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临摹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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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校门，葡萄眼从史婷柯手臂下挣脱：“呃——你那么说他，你会吃亏的。”
史婷柯冲身旁啐了一口，“你说是我会吃亏？”
“他家里有关系的，”葡萄眼抬头看着她，“你本来就可以当作没听见的。”
史婷柯抬手按着她的嘴：“虽然我知道你嘴里说不出什么好话，但是没想到能这么差劲。你随便怎么想都行，你是你，你自己不愿意反抗，他们就会认为你接受骚扰似的‘打招呼’。我说难听点，你下次从巷子旁边光着身子醒过来的时候别怪我今天没提醒你。该反抗就要反抗，他们缠上你的嘴，你就要用剪刀捅烂他们的嘴巴，让对方知道你的痛苦。当然，这是在对方对你的生命造成威胁的情况下，你要站起来维护你应得的生命。”
说罢，史婷柯牵起刑攸的手就要走，葡萄眼拉着她的手，急说：“你......以后会成为一名律师吗？”
史婷柯转头冷漠地盯着她的脸蛋打量，片刻后从口袋拿出纸张为她擦干净下颌的“泥土”，郑重地承诺：“到时候，我会去帮你，等我五年。”
葡萄眼一言不发，但刑攸看得出她是感激的，恶人并且真心实意想去作恶时，在取下残酷的面具后反倒会露出一张令人怜惜、千疮百孔的脸，刑攸心中的恻隐微微倾动，有一处感官在崩塌，又重新组建。
史婷柯从背包里拿出自己准备上台演讲的黑色西装捆绑在葡萄眼的腰间，尊重地向下拉了下她的裙边，“我承认你的身材很好，但是分场合，在学校，你私自修改校服是不对的。”
葡萄眼刚张开口，史婷柯抬手阻止她：“你不需要跟我解释，我知道你有你的苦衷，放学在门口等着我，我把多余的那条裙子拿给你，等你到学校对面那里的公共卫生间就换成长的。”
“谢谢你。”葡萄眼小声说，“外套我会还给你的。”
史婷柯带着刑攸到学校事务处，“在这里可以买学校的床褥，你不是还有两三个朋友呢吗？把他们的一起报给阿姨吧，等学校那边安排人送过来会通知你们来这里取。”
刑攸做完登记，跟史婷柯一起出来，她好奇地问：“刚刚那个女生对你说的话。”
“奥——”史婷柯拖长音截断她的声音，“每个人都会伪装自己，在外表上强势一些，给别人一种错觉——让别人觉得她不好欺负，从而达成一种自我保护的效果。很低级的一种手段。”
刑攸：“只有扮恶才能平安无事吗？”
史婷柯：“孩子不会主动说，说了家长不会提供帮助，甚至会反向输导消极信息。孩子和家人之间就逐渐形成一个很厚的壁垒，他们同样不会跟老师提，就算提了，按照老师们的思维方式，把闹事的学生叫到办公室教训一顿，表面上看着，学生之间好像是更加和睦了，这样反而拉远了老师和整个班级的距离就在她认为学生和平相处的时候，对那个打报告的学生的霸凌才真正开始。对了，我推荐你看的那本书——《罪与罚》，里面就有一句话，是‘人——这种卑鄙的东西，什么都会习惯的。’”
刑攸问：“你怎么看这句话？”
“就像我现在举的例子，这就是一个恶性循环，里面的每一个人包括受害者都会慢慢习惯那种生活。”
那天晚上，刑攸独自一人躺在床板上想了许久，久到可以听到一旁姜且浅浅的呼吸声，她才入睡，再醒来和第二天一样见到史婷柯，她走上去打招呼。
像是喜欢提问题的小孩，刑攸问：“学姐，为什么学政治？”
史婷柯：“因为想了解法律，我想知道它全面在哪里，又想知道它的短板在哪里。我想知道为什么在犬牙交错的巷子里面的指证是不合法的，我想知道为什么站在人群中和常见的错误唱反调是愚蠢的。总的来说，就是这么简单。”
刑攸：“所以，你是真心喜欢你的学科。”
“难道你不喜欢你自己挑选的科目吗？”
刑攸犹豫了两秒钟，实话实说：“我选物化生是我爸的意思，另外，市实验只提供‘物化生’‘物化政’以及‘史政地’这三种，因为师资力量不够。”
