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第六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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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闻逸看上去真是要被他气死了，但是谢钧瑜扪心自问，自己又没使坏招，是真心想要对方看开点。
他觉得自己无辜，又有点委屈，两个人便拌了几句嘴，他是想为自己辩解，告诉对方自己这么说纯然出于一片好心，可许闻逸却越听越恼火，告诉他与其这么说话还不如不说，紧接着就来堵自己的嘴。
拌嘴吵架正常，当舌头也拌一起就有点不对了。谢钧瑜往后避开，许闻逸跟过去愠怒地轻轻咬他的舌头，又怕给人咬坏，末了还要舔几下当作安抚。谢钧瑜垂眸，刚把主动权争夺回去，就在对方的嘴唇上尝到了一点苦涩的滋味，他马上意识到这是对方刚刚残留的眼泪。
等到这个漫长的、夹杂着愤怒心疼与不甘心的亲吻终于结束，两个人的气息都已经不复之间的泰然，许闻逸尤其气喘吁吁，小心觑着谢钧瑜的脸色。
羞臊来得后知后觉，他亲完，看见谢钧瑜被自己完全压在身下，才意识到自己在激愤中强迫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病患。
谢钧瑜的眼瞳很黑，静静看着他：“我们分手了许闻逸，你什么时候能改改一生气就亲人的毛病？”
对方略显血色不足的唇被自己亲得很红润，许闻逸呼吸一滞：“你说话真不中听，我就是想把你的嘴堵住。”
他想，你也没不准我亲啊？
谢钧瑜如果不想要他亲，大可以闭着嘴推开他，也可以狠狠朝他舌头上咬一口，甚至能大喊救命，跟护士说病房里有个猥亵病患的变态……但对方什么都没做，而是选择了纵容这个吻。
他带着点不服气，喃喃道：“你就是喜欢我。”
病床上的青年用短促的气音表达了自己的不屑，把脸偏到一旁：“无理取闹。”
把人狠狠亲一顿，看见对方的气色比刚进来时好了些，许闻逸没跟谢钧瑜争执，目光又落到了对方手腕上。
“一开始我以为你就是烦我了……我现在宁愿是你烦我。”伤疤即便愈合也依旧打眼，许闻逸不知道谢钧瑜还痛不痛，他光是看着就已经心疼得要死。
“能和我说说为什么吗？对别人和对自己都这么狠心，钧瑜，你这样很坏。”
谢钧瑜偏了头不愿看他，他就温柔而不失强硬地把人掰回来，看似很有把握，其实心里已经紧张得在打鼓。
他问许跃关于小瑜轻生的缘由的时候，对方讳莫如深，最后才承认谢钧瑜根本就不和他说。
“这事应该和他弟弟有关，但是多的他不想告诉我。”许跃失落地垂着头：“我可能有点让他烦了。小逸，你去看看他吧，他对你、他对你跟对我，到底不一样。”
许闻逸听了很想笑，他们谁都以为谢钧瑜更喜欢另一个，其实那家伙冷心冷情，说不定谁也不喜欢。
谢钧瑜可能不喜欢他。这念头光是一闪而过就足够让他难受，于是想嘲讽许跃的那个笑也被扼杀在了襁褓中。
病房里很安静，许闻逸在等着谢钧瑜说话，后者却不作声，两个人就这样呆呆对视，没有半分含情脉脉，显得很傻。
半晌，谢钧瑜的手覆上了他的手背，温和地拒绝袒露心声：“闻逸，这是我自己的事。”
“你总是有那么多自己的事。”许闻逸把手滑到身前人的心口按下，强劲有力的心脏正在规律地搏动。
这颗心，多美好，此刻有如此旺盛的生命力。许闻逸很难想象拥有这么一颗心脏的主人居然会如许跃所说，昏倒在自己的血泊里。
这颗心里曾经住着晏澄，后来又住着谁，他有没有短暂地在里面停留过？
放在以前，许闻逸定要为这个问题反复纠结，但眼前人差点鬼门关走一遭，他忽然觉得这种爱不爱的问题实在很无关痛痒。
算了。
许闻逸想：算了。
