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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睡死过去的病 ...


  •   原本检查只有半个小时,等岁桉穿戴整齐再出来,已然过去一个钟头。

      岁桉脸色冷傲,他先是递了个眼神给面色担忧的岁月,然后才把目光落在身旁面色沉重的医生身上。

      晏医生临时改口风:“需要增补两项血液检查,这个内容没有在体检单上出现,我带你过去。”

      听到验血,岁桉脸色微变,眼中不再压盖的凌厉一闪而过,刻意盯住晏语时好似在看谈判桌上任他宰割的猎物,“本少爷很忙。”

      晏语轻笑:“这是必须要做的,我是医生。”

      必须?

      许久没听见这种命令词的岁桉好笑地挑了下眉头,转身就走,毫无迟疑的背影很明显表达了个极为现实的问题:你是谁关本少爷什么事。

      二十四孝秘书负责善后:“您出示的体检内容已经结束,辛苦。”

      从极具压迫感的视线中释放出来的晏语望着总裁远去的背影,头疼地捏了捏眉心。

      …

      “老大,怎么用那么久,是医生为难你了?”

      为难?闭目养神的岁桉还没从一种好笑的情绪中脱离出来,又跳到另一种好笑中,好半天才从喉咙里挤出声很轻的笑意,“你被岁日上身了?”

      “老大!”不同的声音交织里一起,语气却尽显担忧。

      窗外纷乱复杂的霓虹光穿透车玻璃覆在脸上,像是给精雕细刻的五官画上了迷雾般的色彩,缤纷却毫无温度。岁桉回忆着说:“晏医生说仪器出问题,需要重新检查。”

      岁月质疑道:“考虑到您的身体状况,许多项目都被我取消了。尤其是神经科以及血液抽查,可以做的项目同詹尼斯教授确认过。”

      看着窗外倒退着的城市夜景,岁桉突然问:“岁月,这病有睡死过去的病例么。”

      开着车的岁月猛地握紧方向盘,偷瞄着后座闭目养神的人,几次吞咽着口水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和刚才没有差别,“根据目前可查到的医学资料,都是可以治愈的。”

      听闻喜讯,岁桉却闭起眼睛,呢喃了两句自己都听不清的话。

      “老大,又累了吗?”

      担忧的声音拉回了飘远的思绪,岁桉没说话,手指毫无节奏地敲打着腿面,“还好,突然想起晏语这个人了。”

      说话时大脑立刻呈现出这个人的影像——那双墨色的眼睛和照片上很不一样,对视时总能感觉到一股拉扯性的力量让心无处遁形,莫名的慌乱顺着血液流经全身,滋生出发痒的悸动。

      这种感觉非常奇怪,就像一脚踏进深不见底的泥潭,唯一的出逃之路是找到那缕藏起来的光。可惜,那些能被窥探到的情绪都被藏匿在那副平光镜下。

      “来之前,我做过体检组医生的调查,尤其是晏医生。”停稳车的岁月递给岁桉一份文件夹,“感情与生活寥寥无几,工作相关的资料放在后页。”

      “听从安排的关系户而已。”岁桉声音微凉,“查他感情做什么。”

      岁桉将资料翻了个页,一目十行浏览着。哪怕在商场上像个不败战神,面对各种医学文献也稍显乏力,注意力也总被那串连在一起的长辈名夺走。

      或许是怕他不重视这次体检,母亲特意打来电话叮嘱,不外乎是院长同她的交情,以及提前验收即将开展合作的医院。当然,这种信号也算变相的通知他,长辈的亲密关系别想着动手脚。

      而晏语,光是院长外甥这一头衔,就足以断绝同他达成交易的想法。

      好像从进入那家医院开始,就像是一脚踏进盘丝洞,关系户套关系户,这种关系想想就头皮发麻,甚至隐隐质疑这家医院的可信度,思虑合作的可行性。

      “意外。”岁月不动声色瞥了眼副驾驶突然紧张的岁日,心里恨铁不成钢地啧了声,顿时觉得完蛋了。

      岁桉刚还平静的目光陡然间如寒霜肆意,“岁月,有些事该不该做,做到什么地步,你该比岁日懂分寸。”

      “知道的,老大。”岁月矮了声音。

      “再有下次,罚你去给小表哥打黑工,他最近正研究怎么从那条下水道里挖出钱来,没少找我要你过去。”

      “不敢了。”岁月苦着脸摇头,“小表哥上个月在城南的收购案会议上,被蔺总嘲讽成吊眼喷火龙,要不是有人拦着,您就能再进警局捞人了。”

      听到再进警局,岁桉失笑,大脑自动呈现出那时的记忆。

      时间过去不久,但记忆却已经模糊,那好像是在一家研究院里,面前同样坐着医生,言辞庄重地说:如果药物无法改善您的身体状况,那您很可能活不过三十岁。

      稀薄的印象中,自己好像是笑了,而后勃然大怒,在门外等着的岁月岁日像个燃烧的爆炸弹轰进门,一把正揪住“胡言乱语”的医生。

      那也是他第一次因为私事出入警局,主流新闻八卦小报闹的沸沸扬扬,不外乎是说岁氏集团的没落,以及大少爷作为新任掌权者的独裁。

      “行了,走吧。”

      听着岁桉不再追究的语气,罪魁祸首心虚地瞄了眼正对他放冷箭的二十四孝秘书,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老大,去哪?”