“哦。”史婷柯说：“那你从现在开始就要真心喜欢你的学科了，如果你只是把它们当作死板的书面知识对待，那的确很枯燥，你要把自己融入到学科内的世界中去，去感受另一个不同于自己当下所呼吸感受的空间。学东西不能坚守个人主义，而是在融入世界的过程中建立自己的底线和行为高楼。生活就是老师，你不能把学校里面那些行走的答案库当作老师，这里的所有人和事都能教会你一些东西，关键在于你愿不愿意放倒原来那个自己。”
刑攸悄悄地斜睨史婷柯，十七岁的年纪摆着一副波澜不惊的脸，敢爱敢恨，刑攸喜欢她身上的的洒脱，微微一笑：“学姐，你以后一定会成为一名优秀的律师。”
史婷柯投去一道道目光，散漫的神色忽而一停，陡然生出一股幽深。
两人在教学楼门口遇到了杨云年，对方叉着腰，似乎很着急的模样，见到史婷柯，杨云年喜色渐上眉梢，“你在这儿啊。”
史婷柯一脸不在乎，目光直白地对他开门见山：“喊我去校长室的，是不是？”
杨云年脸上一阴，不好意思地挠了两下，“你这么清楚啊？”
“嗯呢。”史婷柯继续自己的不在乎，“我自己有腿，别跟着我。”
杨云年指着自己，有些抱歉说：“那个......我是负责老师，要过去说明当时的情况。”
史婷柯挖苦似的冷笑一记，“校长他老人家又不是眼瞎，不会自己看监控吗？”
您可真是好大的官威！杨云年在心中怒骂。
转身深吸一口气调整情绪，转头继续伺候眼前这个脾气暴躁的官小姐，飞快地瞄了一眼史婷柯，“那个……李知勉已经过去了，你们上去之后应该是一起问罪。另外那个小子被送去医院了。”
刑攸一愣，面不改色心不乱跳地问：“你是说李知勉吗？”
“啊，怎么了？实不相瞒。”杨云年挺直后背，伸手握拳，摆出一副老学究的模样，“那个男生在你们走了之后又骂人了，话说的挺难听，所以知勉当时手上没管住，诶——我没拉住，他小子的手太快了。”
“哦，那确实挺冲动。”史婷柯往下扯了扯衣领，“不过那个男的就是活该。”
杨云年不理睬大小姐不稳定的暴脾气，“你别这么说，闹出人命是会坐牢的。”
刑攸焦急地问：“李知勉应该没事吧？他没受伤吧？”
杨云年有些意外：“你这么关心他啊？他自己知不知道？”
“能不能说点正事？”史婷柯顺嘴怼他：“你除了上课是个话痨以外，连平常都管不住自己的嘴。”
三人慢慢走到七楼，还没有步入校长办公室就在两个瓷砖以外感受到冷气，刑攸打了个哆嗦，史婷柯摸了下她的手，看了眼杨云年：“你把你褂子脱下来给她穿。”
杨云年努嘴：“我原本就打算给刑同学的。”
史婷柯翻了一个白眼：“你就是气虚，想拖延一会儿是一会儿。”
杨云年咬牙：“好啊，好啊。”
他走在前面先敲门，从里面传出校长的声音，这与刑攸想象中的不太一样，透过泛黄的门帘看到一个笔挺、穿着西装的男人，背头疏的很整齐，在额角有两捋因为发愁，不断揉按眉心落下的碎发。
刑攸进来时注意到男人的眼睛，有一丝疲惫，但整个人仿佛就是忠实的丈夫和慈爱的父亲，简直就是这两类人的标兵。
史婷柯一进屋就兀自找了沙发坐下来。
刑攸默默观察校长的脸色，没有一丝改变，她在心中佩服，不亏是身经百战的成年人，对付各种学生都游刃有余。
史婷柯似乎不在乎另外两个人，冷言冷语：“真是麻烦您了，在解决自己畸行怪癖的额外时间还要在我这个平凡之辈身上浪费时间。”
校长气定神闲地咳了一声，对刑攸和李知勉说：“你们两个人先去走廊等着。”
杨云年从对面的座椅上站起身：“那我也出去好了，你们先聊。”
“不用，杨老师你留下来，我还有些事要问你。”
杨云年心里咕咚一下，双腿也软了，一个‘大资本家’派头的人还这样温和坐下来要跟你谈话，八成是想送你上路了，杨云年在心中为自己祈福。
校长倒没什么表情，不紧不慢地点开一段视频，是史婷柯在学校门口出口成脏的那段话。
声音停止，校长掀动眼皮，硬邦邦地看着史婷柯：“解释。”
“有什么好解释的？事实就摆在这里。”
校长抬高音量：“这个的确是男生对女孩吹口哨了，但是，这是你该管的事吗？”
“是是是，他就是看了眼，行了吧？”
校长：“那你为什么在门口的时候不这样想？非要把事情闹大！你到底怎么想到？你有没有想过你自己？那个男生刚被送去医院，你这次真是玩过火了！”
史婷柯站起身，俯视校长：“看一眼，凭什么？我就是觉得他能用眼睛‘临摹’一个女人的外貌是他的荣幸，同样，他就应该用代价补偿这一眼对女生造成的伤害！”
作者有话说
第78章 临摹人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