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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第六十八章 ...

  •   他发现许闻逸哪壶不开提哪儿壶的能力实在是太强,自己都要忘了,对方这么一说,又唤醒了他的某些回忆。

      谢钧瑜沉默了几个瞬息,随即决定把事情跟许闻逸说清楚:“知道我为什么出院吗?”

      “躲麻烦啊,你说的……难不成是躲晏澄?”许闻逸有些不可思议,眼睛都睁圆了几分:“他——他怎么可能?”

      “醒了,失忆了,看见我说不认识。虽然他说不认识,但是我想还是该躲远点比较好。”

      确实是该躲远点,最好躲来他身边就不走了。许闻逸对谢钧瑜的想法深以为然:“是该离远点,免得他想起来,又……”又用几句话就把你从我身边勾走。

      两人说话间就已经把客房的床收拾了大半,许闻逸要是说家务事事亲力亲为铁定是吹牛,问他这些被褥床单放在哪儿是一问三不知,好在请的家政靠谱,东西分门别类放得齐整,找起来很容易。

      谢钧瑜三下五除二搞定,一看后者,还在那儿磨磨唧唧想把床单角扯平。

      他走过去帮了忙,许闻逸局促地站在一边扣指甲:“我好像是太没用了点,这都做不好……以前跟我相处的时候,会不会觉得我没常识啊?”

      “不会啊,这种小事看看就会了,又不是什么必须技能。做不好说明过去没有做的必要,旁人羡慕还来不及的事,不是很好吗?”他说话时漫不经心,天花板的灯照下来,眼睫下的小片阴影衬得眼眸深邃,让人辨不清眼里的情绪。

      这不对。

      许闻逸心想,这不对。

      如果真要把他甩了,谢钧瑜就该用很嫌弃的口吻说已经忍他很久了,受够了他的幼稚和反复无常,用最最锋利的言辞把他的心割得破碎淋漓,踢他踹他,狠狠揍他一顿,告诉他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喜欢上像他这样的人。

      如果谢钧瑜真的对自己没有过喜欢,为什么不这么做呢,为什么总是能用一句话就轻巧地接受他的全部?

      这人只是平静地站在那里,就自有一种令人移不开目光的魔力。

      谢钧瑜在拉抻被罩,低头时后面的脖颈会凸出一段骨节,许闻逸的眼睛就没从那里挪开过。

      天啊,好想去抱他。从前面不管不顾地把自己整个人都塞进对方的怀抱,或者后面拥着对方,把下巴搁在对方肩上,像是一对最亲密的情侣。

      谢钧瑜不会在这时候推开自己的。许闻逸很肯定,左手指节微动,跃跃欲试。

      可是前者很快就直起了腰,全然不知他此刻和欲望斗争得有多激烈。

      “好了,今晚有地方睡了,多谢我们小少爷收留啦。”谢钧瑜回头瞥了他一眼,莞尔道。

      许闻逸这会儿忍不下去了,理智的那根弦修修补补,这下终于被主人亲手拽断,往前迈一步道:“我不是什么做慈善的好人,睡我家要收房租的。”

      谢钧瑜听到此等言论,很难不想起他们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发生亲密行为后的对话,不禁愣了一愣,心中大是犹疑。

      不会吧?天时地利人和一个不占,许闻逸是酒还没醒?

      他下意识要拒绝,但对方的速度比他快,已经把脸埋进了他的肩窝:“抱一下,就这样……让我闻闻你。”

      原来只要这个。

      紧张的情绪刹那间放松,谢钧瑜顿觉好笑:“闻我的衣服还没闻够?”

      “你走的时间太长了,”许闻逸的声音黏黏糊糊传来,“衣服上面的气息淡了好多。”

      既然只是被抱着闻闻,不做其他事,谢钧瑜还是很大方的。他任由许闻逸抱了会儿才拍拍对方的腰,发送出结束拥抱的信号:“好了啊,就住一晚上,租金不交这么多。”

      就一晚。

      听得此言,原本只是虚虚环抱的手臂骤然用力,把人抱得更紧,像是生怕怀里的温度下一秒就会消失不见。

      眼角垂下,那双在白日里锐利的眸子在对方看不见的地方只剩下浓到化不开的依恋与焦灼。

      就算是当个暂时落脚的旅馆……只有一晚也太过短暂。今夜过后,小瑜又要去哪里,回家,还是走向另一个人身边?