      “回公司,把事业部现在的负责人给本少爷请过来。”岁桉冰冷的声音丝毫不见缓和,“又拿着本少爷扔回去的垃圾敷衍了事,真当有了小表哥这个保护伞,本少爷拿他没办法。”

      岁桉再次望向窗外,暗色的天空里除了闪烁着人造霓虹,再无任何璀璨星光,突兀地叹了口气,“盯着那份体检报告。”

      …

      会诊结束的晏医生只是和走廊藏来藏去的人对视一眼就明白了,转变路线朝他过去,“麻烦转告岁总,他还有很多项体检没有做到。”

      岁日瞪着眼前这位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很和颜悦色的医生,怎么都没办法把这人和岁月查到的资料联系起来——岁月说晏语是个很冷清的男人,应该很难打交道。但经过他的观察,足以确定晏语医生和冷清完全不沾边。

      岁日被放养惯了,学不来岁月的面面俱到,说:“老大很忙,目前不在国内,我在等体检报告。”

      出差?晏语揶揄性的眼神扫了两眼岁日,哪怕知道他在说谎也没有拆穿的必要,“我作为负责本次体检的医生,有关身体问题只会和本人交流。”

      没理会岁日惊讶的表情,晏语正色道:“血液科的抽检非常重要,上次岁月用各种各样的借口划掉了体检单上点八的检查,请岁总来时记得提前空出时间,失陪。”

      话于此,晏语不再多说,转身朝着电梯方向离开。

      吃了瘪的岁日无声地打了套组合拳,龇牙咧嘴的模样到岁桉面前也不见缓和,拉着岁月绘声绘色地把这段情景再现了一遍。

      看着卖力耍宝哄自己开心的岁日,岁桉有些头疼地把文件扔到桌子上,斜了眼高高翘起嘴角的岁月,“少教他看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岁月强忍笑意,“知道的。”

      …

      也不知道晏医生的哪句话起了效用,岁桉真的去了。

      敲开晏医生的办公室,靠近门口的桌子旁有三个脑袋嗖一下抬起,震惊地看着仅存在于新闻传说中的男人停在门口,一个个正襟危坐:晏老师到神经科参与会诊。

      岁桉从不多等。

      反复错过两天,又从母亲那里接到几声询问,日理万机的岁桉终于给了晏医生个面对面坐在一起的机会。

      晏医生的办公室有些奇怪,像是拿会议室改的,空间很大,可能是要带三个学生,观感又非常狭窄。大小不一的书架充当阻隔,不管是角落还是空隙里都塞满了书和新旧不一的文件夹,满满当当的重量压的好几个木质书架都有些走形。

      刚刚跟着走过来,莫名有种在图书馆散步的悠闲。

      进窗户边的桌子是晏语的,桌面层层叠叠堆放着读到一半的原文书,各式各样的手写资料随意扔在旁侧,桌角整理出一块空余整整齐齐摆着不知道黏了多少医用胶带的玩具和摆件。

      椅子后面的书架最大也最特别,只放着花花绿绿的小碗,唯一被精心呵护起来的,是台表面斑驳的老式唱片机。

      观察够了的岁桉自然而然地移开视线,看着晏医生翻来找去的动作,若有所思抿起唇角。

      “抱歉,你来的突然,体检报告不在手上,稍等。”

      临时接到岁桉到达的通知,晏语被迫提前结束会议,有时候太急了也容易忘事,只能再跑一趟副馆的资料室,把岁桉的档案提出来。

      再回来时,办公室里不说大总裁,连大总裁的头发丝儿都摸不着,只相对敏感地嗅到了丝陌生的气息——浓烈而又淡雅的蓝色玫瑰,像极了岁总的神秘与高贵。

      突然增加的运动量让晏语汗意满身,面无表情将拿到的资料放到桌上,转而从抽屉里取出本比砖头还厚的《医生宣言》,用眼睛飞速默读着。

      《医生宣言》第一条:请对患者保持最诚挚的关爱。
      听见隐隐饱含怨气的声响,站在窗前的岁桉轻啧了声,“晏医生多虑,我还没糟糕到言而无信。您屋里太闷。不介意我到窗前吹吹风吧。”

      书架后面传来的声音让晏语微微诧异,寻着声音走了两步,才发现被遮挡住的人。

      三月初,眼前已经有了春天的颜色,微风拂过,带走了树上的几片枯叶,摇曳着飘落在地上、水洼里,呈现出一股衰败的姿态。

      这边的窗户开了很大的缝隙,挤进来的风吹乱了岁桉隐隐潮湿的发尾,他很安静的站着、望着,好似融进了风里。

      晏语微顿:“不介意,你随意。”

      突兀的手机铃声打断了岁桉的兴致,他看了眼,说了句稍等,并不避讳晏语在场,直接放在耳边。

      空气很静,静到只听得见树叶刷刷落下的声响,空气也很响,时不时飘出来“嗯”“哦”“说”“行”这四字箴言的命令。

      听着电话里逐渐激烈的争吵,岁桉的目光越来越冷,意识到有视线停留在身上,毫不留情凌厉地杀回去,让刚还春意盎然般的办公室陡然退回到严冬时代。

      又一次被岁总视线碾压的晏医生熟练地低下眼睛复而抬起再望回去。

      岁桉狰了狰眉心:什么毛病。

      电话里的闹剧愈演愈烈,不知道哪句话触及了岁桉的好心情,他猛地沉下眼,略表歉意地撂下句话,起身就走。

      “实在抱歉晏医生,临时有个重要会议,体检报告的事有机会再谈。”

      望着大总裁冷酷的背影,又听见声不似摔门但很响的噪音,背后的汗刚刚落下的晏语倒吸口气。

      虽然只是短短两次见面,但也足够他对岁桉这种随心所欲的掌权者有了初步认识——岁总是个麻烦。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睡死过去的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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