就算是自己的心里满满当当全是对方，对方的心里没有自己也没什么要紧，他对谢钧瑜没有任何要求了。
爱一个人，就渴望对方的回应，希望对方心中同等地装着自己，想求一个公平。
他差点忘了爱本身就不公平。
自己早就习惯了这种不公平不是吗？只是有过一段时间的唯一，就让自己认不清位置了。都怪谢钧瑜给出的情绪太让人容易迷失，以为那就是对方愿意给予的爱。
可就算那只是爱的假象，是被玻璃隔绝的电灯而不是火。他也是只被假象引诱的飞蛾，愿意一次次纵身飞扑上去，哪怕碰壁了一次又一次。
过去一段时间的痛苦纠结在他的一声叹息中灰飞烟灭：“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临走前没忘俯身再给对方留一个吻，轻轻柔柔地落在唇角。
谢钧瑜还是没推开他。
*
许闻逸一走，病房里便静了下来，窗台上还摆着对方带来的那束百合，在阳光的照耀下分外清淡素雅。
有风起，百合的花瓣微微颤动。
有点寂寞。
突如其来的念头让谢钧瑜自己都觉得陌生，他极少会产生寂寞这种情绪，他喜欢安静，平时兼顾学习和工作就已经很累，独处的时间对他而言是自我疗愈的一部分，并不会像其他人一样觉得煎熬。
可是被许闻逸那样闹上一通，现在却会觉得寂寞，也说不准是为什么。
谢钧瑜盯着百合看了一会儿，低了头摸摸刚才又被对方得逞了一个亲吻的嘴唇，居然有些揣测不清自己的心情。
好话歹话都说尽了，许闻逸那么聪明的一个人犯的哪门子傻，干吗在他推开对方一次又一次之后，还是孜孜不倦地跑过来？不应该生气吗？不应该恨他吗？他这么利用对方，又毫不留情地说断就断，像扔掉一个没有任何价值的物品似的。
许闻逸气也气过了，哭也哭过了，仍然要执着地跑过来，嘴里还是说喜欢之类的话，还一门心思地坚持自己也喜欢他。
谢钧瑜轻轻合眼，心想，我确实没有推开他。
优渥良好的生活给了许闻逸做什么都很有把握的底气，就连当初他发出暗示，对方也带着一股子势在必得的劲。但对方看似霸道，其实又事事都顺着自己的意愿来，极少有他先退一步的情况发生。
两个人很有点狼狈为奸的默契。
他也就愿意多纵着对方几分。
也就仅限于此了。
他是有几分喜欢，可是也就只有这么几分喜欢，他的未来里从没有给对方预留过位置，许闻逸要的保证，他从始至终都给不了。
就连这一点，他也不厌其烦地和对方强调过很多次了啊，为什么不在明知道自己上当受骗以后，远远走开？
……可是我确实没有把他推开。
谢钧瑜又冒出了这个念头。或许自己真的该认真想一想为什么——
视线下意识移到了窗台的百合花上，它在那儿静静接受着阳光的沐浴，花瓣在和煦的光芒下泛着些许透明。
很不像是许闻逸会选择的花，对方喜欢的应该要更加热烈些。
怔怔望了半晌的花，谢钧瑜也奇怪门外的人竟也能如此耐得住性子，躺回床上阖眼道：“在外面站够了就进来吧。”
过了几秒，门缓缓被推开。
皮鞋走得再轻，在医院的地板上也总有声响，谢钧瑜听见鞋底摩擦地板的声音停在了自己床边。
停住之后就再没了声音。
他闭着眼，身边人也沉默，两个人似乎在无形中较劲，就看谁先退一步。
结果当然永远都那样。
“小瑜。”低沉的声音响起，意味着声音主人的屈服：“你怎么知道我在外面的？”
“闻逸出去的时候，脚步顿了一下，他要往左边走才下电梯，眼神却往右边看，说明那里有他认识的人，看一眼就走，那就是没有熟到要去嘴欠两句的地步。”
谢钧瑜睁开眼，与低头关注他的男人对望：“许跃哥知道我们的关系，我出事了他肯定会告诉你。这两天我没看见你，但是你又不可能不来看我。”
盛斯洋苦笑：“你一直就很聪明。”
既敏锐又聪明，他的小瑜。
“你什么时候来的？”
盛斯洋保持了一阵短暂的缄默，而后说道：“你们接吻之前，许闻逸说阴曹地府那会儿。”
谢钧瑜忽然觉得自己不该这么没话找话，咳嗽了一声，又去盯着窗台上的百合花。
百合依旧在阳光下岁月静好。
