乐漾眯了眯眼：“然后呢？”
【强制回收触发，系统中断剧情强制下线，宿主被迫回归现实。】
【结果是——精神严重失调，记忆混乱，现实人际脱节，曾数次当街喊出道侣名字，误把便利店收银员认作魔宗叛徒。】
林乐漾：“……”
【账户也因此从“高阶执行者”降为“待岗观察”，仅发放基础补贴。平台评语为：“您在虚拟世界称王称祖、子嗣满堂、长生不老，现实工资却只够交房租水电。”】
他沉默几秒，伸手掀开被角，眼神格外清醒：“……那我宁愿任务快点做完，回现实继续躺平追剧。”
【特别说明：现实身体处于沉眠保护状态，当前实际时间为凌晨2:23，各项生命体征正常，系统托管中。】
林乐漾：“……”
林乐漾沉默了一会儿，垂眸道：“那我妈不会以为我猝死了吧？”
【答：系统同步现实状态为‘深度睡眠’，宿主可定期通过主界面发送“假装日常”指令维持日常互动记录，如手机震动、浅层回话等。】
“还挺贴心。”他重新靠进枕头里，语气含着点少年气的赖意。
他思绪一顿，忽而想起现实中的自己。
刚毕业没多久，实习期还没转正，对职场规矩一知半解，打工心态还停留在“来体验”的程度。
除了工作，他最热衷的事就是追剧、打游戏和熬夜刷短视频，有时候还会去展会买周边、约熟人组饭局——尤其偏爱长得好看的男生，但也没真谈过。
家里人倒也没逼他谈恋爱。他和父母关系中等偏远，算不上亲密。父亲是生意人，母亲是瑜伽教练型中产，常年各忙各的，生活节奏里没有彼此的影子。
他曾自嘲说：“我爸妈只在银行月报和电话费账单上记得我。”
所以当这份“跨界任务”突然出现在他眼前时，他既震惊又意外地……觉得有点新鲜。像是有人在忙碌死水的现实中，抛给他一块闪光的骰子。
而他，很乐意试试看能摇出几点。
……
申时将至。
林乐漾再次踏入演武场。
今日的天色比昨日更热，云层被风吹散，阳光毫无遮掩地洒在沙地上，热浪蒸腾，地面几乎泛出白光。
沈砚早已候在场中，黑衣整齐，单膝跪地，姿态沉稳，仿佛那滚烫的地面对他毫无影响。
林乐漾却偏要找茬。
他缓缓踱步入场，手中捧着一串晶莹剔透的冰镇葡萄，一边吃一边道：“沈影卫，既为本世子护卫，可知职责何在？”
沈砚垂眸道：“护世子周全。”
“既如此——”林乐漾懒洋洋坐在亭中，衣袍轻展，一只手抬起，将葡萄盏递了出去，“那你亲手喂我吃，也算是护我愉快。”
他语气不咸不淡，宛若使唤奴仆。
周围护卫都低头屏息，沈砚沉默一瞬，终是起身，走上前来。
林乐漾眼角勾起，看着那双修长有力的手指捻起葡萄，一颗颗送到他嘴边。
系统叨叨：【优秀！宿主当前已成功激起目标情绪波动但需注意，沈砚视线停留过长，可能正在压抑进一步反应，请谨慎应对】
林乐漾嘴角微弯，心道：这才哪儿到哪儿？接下来，还有得他受的。
沈砚低头接过葡萄盏，指尖触碰到那一瞬的温度，像是不经意地沾染上对方懒散而带笑的气息，微凉，又惹人心烦。
他动作极稳，捻起一颗冰葡萄，靠近林乐漾唇边。
林乐漾懒懒地张嘴，眼角眉梢都是笑，偏不看他，只看天光落进葡萄盏中，折射出一点湿光，像是不屑，又像是故意。
沈砚却只看他。
那张脸笑得好看，眼神里却有一种令人无法捉摸的轻浮，像猫在拨弄人心。他不动声色地将第二颗葡萄送过去，动作慢了半拍，像是刻意试探。
林乐漾咬住葡萄，唇瓣若有似无地擦过他指腹，冰凉的果汁溅出一丝，顺着指节滑下，沈砚垂下眼帘，缓慢收回手指，像是把那点凉意也一并压入心底。
他看似顺从，实则心绪翻涌。
这个人，分明是想逼他。
逼他出错，逼他动怒，甚至逼他——失控。
沈砚握着葡萄盏的手微不可察地收紧，指节泛白。他的情绪被压抑得死死的，就像一把被藏在鞘中太久的剑，明明锈迹未生，却已经锋芒毕露。
他知道这场挑衅只是开始。
而他也不会躲。
林乐漾要他喂，他就喂。
可等这人有朝一日落在自己手里——
沈砚垂眸，声音低沉，像雪下的铁：“世子还想吃吗？”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阶下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