      环住对方就像拥有了对方的一切,他贪婪地汲取谢钧瑜身上的安心气息,魂牵梦萦的熟悉感觉总算将空虚干涸的灵魂充盈填满,让他有了开口讨价还价的勇气。

      喉结上下滚动,他强装镇定,却掩不住急切的颤抖,声音闷闷贴着谢钧瑜的颈侧响起:“就一晚吗?多住几天呗……去学校我们也能一起去,你要躲人,我就帮你打掩护呀。多留几天,就当散散心——突然来找我,是心情不好了吧,谁让你心情不好的?”

      他猜测:“晏澄、谢钧璟……还是盛斯洋?”

      闻言,谢钧瑜斜眼睨了许闻逸一眼。

      对方既没有反驳,也没有承认,而是给了许闻逸一个眼神。如羽毛般轻飘飘的眼神,那样平静地瞥向后者,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与深思。

      在两人无言的对视中,后者的心口如同被千钧重量砸了一拳。

      说多了。

      和聪明人聊天很轻松,只消眼神间的流转,对方就能明白那些未宣之于口的潜台词。

      沉默多一秒,就是在许闻逸心上多割一刀,慢悠悠的凌迟,没有流血,只是有一种渐渐被扼紧了脖子,剥夺呼吸的错觉。

      “是我说多了?”他勉强笑了一笑:“这些事情我都是从别人口里听来的,你从来不跟我说。难怪我看盛斯洋对你的态度一直怪怪的,原来是有这层原因在……家里那么多乱糟糟的事,之前还、还让你变成那样,钧瑜,在我这里至少能图个清静,是不是?”

      “清静”。

      许闻逸给过他清静吗?谢钧瑜不由回忆起两人之前的相处。

      对方在他耳边叽叽喳喳的时候多了去了,要说清静,还不如许跃……至少对方真能和自己安安静静待在一起,就算被拒绝了,也只不过安安静静离开。

      许闻逸也知道这话站不住脚,只是用一种看似为谢钧瑜好的话术来掩盖自己汹涌澎湃的私心,胸中仿佛有擂鼓般,紧张等待对方的判决。

      “闻逸,”谢钧瑜的掌心充满了温和的安抚意味,轻轻拍着他的背,把他从窒息的边缘拉回来,“就一晚,够了。你知道我向来很难改变自己的主意,导师开组会的时候都批评过我有时候太钻牛角尖。”

      许闻逸听明白了谢钧瑜没有说出口的言下之意。

      结束就是结束,在谢钧瑜为他们的关系画上句号以后,其余的都不过是自己仗着对方不计较,耍着无赖挣来的片刻温存幻觉。

      从背缓缓向下移去,谢钧瑜的手覆上了许闻逸箍在自己腰间的手背:“松手吧,真的抱了很久了。”

      他没用力去掰开对方的手,只是温言劝慰,而许闻逸看着喜欢唱反调,实际上总是很听话——

      短暂的禁锢终于解开,环在他腰间的那双手臂垂落,恰如主人此时无力的内心。许闻逸指尖尚还存留温热的衣料触感,心里却像破了一个大洞,往外呼呼地吹冷风,眸子里的焦灼与依恋被茫然失落取代。

      他像被大人关在屋外的小孩,在没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以前就明白了自己被抛弃的事实,常带着的攻击性消融不见,只剩惶惑:“我很听你的话,钧瑜……我很听话的。”

      而你心里也并不是完全没有我。

      他想去看看谢钧瑜的眼睛,证明对方心里并不是没有他,可后者狡猾地偏转了脚步,转身走去了窗边。往远看是城市的霓虹夜景,往下看可见不息的车流,来来往往奔波,车里的人都要从一个地方到达另一个地方。