许闻逸说得没错，看看植物心情好，等到内心平静，他才又重新看向盛斯洋。
盛斯洋的视线一直倾注在对方身上，心里又酸又涩。那束花也是许闻逸送的，小瑜很喜欢吗？望着花的时候，神态都柔和了不少。
是喜欢花，还是送花的人？
他的小瑜，看花的时候很温柔，转过头望着他的神情却如一头小兽般警惕：“许跃哥是不是都把事情告诉你了，你没把我弟弟怎么样吧？你答应过我不找他麻烦的。”
一双看不见的大手就这么把他的心脏死死攥着，盛斯洋轻轻倒吸一口气，难以置信的同时痛不欲生。
他都那么对你了。
他对你那么坏，可你还是护着他。
刹那间许多念头涌起，盛斯洋很想质问谢钧瑜为什么对自己对别人都那么狠心，却唯独对谢钧璟这样心软，也想质问为什么对他总是独存着一份提防，好像他是什么十恶不赦之人。
谢钧瑜不让他找谢钧璟麻烦，他又能对谢钧璟做什么，哪怕是上一世，他也不过是把对方……
上一世？
盛斯洋的眼神变了一变，声音因激动有些不稳：“小瑜，你是不是……也梦见过什么？”
他看着谢钧瑜疑惑的眼神，意识到了自己的答非所问，清了清嗓子：“谢钧璟那里已经在办手续了，我不会对他怎么样，你想要他出国就出国，让他接受心理疏导，我就帮他去找最好的咨询师。”
说完心里默默接上一句：只要你再不见他。
“谢谢。”
有两个字从对方嗓子里飘出。
盛斯洋心下忐忑又激动，声音放得更轻：“告诉我好不好，小瑜，你是不是梦见过什么？”
谢钧瑜蹙眉：“能梦见什么？神神叨叨的，我看你也该去找个心理医生治治。”
“如果没有做梦，你对我为什么总是这样如临大敌？之前你说是因为我和晏澄好过，现在呢？你和他离婚了，你明明、明明知道我对你……”
站在病床边的人一副要哭不哭要笑不笑的表情，谢钧瑜看着有点瘆得慌，往床里挪了挪，想离对方远点：“就单纯看你不顺眼，不可以吗？”
哪有人说这种类似挑衅的话时，还眨巴着眼睛，一脸认真乖巧相的，盛斯洋想生气都气不起来：“我……”
才起了个话头就被谢钧瑜打断：“你在你的梦里都对我做了什么，才会觉得我不喜欢你是因为那个梦？”
风和日丽的天气，无端刮起好大一阵风，窗帘飞舞起一个美丽的弧度，像跟着女孩子身体旋转而适当掀起的裙摆。
面对小瑜狐疑的眼神，盛斯洋也觉得自己心里刮起了一阵大风。
他还真是……喜欢给自己找罪受。
该说吗？自己上一世的所作所为那样过分，小瑜一定会觉得自己不可原谅。他在每个深夜都后悔了千遍万遍，恨自己为什么不能早点发现谢钧瑜就是他的弟弟。如果是那样的话，小瑜喜欢晏澄也就喜欢了，他绝不会去凭空插一脚。
可上一辈子和这一辈子又有太多不同。上一世的晏澄对小瑜就有点爱搭不理的，并不像这一世一般如此死缠烂打……倒是有点像二人的位置发生了转换。
小瑜当真什么也不知道吗？
“你是不是在梦里干亏心事了，斯洋哥。”
见对方好一阵不说话，谢钧瑜竟露出一个笑，似乎抓到了盛斯洋的什么把柄似的，有着藏不住的狡黠。
盛斯洋哽住，一方面是因为小瑜对他的称呼，另一方面是因为对方无意中说出来了真相。
盛斯洋心想，他又喊我哥了。
只有在这种他吃瘪的场合，小瑜才会愿意喊他一声“哥”，使完坏又装乖。
但是盛斯洋说不了太多上辈子的事。
要他怎么开口才好，是说对方本不愿离婚，但自己强逼着对方签下了与晏澄的离婚协议书，还是说之后想把对方送进监狱，谢钧璟却突然冒出来承担了一切罪责？
盛斯洋知道谢钧瑜有多在乎他那个弟弟。
虽然都姓谢，但两人之间并没有血缘关系，甚至谢钧璟还狠狠伤到了对方，可小瑜对谢钧璟的所作所为就是没一句怨怼之语，还勒令自己也不准找后者的麻烦。
“……梦里的事，都做不得数，那种噩梦都很讨厌，是我神神叨叨了。”他到底没勇气说出口，盛斯洋很悲伤地朝对方露出一个微笑：“小瑜，不要讨厌哥哥。”
作者有话说
第61章 第六十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