      谢钧瑜怔怔望着出神,心想,自己该去的地方在哪里?他过去为小璟的命运奔跑,为二人的未来图谋,现在也仍在奔跑,前路依旧漫长,但已经失了目的地,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去到哪里。

      可明明也跑得这么累。

      夜色深沉,许闻逸方才的挽留仍在耳畔回荡,谢钧瑜伸出手指,在玻璃上划过,冰凉的触感使他漂浮动摇的心安定了些。

      “小璟要出国了。”

      透着疏离疲惫的背影终于不再像一尊遥远的塑像,让自己摆脱了那种悬而未决的煎熬。许闻逸几乎要为谢钧瑜愿意说话而感激涕零。

      谢钧瑜垂着眼,投向沉沉夜色的目光收回,他在干净透亮的窗玻璃中看见了站在他身后的许闻逸。

      怎么回事,简直像是要哭了似的。

      他斟酌着词句,慢慢往下说:“他一走,我有点没方向,也有些累……闻逸,我留在你这儿也只是逃避,解决不了问题。”

      许闻逸鼻子眼睛俱是一酸。

      “什么事情非要一个人扛?小瑜,不管是什么样的问题我都愿意帮你。”

      谢钧瑜心底叹了一声。

      他和谢钧璟的事情要他怎么开得了口,可许闻逸毫不知情,也确乎是为他挂怀,此刻寄人篱下,总不好再冷冰冰说一句“不关你的事”。

      “给我点时间,让我再想想吧。”

      完全是托词,对许闻逸来说却是莫大的安慰。

      起码没再推开他。

      至于谢钧瑜要想多久,具体在想什么,这些放过去一定会脱口而出的问题被他死死压住,他不能再贪心了,哪怕一点点风吹草动都能吹灭这一丝希望的苗头,这时候只恨不得连呼吸都屏住。

      “好……慢慢想,想多久我都等你。”他把声音放得平缓,生怕自己有一点过于激动的流露就让谢钧瑜改了主意,慎之又慎地小小后退一步,继续卖他的乖:“我也不打扰你。”

      他不信许闻逸听不出来这是敷衍,何以如此小心翼翼?望着玻璃倒影中许闻逸近乎卑微的姿态,五味杂陈的心绪又涌了上来。谢钧瑜转过身,无奈地叹息一声:“就认准了我会吃这套?”

      许闻逸眸光闪了闪,随即避开他的视线,明智地没有说话。

      “别学许跃。闻逸,你们不是一种人。”

      手指一痛。许闻逸掰得有些用力,瞬间的痛感反而让大脑更加清醒,喉头艰难滚动:“可是你就吃这套。我越是闹你就越要把我推开,你就喜欢别人对你卖可怜,哪怕知道对方是装的,你说话语气都要软三分。”

      谢钧瑜回想,自己刚刚确实有一瞬被愧疚压倒,许闻逸的控告还真是无法反驳。

      “就算是,你也没必要这样,”他非常诚实地指出两个人狼狈为奸早已知根知底的事实,“你是什么性格的人我很清楚,而且我也并没有对他们做出什么自己做不到的承诺呀。”

      这倒是,谢钧瑜一点机会都不肯给许跃,把人家一颗心伤得七零八落,他堂哥现在还在家里自闭呢。

      听对方这么一说又觉得很有道理,许闻逸低着头望着地板,半晌,咬着嘴唇,期期艾艾冒出来一句:“你对我承诺了,你说你晚上会回来,我等了你一整夜。”

      这事都过去多久了,没想到许闻逸还挺记仇。

      他无奈叹了口气:“这是要找我算账了?好吧,今晚是我主动自投罗网的,要打要骂,随你的便。”

      做好了今晚不能善了的心理准备,记仇的人却放弃了他给予的权利,对方的神色在光暗交界处看不分明:“我舍得吗,净说这些话,好像我很糟糕一样……你好好休息,晚安。”

      许闻逸退至廊道,帮他掩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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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专栏内有以前的完结作品《和挚友的心上人成婚了》《明日坦途》,各有新增番外,欢迎有兴趣的朋友们移步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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